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兒卻隻是苦笑輕歎:


    “李爺爺你才是對的,自下而上太難了,遠不如自上而下有效,隨著援助計劃的進行,我才知道百姓以前更苦,如今已經好太多了,唉……,百姓想過得好,還得靠朝廷,靠朝廷的好政策,如我這般……效果微乎其微啊。”


    “不能這麽說,你走的這條路是絕對正確的,不要灰心。”李青鼓勵道,“我都忙活上百年了,你才忙多久?若是換算成同樣的時間,你取得的成就比我強太多了。”


    “遇到問題,發現問題,這本身就是一種收獲,更是成就。”李青溫聲道,“大明這麽大,哪能一下躍遷啊?自古以來,百姓都窮苦,沒可能輕易改變,莫心急,更別氣餒……”


    巴拉巴拉……


    好半晌,才讓喪失信心的李雪兒恢複自信……


    安撫好李雪兒,李青起身道:“我出去一趟,中午前迴來,想吃什麽我給你帶。”


    小雪兒做出如此成績,李青很難再對其板著一張臭臉。


    “大清早就去青樓?”李雪兒蹙眉,“你就不怕……身子垮了嗎?”


    “放肆!”


    “……”


    “我是去給太上皇治病,你想哪兒去了?”李青黑著臉,從懷中取出鑰匙,道:“覺得悶的話,可以出去走走。”


    “好嘞。”李雪兒接過鑰匙,笑嘻嘻道,“今日我就不出去了,一路疾行,都還沒緩過來呢,中午就簡單吃個脆皮烤鴨、水晶蝦仁、羊蠍子,再來個鯽魚湯吧。”


    “……嘴還挺刁。”李青嗤笑了句,道:“成,中午給你帶迴來。”


    “嗯,李爺爺慢走。”


    ~


    去皇宮的路上,李青滿腦子都是李雪兒的扶貧之路,心頭愈發沉重。


    誠然,這麽多年的努力,各種利好政策的加持下,百姓告別了饑餓,且富裕了一部分百姓,可大多數百姓仍處於貧苦狀態。


    路長且阻啊!


    李青不禁感慨,如今對富民之艱難有了更深的認知,同時,也升起一股無力感。


    眼下大明的人口太龐大了,想擺脫貧苦……太難了。


    僅是今日所聞這些,就讓他一個頭兩個大,甚至都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他下野的心思又活泛起來。


    可也隻是一瞬間,便又強行壓了下去。


    且不說弘治無法長久,單是朱厚照這個活寶,他都不敢輕易撒手不管。


    小皇帝可不是讓人省心的主。


    來到宮門時,已辰時末。


    早朝早就散了,宮門前卻跪著不老少人,由馬文升、劉大夏領銜,跪得整整齊齊。


    見李青來,馬文升可算逮著了,當即發難:


    “李大人先前所言乃是大謬!”


    劉大夏亦是附和,哼道:“什麽君臣對立,要麽君之錯,要麽臣之罪?純屬胡扯!


    君上臣下,所求乃江山社稷,乃萬萬黎民,君臣的理念皆為大明江山,為蒼生萬民……議政議政,重在一個議字,廟堂可不是分對錯的!”


    “正是!”馬文升喝道,“本官當時就聽著不對,竟是被你帶偏了,本官且問你,不解決問題,隻談論對錯,是對是錯!?”


    “請李大人迴答!”劉大夏沉聲喝道。


    “請李大人迴答!”一群人附和,怒視李青。


    壞了,讓他們給品出味兒來了……李青一凜,接著,想起民生之艱難,又是一怒,道:


    “好一個解決問題!


    跪宮門就能解決問題?


    口口聲聲既食君祿,當為君分憂,你們就是這般為君分憂的?


    吃朝廷俸祿,砸朝廷的鍋,你們這般純粹是惡心皇上!嗬嗬!衙門衙門不去,朝會朝會扯皮,你們還有臉說為國為民?


    真若為國為民,就應該迴衙辦公,而不是在這作秀!”


    李青嗤笑道:“一個個說的比唱的都好聽,一個欽差太監出海而已,你們就一副國將不國模樣,當初三寶太監領兵下西洋時,大明國將不國了嗎?


    今日這般,無非是怕了太監,亦或說,意欲架空皇權,想讓皇帝做一個你們理想中的皇帝,做一個利於你們的皇帝……其心可誅!”


    “放肆!大膽!忠臣不可辱……!”


    一群人氣急敗壞。


    幾個老頭子更是直哆嗦,跪都跪不穩了,老眼通紅,竟顫顫巍巍起身,有要與李青比一比拳腳的架勢。


    我一根手指頭就能戳死你們幾個老骨頭……李青無語。


    馬文升剛起身,就腳下一個趔趄摔在地上,哼哧哼哧,再也起不得身,手指指向李青,嘴巴一開一合,愣是說不出話來,竟有翻白眼兒的態勢。


    臥槽,訛人是吧……李青嚇了一跳,忙道:“呐呐呐,你們可都看著的啊,我可沒挨著他,是他自己摔的,不關我事。”


    不待眾人說話,李青匆匆一拱手,道:“本官要給太上皇醫病了,告辭!”


