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萬萬沒想到,臨了臨了……被小憨憨給坑了。


    局勢超出了他的掌控……


    “不是,你真給他們說了?”


    “沒有。”


    “唿~!”


    “沒有們。”朱祁錦補充,“隻有一個,隻有我大孫知道。”


    聞言,李青剛放鬆的心徹底死了。


    若非現在朱祁錦經不起一點‘風浪’,他非要讓他體會一下狂風驟雨。


    “誰讓你說的?”李青情緒有些失控,“經過我允許了嗎,你這樣……道德在哪裏?人品在哪裏?你說你……,多好的孩子啊,咋說變壞就變壞了呢?你說,是不是朱……朱壽帶的?是不是?”


    朱祁錦:“……”


    “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你看著辦吧。”朱祁錦道,“我時日無多,當然要為我這一脈謀劃,我對你那般夠意思,你迴饋一下怎麽了?”


    “你……”李青還真不好挑理兒,氣得用手指敲桌子,“朱祁錦,朱祁錦啊!你藏得可真夠深的啊,我一直以為你……”


    “以為我憨是吧?”朱祁錦得意的哼了哼,傲然道,“這是你的認知問題,我一直是我!”


    我是真想捶你啊……李青吸了口氣,道:“他信了?”


    “信了!”朱祁錦頷首。


    “……”


    李青頭疼道:“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我這個歲數,這個狀態……實事早已讓他管著了,正好你來了,你就做個見證人吧。”朱祁錦說。


    “你什麽時候告訴他的?”


    “五天前。”


    “五天?五天……”李青痛苦的閉上眼睛,喃喃道,“就五天啊,但凡平均行船速度快上一點,就能趕上……”


    朱祁錦沒見過李青失態,看他如此,竟有些想笑。


    畢竟,一直以來,李青都是一副威嚴模樣,還是頭一次破防。


    “其實我覺得也還好,無論對大明,還是對你,都不失為一件好事。”朱祁錦分析道,“這樣可以給你帶來更大的話語權,更方便你行事,於交趾,於大明,也都是雙贏的局麵……”


    別說,小憨憨認真起來,還真有那麽點睿智的神采。


    李青都不知道是該誇他,還是該罵他了。


    果然,每次順心之後,接踵而至的便是糟心事……李青心累道:“我可以見證,隻是……為什麽是你孫……”


    他倏地頓住,已然明悟了答案。


    朱祁錦見他已然明悟,便也沒再解釋,隻是道了句:“很早之前的事了。”


    收拾了下心情,朱祁錦正色道:“我這長子長孫已不惑之年,處理各項事務井井有條,也很能服眾,交給他我很放心,也請你放心。”


    李青平複心情,問道:“需要我做什麽?”


    其實憨憨這一脈還是挺討喜的,對大明的貢獻也很大,這次朱祁錦自作主張讓李青很惱火,卻也不至於因此厭惡。


    朱祁錦道:“我需要你夯實一下他的信念,讓他信的徹底,信個十成!”


    “他現在信幾成?”


    “九成!”朱祁錦道。


    “……還有嗎?”


    “他前兩日去忙了,我稍後遣人通知他迴來,咱們喝個酒,酒桌上更容易拉近感情。”朱祁錦輕輕說道:“希望先生看在我這麽多年積極配合的份兒上,他日可以對我那大孫……秉承那句:看在你爺爺的份兒上,我也不會坑你。”


    朱祁錦希冀中帶著祈求,說:“我爺爺為我賺了這份人情,我也想為我孫子賺一份。”


    李青不禁動容……


    “好!”


    這樣的請求他很難拒絕,無論出於情感,還是出於迴饋心理。


    “你夠意思,我不負你!”李青保證。


    “好好好。”朱祁錦心情愉悅,“有你這句話,就是今年就死,我也無憾了。”


    “你身體狀態確實不比以前了,甚至下滑嚴重,卻也沒你想的那般糟糕。”李青道,“跟年輕人比,當然感覺快不行了,其實你還有幾年時間呢。”


    “幾年?”朱祁錦追問。


    在這種事情上,李青不敢誇海口,沉吟了下,“三年左右吧。”


    “很好了。”朱祁錦沒有失望,笑笑道,“如此,也兌現了你當初的承諾。”


    頓了下,詫異道,“那個婉清,可是當初我和爺爺去大明時……”


    “是她!”李青頷首。


    “時間真快,一晃,大侄女都也老了。”朱祁錦感慨,“記得那時,她還是個古靈精怪,略顯早熟的小丫頭呢,你那幹兒子,都把我當情敵了,當時我真想讓他叫叔……對了,他現在如何?”


