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坦白的莽原之上,即便有高手靠近,照理說敵我雙方都不應該到此刻才發覺。


    但身為冰係異能者的冷豔和鶴追風都猛然醒悟,冰雪幻術,這種幻術就在他們身邊,很貼近,原本影響的範圍很小,隻存在於施術人自己周身幾丈,甚至幾尺。


    可是,在那短短的幾息之間,它突然就擴張了,張夢雪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冰雪幻境怎麽就能……達到了這樣一種程度,自己明明沒有突破啊。


    當然在那一瞬間,也有一種不太受控製的感覺,但很快便又縮迴來了,迴歸到自己的掌握。


    就好像剛才隻是錯覺,一切都沒發生過……


    而後就有黑色長袍的人影掠到了戰場上空,長刀影動,鎖鏈揮舞,四名聖女坊的弟子便都倒在了血泊之中。黃偉業那招‘炎魔裂地錘’的功效尚未褪去,灼熱的炎流漫溢開來,烤糊了那些屍身。


    來人落地,烈火騰騰,卻無法點燃他的衣袍,蒼白麵具上,兩邊各流著七道血淚。


    “混蛋……甲麵!你這是什麽意思!?”聖女坊的領隊女子驚得有點語無倫次。


    “你說呢……”來的正是七號甲麵,他隻瞟了鶴追風一眼,便朝這女子走去。


    一粒‘情繭’滑過,卻沒有在女子預期的地方爆炸,準確的說,這枚相思之豆爆炸的時候,她要攻擊的人已經不在原地了。


    七號甲麵留下一道殘影,已然經過張夢雪身邊,順便還交待了一句,“你去照看一下‘炎魔錘’,他傷得太重。”


    話音尚在耳畔,人已經移走了,類似鈍器破風的聲音從張夢雪身後響起。


    那是七號將刀當作門板用,一板子抽了出去,聖女坊這個領隊剛好射出第二枚相思豆。


    還沒引爆就被堵在了門口,她也不敢引爆了,那樣隻會傷到自己。


    連忙閃避,卻沒能完全躲開,對方一力降十會,刀身拍過來的速度太快。


    臨時織出情網都沒能起到什麽阻擋作用,纏不住。


    “啪”的一聲,骨肉撞鐵板,她像斷線的風錚一樣飛了出去,匐跪在地大口咳血,左臂如同麵條般軟了下來,袍袖殷紅。


    張夢雪施放出一些冰霜之氣,將黃偉業剛才大招的餘燼撲滅,扶起他到了車邊。


    此時這條硬漢已然昏厥過去,手臂幾乎就是靠一張皮連著,筋骨都斷了七七八八。


    ‘好險……’張夢雪運用起冰雪功法,幫助他把體內最致命,最攻心的寒氣先穩住。


    冷豔的冰傷太強,還好黃偉業本身的火炎體質不俗,否則早該沒命了。


    當然,今次如果不是七號甲麵突然出現,自己三人恐怕都會交待在這兒。


    越是這種時候,她才越能體會到父親對自己的疼愛,妖魔橫行的世界並不是最可怕的,人類相互間的明爭暗鬥,明槍暗箭,更加致命,百手難防。


    給黃偉業又喂了一粒丹藥,再看看戰場的形勢,已經徹底反轉過來。


    鶴追風此刻沒了後顧之憂,好勝心又燃得旺盛,將冷豔帶來的壓迫用於磨礪自己呢。


    剛才受的那點傷沒什麽大礙,此刻全情投入搏殺,倒真的讓對麵的冰山美人起了一絲波瀾,‘這個人……他是純粹喜歡武鬥嗎?’


    冷豔明顯能感覺到,鶴追風眼神中那種昂然的戰意,實在是……興奮不已。


    不過,硬實力的差距終究擺在那裏,她手上寒冰氣勁一凝,兩人錯身而過之時,突然在中間劃過一道冰牆。


    還沒等鶴追風的槍勁點來,就再次變招,牆麵破碎,冰刃四射,其中還夾雜著兩道冰晶劍光。


    槍杆旋轉,勁風鼓蕩,鶴追風攔下此招沒問題,但這一次退守之後,眼前就失去了人影,冷豔朝七號甲麵掠過去了。


    對於聖女坊的人,她原本也是不怎麽在意的,所以那四個弟子死了也就死了。


    甄北粹的陣營中,她和清虹、鳴爐還有緋夢,地位甚至要高過一般的宿老。


    但領隊的那個,在情禦君手下也算是得力護法,直接丟下不管的話,心中對甄北粹難以交待。


    她的性子太過冰冷,所以也不會裝糊塗,隻會按照心裏的準則做事,該救的人,還是要救一下的。


    當然,更為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甲麵的高手,她也想親自探一探底,究竟厲害到什麽程度。


