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治傷兵,安置俘虜,搜羅馬匹……


    這些都不需要李青去做,他隻是喝喝茶,偶爾去城頭上走走看看,順便了解一下邊鎮防務。


    接著,宣府、延綏、遼東的援軍陸續迴防,皇帝陛下親口允諾會將獎賞落實到位,將士們自然不疑有他。


    天子一言九鼎,曆來皇帝的信用都深入人心,因為沒哪個皇帝會做出自砸招牌的蠢事。


    說實話,五百萬兩朝廷很輕鬆就能拿出來,可五百萬兩也真不是小數字,李青都可以想象到楊廷和及諸多大佬那跳腳的場麵了。


    “真全讓戶部出?”


    “當然,國庫有錢,有很多錢。”朱厚照哼哼道,“從太宗時便開海通商了,雖說在永樂朝沒攢下什麽家底,可從仁宣開始財政就穩步上漲……曆經七朝下來,府庫的存銀多到你無法想象。”


    李青知道這近百年來白銀的流入非常可觀,然,大明的各種花銷也不小,藩王宗室的俸祿,府衙修繕,官員俸祿,治水修路,賑災架橋,軍隊支出,器械維護……


    花費不可謂不大。


    “有多少?”李青好奇問。


    “你不妨猜猜。”


    “兩千萬兩?”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朱厚照撇了撇嘴,傲然道,“往大了猜!”


    “三千萬?”


    “去年盤賬,國庫存銀四千七百八十六萬餘兩,不包含珍珠、瑪瑙、玉石……,就隻是單純的存銀,糧食也不計算在內。”朱厚照嘿嘿道,“當然,也不包括內帑。”


    內帑是皇帝的小金庫,曆任皇帝都多少會往小金庫倒騰一部分財富,這是常規操作。


    誠然,國庫也是皇帝的,可文官最愛扯皮,且有時候,有些花銷也上不了台麵,皇帝也不願看人臉色。


    就好比男人明明是一家之主,卻還要藏私房錢。


    “內帑有多少?”


    “你問這個幹甚?”朱厚照警覺起來。


    “……”李青沒好氣道,“我還能去偷不成?”


    朱厚照左右瞧了瞧,壓低聲音道:


    “一千三百餘萬,是父皇退位前,為防止我花錢看人臉色,特意轉移過來的,我一文沒舍得動。”


    李青驚喜的同時,也有些驚詫:“宮廷用度戶部也兜底?”


    “你未免把他們想得太好了吧?”朱厚照無語。


    “那錢從何來?”


    “簡單,印寶鈔啊!”朱厚照理所當然的說,“大明工商業鼎盛,之前超發的寶鈔又進行了大量迴收,再死憋著不新發寶鈔,就是逼著百姓用白銀交易了,事實上,現在民間交易都開始大規模使用白銀了。”


    怕李青說他,朱厚照忙解釋:“印鈔真不多,也就近些年才開始,每年折合成白銀不過兩百萬兩,以大明如今的商業、人口,一年發這麽點寶鈔,驚不起一點浪花。”


    頓了頓,“金陵李家一年的淨利潤都不止這麽點,輸送到整個大明,又有何打緊?”


    朱厚照道:“當然了,再算上大量的銅錢,一年下放的貨幣總額有三百萬兩之多,可大明人口還在上漲,都快奔著兩萬萬大關去了,以及工商業日益增長的趨勢……雖說白銀大量流入,貨幣仍有些緊張,這真不是我胡說,是有依據的,不信迴去後你可以問楊廷和。”


    李青沉吟不語,思考其中利弊。


    “知道五個橘子嗎?”朱厚照道,“眼下大明的橘子猛增了,支撐橘子交易的貨幣也要隨之提高才是,再者,適當的通貨膨脹可以刺激經濟……這你總知道吧?”


    李青開口道:“一直以來都是貿易順差,民間不得使用白銀的這項國策,也早已是名存實亡,按道理說,不應該出現貨幣緊張的情況,你可有想過這個原因?”


    “啥是貿易順差?”


    “就是……你可以理解為收入大於支出。”李青說。


    “這個我還真想過,也知道為何如此。”朱厚照道,“這主要有以下兩點,1:白銀能更好的長時間存儲,百姓傾向於花鈔存銀;2:相較於白銀,寶鈔更便於攜帶,須知,不是所有地方都有錢莊,可以用銀票交易的。”


    朱厚照苦笑道:“再一個,就是心理原因了。”


    “什麽意思?”李青不解。


    朱厚照問:“拋開貨幣屬性不談,你是喜歡紙質寶鈔,還是喜歡金燦燦、亮閃閃的金銀?”


    李青啞口。


    沉吟良久,道:“可以適當發行寶鈔,可萬不能無節製的超發,太祖、太宗就是因為超發,才導致寶鈔貶值,超發一時爽,事後還是要朝廷自己買單,正統、景泰、連成化朝都還在還賬,兩百萬還是有些稍多,勻一些給銅錢吧。”


    “銅錢成本太高啊!”朱厚照說。


    李青笑罵:“朝廷又不缺錢,何必那般財迷,在百姓心中,還是更傾向於金屬幣種,你既知道這點,何以如此摳摳搜搜?”


    “……那行吧。”朱厚照點頭,“迴頭我調整一下,一半一半成不?”


