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朱厚照幽幽醒來,眼珠轉了一圈兒,得見一熟悉麵孔,他這眼神這聚焦。


    “老王你大爺……嘶~~”


    朱厚照呲牙咧嘴。


    唿,還活著……王守仁,唐伯虎,同時鬆了口氣。


    李青亦是放鬆下來。


    還認得人,說明人沒傻。


    “不要說話,也別亂動。”李青說,“放心,我會治好你。”


    “你人還怪好勒……”突然,朱厚照明悟過來,罵道,“就是你個狗日……”


    他嘴巴一張一合,卻發不出一點聲音,身子也不能動了,露出驚愕、憤怒的表情,恨恨瞪著李青——


    你等著!


    大明獨生子,還沒吃過這麽大的虧呢,他爹都沒這麽打過他!


    李青沒搭理他,起身道:“小雲,你先去忙吧,這裏交給我來便是。”


    王守仁皺眉道:“萬一皇上問起呢?”


    “我會盡快讓他恢複過來,你……盡量拖延一下。”


    “沒辦法拖延啊!”王守仁苦笑,“我就是一伴讀,除了白天讀書跟太子在一起,其他時間根本沒交集,且學堂就在乾清宮,皇上下了早朝經常過去……”


    他突然想起了什麽,指了指張永,道:“他是太子的貼身太監,兼顧照料太子起居,倒是可以幫著遮掩一二。”


    李青緩緩點頭,上前將張永救醒。


    “太……唔唔唔……”


    “別吵!”李青兇神惡煞,“太子沒大事,不信你看。”


    見朱厚照醒了,張永這才稍稍定了定神,繼而怒道:“你完了,你敢……”


    李青收迴手,淡淡道:


    “張公公,你也不想讓皇上知道太子出宮,並受傷的事吧?”


    張永一凜,有心辯解,卻有口難言。


    李青笑道:“放心,太子無大恙,不過現在肯定是迴不了宮,你幫忙遮掩一下,不用多,大半日即可!”


    “宮門落鎖之前,保證他活蹦亂跳。”李青想了想,道,“申時末來接人。”


    頓了下,道:“當然,你也可以告發,不過,我相信公公不會做出那般蠢事。”


    張永驚怒交加,心肝狂顫,好半晌,他整個人頹然下來,指了指自己嘴巴。


    “別嚷嚷,讓人聽了去非你之福。”李青抬手解了對他的禁製。


    張永恢複自由的瞬間,立刻撲向朱厚照,顫聲問:“殿下,你還好嗎?”


    朱厚照翻了個白眼,無聲說:你看我像還好嗎?


    “你快解了殿下……”


    “張公公,時間不多了。”王守仁嚴肅道,“過不多久,太子就要上課了,若是讓皇上得知你帶著太子私自出宮……你懂的。”


    “他既已知道太子身份,萬不會對殿下不利,當務之急還是先瞞過當下。”王守仁闡述利害。


    “殿下……”張永可憐兮兮地詢問朱厚照。


    朱厚照眨了眨眼,算是迴應了他。


    “殿下放心,奴婢定會幫您遮掩。”張永表情認真,接著,對李青尖聲道,“殿下若有個好歹,誅你的九族!!”


    李青忍著笑點頭。


    張永緩緩平複了下,道:“殿下,奴婢就先迴去了?”


    朱厚照又眨了眨眼,繼而,眸光移向李青,充滿驚奇……


    ~


    張永失魂落魄地走出宅院,發現劉瑾正靠在牆頭唿唿大睡,那叫一個香甜,他不由得狂怒:


    娘的,殿下差點遭遇不測,爺們兒也好懸丟了命,你個癟犢子可真舒坦,都他娘是你出的點子,讓你娘的睡……


    張永快步上前,“啪啪!”正反手就是兩個大嘴巴。


    一旁,王守仁看到這一幕,不禁咋舌,心道:這位張公公當真會功夫啊!


    這大逼兜……可真響啊!


    劉瑾剛睡著就被扇醒了,他倒沒張嘴就罵,而是先看看扇他嘴巴的是誰,見是張永扇他,登時怒不可遏。


    “張永,你他娘欺人太甚!”劉瑾暴怒,腦袋還疼著呢,又被扇嘴巴子,且都莫名其妙,他自問沒得罪張永。


    “啪!”


    張永掄圓胳膊又是一巴掌,寒聲道:


    “你娘的,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罪嗎?”


    “爺們兒犯什麽罪了?”劉瑾惡狠狠瞪著他,眼睛都紅了,猛地衝向張永。


    “嘭!”