    李青默了下,“他走了,今年春上走了。”


    朱祁錦怔了怔,歉然道:“那個……我真沒想到……”


    李青擺了擺手,起身道:“我們過去吧,別讓他們久等了。”


    “嗯,好。”朱祁錦跟著起身,“待我大孫迴來,我讓人通知……要不,我們爺孫過去?”


    李青想了想,點頭道:“你們過去吧,漢王府不如那兒方便。”


    “成。”


    …


    朱祁錦記得朱婉清,朱婉清對其也有印象,說起來,都是朱家人,按輩分算的話,朱婉清得管他叫叔,雖說隻差了七八歲。


    酒席宴間,兩個上歲數的老人聊了許多……


    朱厚照、唐伯虎都算是漢王府的常客,二人也不廢話,就是可勁兒造,尤其是朱厚照,年輕人飯量大,隱隱有吃席達人的潛質……


    吃完酒席,又喝起了下午茶,葡萄、西瓜,在成桶成桶的冰塊冰鎮下,甜而爽口,著實一大享受。


    完事,朱厚照抱了一個大瓜,稱是迴去讓媳婦兒、兒子嚐嚐。


    朱祁錦一點也不介意,還多給了他兩大串冰鎮葡萄,問道:“先生,你這次離開,要帶上朱壽小兄弟一起?”


    聽到‘小兄弟’三個字,李青麵色古怪,朱厚照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李青歎道:“他就是個惹事精,在這兒淨給你添亂,我還是帶走為好。”


    朱祁錦有些不舍:“其實也還好吧,小兄弟……”


    “老朱,你還是叫我朱壽吧,小兄弟……我聽著折壽。”朱厚照忍不住說,“其實我也舍不得你,隻是……我終究要迴去,以後有空我會再來看你。”


    他沒說謊,相處這麽久,哪能沒有丁點感情?


    漢王爺對他可真沒說的!


    不過,他確實受夠了交趾氣候,也想大明了。


    小兄弟,老朱,這都什麽跟什麽啊……李青無語,一時間,他都不知該從何吐槽。


    “我們先迴去了,明日你去我那兒,既然來了,再給你調養一下。”李青說,“不用送了,我們短期也不走,歇著吧。”


    “好。”朱祁錦笑嗬嗬道,“那明日我就叨擾了。”


    “什麽時候這麽客氣了?”李青好笑頷首,“先走了。”


    …


    小院兒。


    準確說應該是大院兒,因為它真的很大,比之朝廷大員府邸還要大,足有四個獨院。


    朱婉清、李雪兒娘倆一個,朱厚照慷他人之慨,給安排了四個丫鬟伺候。


    李青、唐伯虎住一個,不過唐伯虎是個閑不住的人,除了晚上睡覺,他基本不會在家。


    無他,風流!


    風流才子的名號在此地極為響亮,雖說現在上歲數了,可依舊有市場……


    短短幾日,這廝搖身一變,又成了上流人士的座上賓。


    有漢王鎮著,又有李青在,唐伯虎沒有絲毫顧忌,那叫一個瀟灑不羈。


    朱祁錦身體狀態較之上次,下滑了不少,卻也遠沒大限將至,隻是他要強慣了,才覺得自己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其實相對他這個年齡段的人,他這都算非常離譜了。


    都快八十了,耳不聾、眼不瞎,還能自己走動,夠牛了!


    經李青調養、安撫,他心態逐漸擺正,變得樂觀起來……


    五日後,朱祁錦攜大孫登門。


    朱祁錦給大孫子起了個很土的名字——朱佑材!


    不過,他對自己起的這個名字非常得意,“朱佑材,朱有才!”


    “……有才有才。”李青強忍笑意,道,“確實是個不錯的名字。”


    怎麽說呢……


    老朱家的人,名字很少有好聽的,甚至,能用上常用字就不錯了。


    這主要是老朱的責任,字輩兒定的生僻,名字又要帶五行,還得以五行相生的順序起名,導致朱家子孫的名字,非常……奇怪。


    聽說,現在都有藩王宗室被逼得造字了。


    沒辦法,常用字,寓意好的字,要讓給宮裏的皇子、皇孫,還不能重名,這就非常難為人。


    這一點,從正德、嘉靖兩兄弟就可見一斑。


    正德皇太子出身,用的是‘照’,嘉靖藩王世子出身,隻能用‘熜’,單單一個字,便高下立判。


    朱佑材拱手行禮:“佑材見過先生。”


    “你真相信你爺爺的話?”李青問。


    “不信爺爺信誰?”朱佑材反問。


    李青:“……”


    不得不說,憨憨這一脈,憨是憨了點,可大多時候都傻人有傻福。


    朱祁錦道:“先生,為了大家都安心,你還是上些手段吧。”


    “……好吧。”李青苦笑道,“我都快成馬戲團表演的了。”


    舒了口氣,李青看向朱佑材,問:“你想看什麽?”


    “你會飛嗎?”朱佑材樸素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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