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從來趕不上變化啊……李青暗暗歎息。


    思來想去,李青還是決定留下來。


    海外固然重要,然,大明更重要,且大明還有非常重要的人。


    “做不做官,我都會盡自己的綿薄之力,這一點請你放心。”李青做出承諾。


    聞言,楊一清大大放鬆下來。


    楊一清歎道:“其實皇帝親征也沒什麽,禦駕親征的皇帝多了,皇帝雖還年少,對兵事還是了解的,經常性的演武啊,鑽研兵法戰策啊……,隻是皇上至今還未有子嗣,若是居中指揮倒也還好,可若親自上陣,一旦有個閃失,後果……比昔年英宗還要可怕。”


    作為戍邊多年的武將,楊一清對兵事、武備等各方麵都非常了解,對朱厚照,他亦了解,知道正常打,大明沒道理輸。


    他不覺得皇帝禦駕親征就國將不國了,他是怕朱厚照上頭,親自操刀砍人。


    而且,皇帝沒有子嗣,也沒有兄弟,真若在戰場有個好歹,立時就要大亂了。


    李青卻不這麽認為,他是真的怕了,昔年的戲碼若再次上演,好些年的努力又將白費,大明的發展勢頭必定會被壓下來。


    “還是不禦駕親征的好。”李青說。


    “皇上如果同意自然最好,不同意的話,先生若能陪著,那也是可以的。”楊一清嗬嗬笑道,“隻要皇上不衝鋒陷陣,其實也出不了大事,大明的皇帝沒那麽脆弱,文官們所謂的皇帝不可輕離中樞,不過是想框住皇帝罷了。”


    楊一清如今做了文官,卻仍是自動把自己代入武將角色。


    對皇帝親征,武將是樂意見得的,跟皇帝一起打仗,戰後還不是大口吃肉?


    李青心理上認同楊一清的觀點,可對皇帝出征,他是真的有陰影了,戰場之上,一個昏招不知要葬送多少性命,容不得一絲大意。


    隻要自己在大明,朱厚照就不可能禦駕親征,這方麵,李青還是比較自信的,禦駕親征可不是說說而已,且不說準備工作,單就是君臣扯皮的時間,就足夠他趕來阻止了。


    “我近幾年會在金陵長住,皇上若有禦駕親征的想法,你可遣人給我送信,我定會以最快速度趕來阻止。”李青將金陵小院的地址告訴了楊一清。


    楊一清記下,不甘心問:“你真就不想入官場?”


    我在官場的時間,比你歲數都大……李青不好直接拒絕,說道:“這些年確實累了,歇兩年再說吧。”


    “歲月不饒人啊,趁著年輕還是……”


    ‘鐺鐺鐺……’


    敲門聲打斷了楊一清,接著,門被推開,楊廷和緩步進來,來到客堂門口見楊一清也在,不禁皺了皺眉。


    楊廷和很快斂去異色,笑嗬嗬地拱拱手,道:“門沒關好,一敲就開了,冒昧打擾,還請李神醫莫怪。”


    頓了頓,才道:“楊大學士也在啊。”


    “嗯。”楊一清淡淡說,“楊大學士也來了啊!”


    看得出來,兩個姓楊的平時不對付……李青笑笑,道:“不打擾,請坐。”


    楊廷和瞅了一圈,也沒找到可以落座的椅子,忍著潔癖拿衣袖擦了一把,這才坐下,道:“多年不見,李神醫別來無恙啊!”


    “無恙無恙。”李青不想過多寒暄,直入主題,“楊大學士來所為何事?”


    “皇上對先生信賴有加,先生雖不是臣,可皇上如此寵信,自當對得起君上才是。”楊廷和歎道,“想來,先生這次來京,也是為這幾年新政的事吧?”


    “不是。”


    “……”楊廷和尬住,悻悻地兀自說道,“說起這個新政啊,坦白說卻是好國策,可問題是好國策有時也會起到反效果啊,就拿這幾年推行新政造成的影響來說……”


    楊一清是激進派,跟楊廷和尿不到一個壺裏去,見他長篇大論,便起身道:“李先生,楊大學士,本官先告辭了。”


    “楊大學士慢走。”二人起身。


    待他離去,楊廷和一下就放開了好多,開始說重點。


    “民間的動蕩想來先生有一定了解,本官就不說了,就說士紳,地主,武將,勳貴,藩王宗室這類群體吧,皇上如此做,真的很失人心。”楊廷和嚴肅道,“這些人都是皇權的延伸,也是皇權的依仗,若是不重視他們感受,輕則君上臣下離心離德,重則……真會出大事。”


    李青靜靜聽著,不置可否。


    楊廷和又說了一陣兒弊端,見他始終不發表看法,道:


    “新政已經推行數年了,現階段既得利益團體也有了一定程度上的適應,本官不是想請先生勸皇上廢除新政,隻是想……請先生勸皇上適當讓利。”


    楊廷和疲倦的歎了口氣,心累道:“本官是皇上的老師,可以說是看著他長大的,皇上聰穎果敢,敢想敢幹,從不優柔寡斷,這是好事,亦是優點。可皇上太急躁了,也太剛猛了,這不是好事。”


    李青理解楊廷和,坦白說,他在得知這些的第一時間,也是這麽個感覺,何況本就是守舊派的楊廷和。


    楊廷和道:“先帝以寬仁治國、治臣,誠然,也有諸多弊端,可臣子的心都在皇帝身上,都向著皇帝,都認真做事……


    可現在呢?


    不錯,皇帝撐住了,新政推行了,可這背後的代價卻是君臣之間貌合神離,官員積極性沒了啊!”


    楊廷和痛心疾首,道:“權力運作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會有折損,具體體現在上令下達,折損過於嚴重則會失去管控……不可控才是最危險的啊!”


    “楊大學士勿憂,後續會逐漸好起來的。”李青笑著說,一副智珠在握模樣。


    不過,歐洲貿易的事,他自不能現在告訴楊廷和。


    楊廷和苦笑:“先生還是太想當然了,完全不知問題的嚴重程度……”


    糾結了下,楊廷和身子前傾,語氣低沉道:“若是藩王起了不安分的心思呢?”


    “誰?”


    楊廷和緩緩靠迴椅背,沉吟不語。


    見狀,李青道:“出的你口入得我耳,這點操守我還是有的。”


    “江..西寧王!”


    “你覺得寧王敢造反?”李青嗤笑。


    自建文削藩之後,他就看明白藩王都是什麽貨色了,刀子都架脖子上了,手握朵顏三衛的小十七都不敢反,如今寧王有什麽?


    “情況不可一概而論,正兒八經的開打,便是恢複寧王三衛,他也翻不起多大浪花,可人心呢?”楊廷和道,“這個人心可不是指百姓,而是政治權力階層,今皇上如此,若寧王再打著恢複弘治政令,又當如何就尚可未知了。”


    李青皺眉,仔細分析了一下,還是覺得沒可能。


    “這些皇上可知道?”


    “知道。”


    “他什麽反應?”


    “沒反應。”楊廷和歎道,“皇上如你一樣,都不覺得藩王能鬧多大亂子。”


    李青想了想,又問:“就寧王一個嗎?”


    “目前隻有寧王。”


    “那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李青好奇。


    楊廷和坦言:“他對京中官員行賄了。”


    李青嘴角抽了抽,實在搞不懂寧王的腦迴路。


    見李青還是不肯吐露口風,楊廷和有些氣惱,道:“先生可是覺得,楊某如此皆因私心?”


    李青輕輕搖頭:“你是皇帝老師,又是內閣首輔,今內閣勢大,論實質可行使的權力,你儼然是皇帝之下第一人,大方向上我相信你會為君為國。”


    聞言,楊廷和臉色大為緩和。


    “先生既都明白,可願勸得皇上適當讓步?”楊廷和道,“隻要皇上肯讓步,本官便有辦法扭轉君臣之間的關係,至少能緩和。”


    “抱歉,這次賦稅改革關乎大明千秋萬代,我不能答應你。”


    “你……”楊廷和怒道,“敢情我說這麽多,都白說了啊!”


    “也不盡然,寧王之事,我會注意的。”李青道。


    “你注意有個屁用!!”楊廷和徹底破防,“問題單就是藩王嗎?是整個既得利益團體,一旦聯合起來一起發難,你知道後果嗎?”


    李青嗬嗬笑道:“這種可能不存在。”


    “你……朽木不可雕也,夏蟲不可語冰……”楊廷和氣急敗壞,對著李青一頓罵罵咧咧。


    李青也有些惱火,若不是看楊廷和也上了歲數,必須邦邦兩拳。


    就現階段而言,楊廷和還是蠻重要的,他是守舊派,可他也在壓製守舊派,若他沒了,朝局勢必更加艱難。


    “慢走,不送。”李青靠迴椅背,下逐客令。


    老楊頭差點掀桌子,憤憤然指了李青一陣兒,拂袖離去。


    李青在心裏推演了一下,還是覺得藩王不可能造反,除非……想找死。


    不過,既然得知了寧王有不安分的念頭,自不能坐視不理。


    李青伸了伸懶腰,咕噥道:“大明藩王這麽多,除了老四,就跟小十七這一脈有緣了。”


    ~


    次日。


    皇宮。


    李青開門見山,問道:“寧王的事你咋想的?”


    朱厚照驚詫:“誰跟你說的這個?”


    “楊廷和。”李青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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