    “嗯,可以。”李青頷首。


    得知朝廷如此富有,李青內心喜悅非常。


    僅白銀這一項就高達六千萬兩,算上糧食,以及其他種類繁多的財富,總額折成白銀怕是能翻一倍。


    誠然,以當今的白銀購買力,遠比不上洪武朝那會兒,可一樣是非常龐大的財富。


    這些財富可以把大明王朝抗風險能力,提升到恐怖的程度。


    數字著實驚人,可細想想,這麽多年的良性發展,從朱棣那會兒就開始海上通商了,又沒出現敗家子皇帝……非常合理。


    李青心情不錯,說話也好聽:“嗯,不錯,你對經濟的理解,比……一般人強太多了。”


    老朱家的人普遍不懂經濟,在這方麵……朱厚照稱得上優秀了。


    朱厚照嘴角勾起,接著清了清嗓子,道:“時代在發展,皇帝也在進步嘛。”


    李青一樂,心想也是,隨著大明發展的重心轉移,皇帝自然而然會往這方麵發展。


    “優秀就是優秀嘛,過分謙虛就不好了。”李青嗬嗬笑著說。


    弄得朱厚照反倒怪別扭的,悻悻道:“你還是恢複一下吧,我不習慣。”


    李青:“……”


    …


    ~


    京師。


    奉天殿。


    劉瑾立於禦案前一邊位置,代替了站班太監,行的卻不是站班太監之權。


    人往那兒一站,大有天下我有的姿態。


    “諸位大人,皇上旨意說的很清楚,就不用咱家再贅述了吧?”劉瑾淡淡道,“將士在戰場用命,贏了自當獎賞,不能寒了將士們的心不是?”


    他這副嘴臉,實在讓人惱火。


    楊廷和出班,淡淡道:“戰報內閣已經收到,論功行賞,陣亡撫恤,遠不用這麽多,此事還需再議!”


    “再議?”劉瑾麵露驚詫,他晃了晃手上的皇帝手書,提醒道,“楊大人,這可是皇上的旨意啊!莫非你要抗旨?”


    “本官不敢。”楊廷和淡淡說。


    “劉公公,說話可要講證據,楊大學士隻說要再議,可沒說不撥銀子。”戶部尚書出班,哼道:“五百萬兩,足足五百萬!立功的將士當然要賞,為國捐軀者更要得到撫恤,然,朝廷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如此大的花費理當慎重!”


    “哼!劉公公休要張口閉口就是抗旨。”


    “便是皇帝在這兒,如此大事也不能一言而定。”


    “嗬嗬,嚇唬誰呢?”


    …


    “好啊,好……”劉瑾氣急發笑,睥睨群臣,“皇上不在,一個兩個的都藐視皇權是吧?”


    群臣不語,老神在在。


    劉瑾更怒,哼道:“皇上臨行前,可是明言讓咱家看著,真以為咱家奈何不了你們?笑話!


    今兒咱家就把話撂這兒,這個錢戶部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哦?”楊廷和好奇,“如若不然呢?”


    “那就是抗旨!”劉瑾哼道,“咱家看誰敢!?”


    楊廷和嗤笑道:“你當如何?”


    “楊大學士不妨試試看!”劉瑾亦咄咄逼人。


    “劉瑾,你少拿雞毛當令箭!”殿角處,有一人輕喝。


    “誰?”劉瑾抬眼去瞧,繼而冷笑,“咱家當是誰呢,原來是楊大學士家公子楊都給事中啊。”


    楊廷和迴頭望了眼,眉頭微微皺起。


    劉瑾瞥見他的表情,自得一笑,懶洋洋道:“楊都給事中別在後麵站著了,有話上前來說。”


    楊慎不懼分毫,出班走上前來。


    “楊大學士是楊大學士,本官是本官,劉公公無需說什麽父子,朝堂之上,我二人隻是大明的臣子。”


    “不愧是狀元郎,說話就是有水平……嗯,成吧。”劉瑾陰陽怪氣了句,接著朝楊廷和道,“請楊大學士來評價一下,楊都給事中口中的雞毛作何解?”


    楊廷和一凜。


    楊慎也不由一滯。


    “說呀,倒是說呀。”劉瑾得理不饒人。


    楊慎不忍父親為難,哼道:“本官無意不敬皇上,你若要罰,罰就好了。”


    “哎呀,咱家哪裏敢罰你呀?楊大學士不發話,咱家可不敢拿楊公子怎樣!”劉瑾嗬嗬道。


    楊慎哼道:“朝堂之上,請公公稱官職!”


    “年輕人就是火氣大。”劉瑾一副很大度的模樣,接著,又擺出為難之色,“楊大學士,您看這……”


    楊廷和深吸一口氣,凜然道:“楊慎雖無心,然,不敬皇上是大罪,當廷杖二十,押入大牢,等皇上迴京發落。”


    劉瑾認真點頭,一揚手,“楊大學士都發話了,來呀,把楊慎拖下去,先廷杖,再押入大牢。”


    這下,可犯了眾怒。


    眾大佬本就看劉瑾不爽,也都覺得劉瑾是在拿著雞毛當令箭,眼見嘴替楊慎落此下場,哪能不怒。


    群臣雖互有爭鬥,卻也有極強的排外性,尤其對方是個閹人,這就更不能忍了。


    “劉瑾,休得放肆!”


    “閹狗,休得猖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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