夏雨行那邊,一次性清了一條路,繼續往深處走。


    “大晚上的,皇宮裏還真的挺熱鬧。”雖然陰氣濃鬱,很多地方都形成了場力隔絕,但他還是能大概地探知到好幾處特行者的氣息。


    丁勝賢、龍傲天那邊,銀發男子那條通道,還有一處好像是幾個道士,另外再遠……模模糊糊,身處鬼地之中分辨得也不是太清楚了,陰靈鬼氣聚集,場力隔絕還是比較嚴重的。


    “相公,那您看我們像不像古代那些妃子啊。”優露玲腰肢嫚扭,顧昐盈悠。


    “古代的妃子哪有你們這麽美的。”夏雨行搖了搖頭,“我也不是皇帝啊……”


    “你這妻妾成群的,還不像皇帝啊。”彩衣也俯過身來,在他耳邊吹息。


    “噝,那個,曉曦剛才不是說那口井嗎,很刺激的,走,我們去看看那口井。”夏雨行連忙避開這個風頭。


    女生們跟他一起出來見鬼,真的沒什麽緊張感,最多……就像是在看鬼電影,甚至還不到那個程度。


    穿過一個門闈,拐了道彎,一行人繼續朝著皇宮深處走去。


    跟夏雨行他們隔著不算太遠,銀發男子手持金笛停下了。


    他的笛子沒有放到嘴邊吹奏,隻是靠著指尖在各個音孔中掐按,就有調子出來。


    有調,卻無聲;無音,卻有符。


    這就是他身係的異能——心意禦音。


    “宮守定!”


    “商清吟!”


    “羽連順!”


    中中默念著,他指尖不斷扣動,音符一個接一個從金笛之中傳出。


    宮商角徵羽,五音對應著五行。


    宮字低沉厚重,音符一出便降下去,如守大地,如定坤和;商字清衝急促,音符一出就在身周顫動,似利箭在弦,一解即發;羽字細柔,形如流水,穿梭在兩者之間,環抱大地,牽引利箭。


    做好這些準備,先保自身周全,再向前緩步邁進,銀發男子不可謂不小心。


    邁過前麵一道門坎進了一個小院,院落東南位,赫然有一口井。


    銀發男子口中喃喃,“東南位,本該是大吉啊……”


    他也曾在道盟學過一段時間,通曉一些文法符籙,風水堪輿,對自己的異能補益不少。


    此刻麵對這口井,看似無波無瀾的古井,心中卻並不是太有底氣。


    但靈犀符在身,自己的實力也還算拿得出手,‘真的不行……就退迴來,我應該沒問題的……’


    他是這麽想的,腳下不停,院落也不大,離井口不到三米了。


    一支商音如箭,被羽水係著緩緩探到井口,至此,下方都沒有反應,就好像……那傳說是假的一樣。


    陰煞的兇險感應明明就在,自己找上門,對方竟能憋著無動於衷。


    銀發男子再往前兩步,身前一尺即是井沿,危險的感覺欲發濃烈。


    突然,側後方屋簷上,傳來聲聲詭異的鳴啼,惡寒之聲令人磨牙。


    男子一迴頭,那是一群鬼氣凝聚的黑鴉,尖嘴赤瞳,已然俯衝下來。


    他心道還好作了準備,手訣一掐,如箭的商音紛紛飛射過去,“哧哧”作響,將飛鴉擊落。


    但同時眸中突然失色,“不好!徵應明,嘹天亮!”


    他剛才心神一直係於井中,繃得很急,越是這樣,身後遭到突襲,注意力一下子便會轉移得越多。


    就在這個當口,井中的東西出來了,未見其人……不,未見其鬼,卻聞枷鎖之響。


    鬼氣繚繞的鎖鏈貼著井壁嗆啷一聲就飛了出來,要將銀發男子捆住。


    他是高手,剛才的準備被打亂了,還有後招,徵音雄亮如火光乍現,這道音符出去,天光都似乎亮了亮,在眼前爆開,把鎖鏈給炸了迴去。


    迴過頭來,不再去看剩下的黑鴉,那些東西的實力看一眼就清楚,本就不值得他專注對付的。


    右手憑空捏印,身邊環繞的羽字細音流動速度越來越快,帶著商字箭音往複穿梭,張弛有度攻防一體,黑鴉帶來的騷擾效果甚微,而且鴉群還在不斷縮小。


    隻是……稍微讓他有點在意,背後那些零零散散的陰氣,好像跟別處的不太一樣。但強敵在前,也無暇往深處想。


    井裏的動靜越來越大,剛才徵音一炸隻是將鎖鏈暫時逼了迴去,井底怨氣很深,銀發男子眯著眼睛,即使還沒看見那東西,仇恨和怨念已經能透骨銷魂了。


    “唔!”地一記,如鈍器破空般的聲音響起,他看得瞳孔驟縮。


    “角克長!”情勢危急,他左手在笛孔中抵按的頻率卻並不快,但音符出去,眼前的空氣卻都如在吟嘯,仿佛深.喉之音綿綿不絕,帶著動能衝擊,延續性還好,與井中那東西相持住了。


    角字,對應五行之木,本就有著生生不息之功,綿長有力。


    隻是下麵那東西的力量著實大,後勁更足,一寸一寸拔了上來,銀發男子退後,那東西露出井口,圓住體的……大鐵條!