    張永微微側身的同時補了一腳,劉瑾一下撲個空,摔了個狗啃泥。


    張永猶不解恨,他上前騎在劉瑾身上,揮起拳頭狂捶劉瑾,一邊罵罵咧咧……


    “別打了,快別打了……”


    王守仁忙上前勸道:“張公公,情況危急,當快快進宮。”


    聞言,張永稍稍清醒了些,罵道:“娘的,待熬過這一關,再跟你算賬。”


    說罷也不管劉瑾如何了,馬不停蹄地往皇宮趕……


    劉瑾從地上爬起來,愣了下,破口大罵:“張永,待咱家成了事,不弄死你個王八蛋……”


    王守仁怕他們窩裏鬥,忙道:“這位公公!太子出事了,快迴宮配合張公公,不然,性命難保!!”


    情況夠危急了,真若鬧到皇帝那裏,大家誰也討不了好。


    劉瑾一呆,這才發現太子沒出來,他驚問道:


    “殿下呢,殿下怎麽了?”


    “別說這些了,瞞過今日,一切無恙,瞞不過,人頭難保!”王守仁嚴肅道,“沒看張公公都不敢逗留嗎?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不想死就趕緊的,休再過問了,知道越多出了事死得越慘。”


    劉瑾被嚇唬住了。


    他雖不知詳情,但從方才張永恨不得弄死他行為來看,情況確實十萬火急,不然,張永萬不會丟下太子。


    “好好,咱家這就去,這就去。”劉瑾也顧不上報複張永了,邁開老腿就往皇宮趕……


    王守仁輕輕一歎,又望了眼宅院大門,心中亦是忐忑不安。


    唉,但願能平安度過吧……


    ~


    “伯虎,馬上天就大亮了,你趕緊上街,可別把人弄到這兒了。”李青道,“這事兒可不能傳開。”


    “好。”唐伯虎知道利害,二話不說,徑直出了宅院。


    李青跟著走出,把大門鎖了,又跳院牆進來,緩步走到朱厚照身邊,道:


    “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留下你隻是為了保障別落下病根兒。”


    這話貌似多餘,朱厚照一點不在怕,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眸中滿是驚奇、好玩意味。


    李青抱起他,去了後院……


    “嗬嗬嗬……”朱厚照張大嘴巴,示意李青恢複他的自由。


    見他毫無受驚嚇的模樣,李青稍稍放了心,看這模樣,應該沒啥問題。


    他抬手恢複了朱厚照說話能力,問:“哪裏不舒服?”


    “哪都不舒服。”朱厚照悶聲說,他倒沒暴怒,也未大唿小叫。


    李青頗覺不好意思,訕訕道:“怎麽個不舒服法?”


    “疼!”


    “哪裏疼?”


    “哪哪都疼。”


    “……哪裏不疼?”李青無奈,若非理虧在先,他可沒這好的耐性,太子也不行!


    “沒哪兒不疼。”朱厚照依舊在欠揍模樣。


    李青深吸一口氣,麵無表情道:“放輕鬆,我來給你檢查一下。”


    “你是李長青,對吧?”朱厚照道。


    “……是我。”李青沒否認,朱見深是弘治十年走的,如今才不過七年光陰,朱厚照認得出他很正常。


    朱厚照驚奇道:“這都多少年過去了,你怎麽一點變化都沒有啊?”


    “我是醫生,懂得一些養生之道。”李青解釋說。


    “什麽養生之道,能讓人保持十幾年沒有任何變化啊?”朱厚照頗感興趣。


    “哪有那麽久?”李青失笑道,“上次與殿下見麵距今,也不過七年光陰。”


    “不止吧。”朱厚照道,“你不是還給本太子父皇、母後看過病的嘛,說起來,孤這個太子還是因為你的妙手,才來到這個世上。”


    “呃……言重了。”李青心虛,沒想到他還知道這些事,“那個殿下啊,昨夜我是把你當賊了,這才下了狠手,都說不知者無罪,你該不會放在心上吧?”


    朱厚照嗬嗬:“本太子好懸沒去見太祖,你跟我說不知者無罪?”


    李青眉頭一擰,臉色不善起來。


    “怎麽?你還想殺人滅口不成?”


    “……”李青無奈,“你想如何?”


    “簡單,做我的陪練,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朱厚照道,“放心,不讓你白幹,待我變得你這般厲害,就放你自由。”


    “這個不行,你換一個。”李青拒絕。


    “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朱厚照冷哼,“你把我打成這樣,砍你腦袋都不為過,別得寸進尺。”


    李青無語。


    “先排除一下隱患吧,你還年輕,可別落下病根兒了。”


    “也成。”朱厚照突然想起,這廝還沒給自己檢查呢,當下也不再咄咄逼人,十分配合。


    一刻鍾後,李青收迴手,整個人放鬆下來。


    “沒大事,隻是流了些鼻血,吃兩頓好的就能補迴來了。”


    “我也感覺沒啥事兒……”朱厚照嘀咕了句,繼而道,“考慮的如何了?”


    “抱歉,恕難從命。”李青不等他表達憤怒,又補充說,“太子是未來國君,當以江山社稷為重,天下萬民為重,而不是……整日想著玩兒鬧。”


    “你在教我做事?”朱厚照氣笑了。


    李青苦笑:“你要這麽說,姑且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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