    眸中冰藍之色閃過,疾速前行中低伏的身姿不變,劍上寒光凝而不發,但削向七號下盤之時,卻帶得周圍空氣都一陣凍結。


    “鏘”,金鐵交擊之聲頓時響起,大長刀立於地麵,簡簡單單,順其自然的一招,擋住了劍勢,七號甲麵都沒有轉身。


    不過下一刻,冷豔劍上凝聚的冰寒之氣驟發,連長刀帶人都要一並凍成冰塊。


    應該說,那冰晶的樣子都已經結出來了。


    但幾乎是同一瞬間,七號甲麵勁力一絞,長刀揮動,渾身一震,堅固的寒冰就如同鏡花水月般,突然破碎。


    冷豔身形繞過半圈,閃到他的另一邊吐劍再刺,卻發現有一柄鎖鏈短劍突然襲向了自己的咽喉,不得已身形再轉。


    同時劍身跟著顫動,連續三記冰晶劍光彈出,直射七號甲麵的上中下三路。


    左手一招,那些發散出去的冰刃也被聚攏了兩三成,重又迴射過來,形成夾擊之勢。


    此時的冷豔就好像剛才的鶴追風一樣,專注投入地對付七號甲麵,一點都沒有分心四顧。


    她雖然性子冰冷,也不如清虹那般懂得人情事故,但戰鬥直覺和戰場分析能力,卻要更勝一籌。


    她是通過戰鬥來閱讀對手的,像鶴追風這種,就最容易閱讀了。


    交手瞬間便能判斷出,這個銀槍戰將孤傲得很,一定不會在背後捅槍。


    鶴追風也確實如她所料,現在自己這邊占據絕對優勢,兩個男人打一個女人……這種事情他怎麽做得出來。


    況且,冷豔既然和七號甲麵對上,就沒有自己出手的餘地了。


    如果說冷豔帶給人的,是強烈的壓迫,那麽一直以來他從甲麵那邊感受到的,就是深邃難測的虛無了。


    總覺得那長袍麵具之後,好像隔著一道世界的屏障,而此刻一交上手,冷豔也有了這種感覺。


    七號甲麵大長刀舞得像一扇屏風,剛猛有力,滴水不漏,將左側那些冰刃全部擋了下來;右手鏈劍也很靈動,一體的攻防中,短劍持續對她造成襲攏,鎖鏈則是不斷羈絆著冰晶劍光。


    等那邊的冰刃卸完,大長刀又劈了下來。


    冷豔的手段當然不止於此,但她清楚,甲麵的本事更沒那麽簡單。兩人拆招換式打了六七個迴合,最讓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自己的冰霜之氣好像無法給對手造成困擾。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但冰寒的限製效果太難加上去了,每次長刀鏈劍剛剛結冰,七號甲麵勁力一放,立即便都破去。


    這個還好理解,但自己一次又一次發出寒勁,透過刀劍,侵襲過去,還將周身的寒霜場域不斷增提升,也都沒能產生預期的影響,這個人……好像冰不住。


    從場麵上來看,基本上是誰都奈何不了誰,但自己如果再多出一些手段,是不是能讓這具甲麵露出一些真功夫呢。


    早就聽說甲麵組織裏每一個都是獨擋一麵的存在,現在冷豔完全相信了。


    但要說這些人純粹是憑借著武功、身法、內力,就站在了特行界超一流,甚至頂尖的行列,她難以相信啊。


    對方表麵上的確隻是施展了功夫,但就算是真正的武學高手,一邊戰鬥,一邊還要抵禦冰寒帶來的影響,也不會這麽從容的。


    瞥了一眼匐在地上重傷的聖女坊護法,她心頭正在考慮要不要全力以赴探知甲麵的底牌。


    突然,東南方向又有人聲躁動,其中一道金光映在雪地上特別顯眼,她也特別熟悉,那是‘金頂華蓋’發出的攻擊。


    “少爺!?”冷豔虛晃一招就跳出了站圈,扶起重傷的聖女坊護法。


    七號甲麵也沒有繼續纏著她打下去的意思,而是突然將大長刀猛力貫出。


    不遠處一頂金色的華蓋因此而改變了軌跡,擋在一個高高胖胖的年輕人麵前。


    同時,另一名長袍麵具男子身形閃動,跳出了幾名高手的包圍圈,朝這邊躍了過來。


    冷豔瞬息作出判斷,拖著重傷的護法也急速向那‘金頂華蓋’靠攏。


    錯身而過之時,長劍還和對方的大長刀擊撞了一下,心中暗暗搖頭。


    還是老樣子,匆匆一瞥的交手,從剛剛趕過來這具甲麵身上,她依然無法探知異常。


    “多虧你了七哥,不然我這次,我真的要被甄少爺給剁了!”新到的甲麵兩頰上各有九道血痕,正是最為活潑的九號。


    “九爺這是哪裏話,我們不過是仗著人多,想見見甲麵高手的真本事!聽說你們都喜歡兩人一組活動,果然不假,七爺當真就在附近啊!”金色的華蓋旋轉幾圈迴到那胖子頭頂,然後又沒了進去,這種奇異的特殊本領在黎元之上獨此一家,來的是甄北粹的兒子——甄誌鴻。


    他人雖然顯胖,但麵目卻一點也不平庸,當然心思也不平常,頗有幾分英氣的臉上皮笑肉不笑,“甲麵的人,從什麽時候開始起,那麽活躍,那麽愛管閑事了!我真的非常好奇,你們的臉譜下,到底是什麽麵孔!”


    “我們開始活躍,不正是應了甄大統領的要求!”七號甲麵更加平靜冷然地迴道,“冰天雪地裏冷,素聞甄少和您父親一樣,體恤下屬,我看大家還是迴去吧。”


    “七爺說得在理,這地兒我看也沒什麽妖獸了,走!”甄誌鴻看見黃偉業靠在他們車上,卻之口不提這茬,先帶著人離開了。


    然後兩甲麵帶著鶴追風他們也離開了,兩波人其實去的是一個方向,隻是走的路有所不同而已,都是迴的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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