    “深宮延厚角!”一見形勢不對,他指節按動的韻律再變,底下宮字音襯著,角字綿長之氣又增一截,這迴那鐵柱想要寸進就真的難了。


    不過,“呲呲呲呲呲!!!……”底下刺耳焦心的聲音越來越急促,是鎖鏈在鐵柱上摩擦。


    那種聲響,仿佛可以穿過‘音陣’影響到他,銀發男子敏銳的察覺到了,趁著相持的當口,取出一張淨心咒符,穩住心神。


    這時,鎖鏈呲嗟作響,再次飛射過來,雖然籠罩在黑氣中視線受阻,但是他基本上已經知道了,這些鏈子就纏繞在鐵柱上的。


    背後的鴉群已經不用再去管,羽字細音流動就能擋住,商字箭音便紛紛向前貫出,左手一直在金笛的聲孔上來迴掐按,右手也在不斷結印,一個個音符再次跳出,補充‘音陣’。


    他的額頭見汗,不過對方的後手,似乎也不多了,這口古井下麵的東西,男子心中也已有了一些猜測。


    一聲淒厲怨狠的女聲尖叫,伴隨著一道蒼白的影光滑過,鐵柱也橫了過來,鎖鏈上的力量又增加了幾分。


    那是一隻手,不對,一條手臂,其實,都不準確。


    銀發男子見到鎖鏈那一端,掛著一條臂膀,但……不是連續完整的,而是一截一截,上下臂分離,手和上臂也分開,卻都連著鐵鎖。


    黑色的井水從那手臂上滲出,延著鐵鎖不斷湧過來,上麵的怨念已經化作了怨毒,音符的抵消作用,在減少。


    “桀桀桀桀!”隨著陰惻惻的獰笑響起,一個女子的頭顱從柱中伸了上來,然後是軀幹和其他的……三肢。


    “原來……你是這樣的。”甫一見真容,銀發男子心中最先升起情感,是憐憫。


    他的心聲其實是,‘原來你是這樣的死法,怪不得怨念如此之重。’


    鐵柱之上有一個凹槽,比較大的凹槽,不過……要嵌一個人進去,就顯得非常局促,非常殘忍了,那井本來就不大。


    女子生前是被鎖鏈縛在柱子的凹槽之內,打入井底的,鏈條的根部也釘在鐵柱上,又穿過柱體上突起的幾個環扣徹底鎖死,當時……應該還被施了法。


    年深日久到底是什麽術,他看不出來,反正女子的魂魄是難以超生了,還離不開鐵柱鐵鎖。


    即便死去,靈魂依舊被鎖在其中,飽受陰冷井水的浸煞之苦,夾與柱凹和井洞之間的狹隘縫隙,更將她壓迫至崩潰,由崩潰轉為無邊的仇恨,產生無窮的怨念,肢解了自己的靈體,直接以黑水鎖鏈為係,脫出了柱間的凹坑。


    此刻她的嘴一張開就幾乎占滿了整張臉,一團黑色湧出,奔流向銀發男子,那是混合著怨毒的井水。


    “嘩!”同時,後麵那個井……也井噴了,更多的黑水湧上來之後沒有落地,以鐵柱為中心卷了過來。


    “大明咒!”銀發男子一看,今天難以善了,取出一張特珠的符籙,集光明殺傷和金光破邪於一體,是純陽子給的。


    早年在道盟時,他曾受老道士指點,今天又要入陣降魔,老頭便多給了他一張符,知道他實力不俗卻喜歡獨來獨往,也算是多了一層保障。


    此符咒一出,就淩空大放光明,袪邪鏟魅,女鬼一聲淒嚎,黑水緩了下來。


    銀發男子也不想撿便宜反攻,他知道自己實力差得有點多,撿不了便宜,就想退了。


    可是,背後突然一陣陰酸,再架起宮羽字音禦敵已經來不及了。


    那僅剩的黑鴉不知何時融結在了一起,此刻突然又化作黑水印在他的背心,而且還在延伸。


    他受傷後符籙控製不穩,大明咒光芒不如之前濃烈,黑水沿著鐵柱又掀起了浪潮,將汙穢滔天。


    銀發男子一手掐動笛音,一手捏動指訣,宮守定、商清吟、角克長、徵應明、羽連順,五音聯動,堪堪擋住,可惜,他的功夫還沒有真正爐火純青,音陣破綻即現,被怨毒之水包裹。


    靈犀符取出來,卻也被鎖鏈勾了去,連同他這個人一起被鎖鏈勾到了鐵柱之上。


    黑色潮退,灌迴深井。


    ‘這下完了!’銀發男子心中悲戚。


    不過,在入井的一刹那,外麵有一隻手,一提一拉,又把他扯了上來。


    “金笛銀童子,來這麽危險的地方,你就不知道跟人組個隊。”春曉曦在旁邊埋汰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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