    說罷,轉頭就往宮裏走……


    娘的,好歹是吏部天官,氣量咋這麽小呢……李青吐槽:你可別真給氣出個好歹,讓我背鍋啊。


    都八十的人了,本也沒多久好活,李青可不想沾一身腥。


    他惱火。


    然,跪宮門的群臣更惱火。


    紮人一刀就走,沒你這樣的啊,來來來,再辯三百迴合……


    ~


    乾清宮。


    李青通稟之後,隨小太監進來,卻見朱佑樘正在酒桌上,另一邊,坐著劉健、謝遷、李東陽。


    君臣相處很和諧,臉上都還帶著笑意。


    又是遞辭呈,又是告老還鄉的劉謝二人也沒要走的意思了,見李青進來,還善意的點頭示意。


    弘治帝出馬,效果果然不錯……李青心下放鬆一些。


    這也怪朱厚照,人家本來就沒真想走,他可倒好,人一開口他就批,弄得人家下不來台。


    “諸位大人都在呢。”李青也迴了個善意微笑。


    李東陽笑著打趣:“太上皇以茶代酒,滴酒未沾,李神醫可別生氣啊!”


    李青摸了摸鼻子,好笑道:“我哪裏敢生太上皇的氣啊!”


    “本官可是聽說,李神醫本事大,脾氣也不小呢。”謝遷也笑著打趣。


    看這樣子,是不打算離職了,一旁,劉健亦然。


    弘治笑嗬嗬道:“過來坐,陪三位先生少飲兩杯。”


    三人忙也稍稍挪動了下椅子,以示尊重。


    其實,不僅是三人,群臣對李青印象普遍都不錯。


    隻因他是夢中情帝的主治大夫。


    奈何,李青這張嘴,注定人緣好不了,宮門口已經得罪一批了,不過,跟內閣倒是沒起衝突,至少現在還沒有。


    基於此,三人對他都很客氣。


    有席吃,他自然不會客氣,雖說進行一段時間了,可菜卻基本沒動,合該李青大飽口福。


    其實禦膳什麽的,他也吃過不少,並不是很稀罕,他隻是單純喜歡吃席的氛圍。


    弘治有意讓李青跟三大學士親近些,不停勸酒,還說:“今日不針灸了,待會兒推拿一番就好。”


    三大學士倒是更在意弘治身體,一個勁兒說:“太上皇龍體緊要,酒什麽時候都能喝。”


    李青兩頭為難,隻好狂吃狂吃……


    不過,一場酒宴下來,倒也多少熱絡了些。


    臨近巳時末,酒席宴散,三位大學士飲酒不多,加之酒水清淡,並無醉意,便去票擬去了。


    李青、朱佑樘去了內殿……


    榻上,朱佑樘枕著手臂,問:“是先生給厚照出主意,讓朕出馬的吧?”


    “嗯,皇上臉皮薄且好麵,不勸著點,他拉不下臉來。”李青輕輕撚動銀針,道,“劉謝兩位大學士不走了吧?”


    “嗯,不走了。”朱佑樘笑道,“還是勸著點好,先生能勸得住,說明厚照對你感觀極好,厚照啊,哪兒都好,就是性子……唉,總有些長不大啊!”


    看著他那滿是慈祥、寵溺的胖臉,李青心說:還不是你給慣的啊?


    “對了,這兩日聽說群臣跪宮門……你來時,他們可有再跪?”


    “沒看見。”李青扯謊,既是方便自己甩鍋,也是為讓朱佑樘少操些心。


    “皇上初登大寶,跟群臣起些摩擦很正常,你也別太擔憂了,好好養身體就是了。”李青笑道,“真若出了問題,他不說,我也會告訴你。”


    朱佑樘緩緩點頭,歎道:“厚照終是年輕氣盛,自尊心又強,先生與之相處,亦要溫和著來,可別讓他厭煩了你。”


    李青不置可否。


    雖說朱佑樘是為他好,可正因其對兒子的過分溺愛,才導致朱厚照有如此性格。


    “你放心,我知道輕重。”李青一根根拔下銀針,一邊道,“眼下暖和了,可以多出去走動走動,別懶。”


    “嗯…。”朱佑樘點點頭,突然問:“先生可願入閣?”


    “這個……”李青沉吟了下,認真道:“太上皇,我不適合做內閣大學士。”


    “是不適合,還是不願?”


    “嗯…,都有吧。”李青如實說。


    朱佑樘苦笑:“先生還真是……誠實。”


    “去了內閣,與皇上私下相處就少了,且容易讓他排斥,遠不如現在這樣,以半臣半友的方式相處。”李青道,“如此,他更聽勸些,不是嗎?”


    朱佑樘默了下,輕輕點頭:“這樣也好。”


    頓了下,道:“先生,他日就多勞你費心了。”


    李青好笑:“還遠沒到交代遺言的時候,你急個什麽勁兒?”


    “……”朱佑樘苦笑搖頭:“你可真夠……放肆的,朕現在反倒擔心你了。”


    “擔心我什麽?”


    “擔心你舉目皆敵。”


    李青隻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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