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兒。


    李青,王守仁小酌。


    “先生,你這些日子都去哪兒了啊?”


    “處理了一些私事,”李青一語帶過,道:“你呢,太子引導的如何?”


    “哪有這麽快啊?”王守仁滿臉無語,“你當太子真是個普通孩子啊?他聰明著呢,之前不是說了嘛,他不會輕易被人誤導,引導起來也是一樣。”


    王守仁悶了口酒,“咱們的這位太子啊,天資聰明,才思敏捷,雖貪玩了些,但心裏透亮,他有自己的主見,且也十分自信,不是那種三好學生,老師教什麽,他就認什麽。”


    說到這,他壞笑道:


    “那個楊廷和,我就沒見他眉頭舒展過。”


    “你呢?”


    “我?我就一太子伴讀啊!”


    李青黑著臉,“還不是因為你沒有上心,這一點,你就不如人家,人家愁眉不展,是因為人家把這個當頭等大事,可你呢……”


    “好好好,打住打住。”王守仁一陣頭大,苦笑道,“先生,咱就是說……你總得講理吧?”


    “我哪裏不講理了?”


    “……”王守仁無奈,“先生,咱說句良心話,若換了旁人,你覺得我會輕易答應做太子伴讀嗎?”


    “呃,這個,”李青訕笑道,“咱倆啥關係啊?”


    王守仁含笑點頭:“正是因為咱倆的關係,我才那般痛快,可你總得給我點時間吧?


    你可倒好,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要立竿見影,哪有這麽容易啊!”


    “好吧,是我不對。”李青舉杯道,“我罰酒。”


    李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認真道:“小雲,接下來,我要忙碌挺長一段時間,京師這邊實在無暇顧及,太子那裏……”


    “我豈不知太子成長過程中的重要性?”王守仁好笑道,“先生放心就是,我不是怕麻煩的人。”


    李青點點頭:“還有,現在都弘治十一年了,讀書方麵你可得抓點緊,明年怎麽說,也得中進士,哪怕是同進士出身也成。”


    “我盡量。”


    “不是盡量,是一定要中!”李青哼道,“這是你答應我的,若是考不上,等我迴來,我可真要捶你了。”


    王守仁:“……知道了。”


    李青這才放下心,笑眯眯道:“來,喝酒。”


    “你總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王守仁一臉的鬱悶。


    “我也是為你好嘛。”李青心虛的笑笑,“好啦,我這也該走了,難得今日你清閑,咱們不醉不歸。”


    “又要走?”王守仁皺眉,“上次你不是說,從交趾迴來要歇息一段時間嗎?”


    李青攤了攤手,“我這不是歇了嘛。”


    “……隨便你吧。”王守仁也是沒了脾氣,“這次去哪兒?”


    李青抿了口酒,眸光閃耀,“遨遊大海!”


    “你當自己是條魚啊!”王守仁忍不住揶揄,苦笑搖搖頭,舉杯道,“既如此,不醉不歸。”


    …


    ~


    金陵。


    李青風塵仆仆迴來。


    李宏在家,闊別已久的父子二人終於重逢。


    “什麽時候迴來的啊?”李青看著白發愈多的幹兒子,不由心一疼,“宏兒,今年你都五十有四了吧?”


    “幹爹記性真好。”李宏點頭,歎道:“時間過得真快,一晃,都要老……”


    他忙轉移話題,道:“孩兒也才迴來十餘日,從福..建迴來時就給皇上上了奏疏,估摸著不出半月,皇上的旨意就來了。”


    “嗯,他會答應的。”李青說。


    李宏點頭,他十分興奮,道:“幹爹,這一次,咱們父子一起!”


    “一起!”李青也笑了。


    頓了下,說:“這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且也不止一次,咱們有的是時間。”


    李青欣然道:“大明水師沉寂太久了,這一次,當如昔年三寶下西洋那般,好好讓海外諸國瞧瞧,咱大明的實力。”


    李宏哈哈一笑:“便是水師不出海,他們還敢生不臣之心不成?”


    “話是這般說,但,不一樣的,道聽途說,遠沒有親眼目睹更具衝擊力!”李青道,“巨龍沉睡太久,會讓人失了敬畏心。”


    這時,朱婉清端著茶進來。


    悶悶道:“你們父子倒是逍遙了,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兩人訕訕著不說話,隻是幹笑。


    朱婉清哼道:“這次帶上我。”


    “婉清別鬧。”李宏賠笑道,“家裏的產業還要你來經營呢,你走了,生意咋辦?”


    “小浩早就能獨當一麵了,我在不在家都一樣。”朱婉清道,“李叔,這麽多年來,我和宏哥一直聚少離多,眼下好不容易清閑下來,就帶上我吧。”


    李青還未說話,李宏先開口了。


    “婉清,這次是帶兵出海,哪有帶家眷的啊?”


    “你閉嘴,李叔你說。”朱婉清可憐兮兮,“李叔,侄女都快奔五十了啊!”


    李青愧然,默了良久,點頭道:“行,帶上你。”


    “幹爹,這犯了忌諱啊!”


    “你好歹也是水師總兵官,這點權威都沒有?”李青哼道,“別明目張膽就是了,哪個敢說?”


    “就是就是。”朱婉清忙捧哏,“李宏你行不行啊?”


    李宏:“……”


    “爹爹,娘親,我也要去!”


    “滾!!”


    三人齊聲吼。


    接著,又齊齊一呆。


    李宏問:“雪兒,你剛都……聽到了?”


    李青暗暗自責,迴了自己家,他連最根本的防備心都放下了,實在太大意。


    不然,萬不至於門外有人而不自知。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隻是裝作不知道而已。”李雪兒白眼道,“要不你們殺人滅口得了。”


    “……”


    李宏歎了口氣,沉聲道:“萬不可往外說一個字。”


    “我懂。”李雪兒點點頭,“所以,能帶上我嗎?”


    “滾!!!”


    李雪兒快哭了,“李爺爺……”


    “別叫我爺爺,我沒你這樣的……孫女!”李青差點嘴瓢,哼道:“早日成家才是頭等大事。”


    朱婉清更是抽出了柳枝,冷笑連連。


    “你們可真狠。”李雪兒跺了跺腳,恨恨離去。


    朱婉清歎了口氣,道:“宏哥,李叔,小雪兒的事咋個弄啊?”


    “她要不嫁,不嫁好了,我養她一輩子。”李宏對女兒不願嫁人,並不是很排斥。


    “有你這樣當爹的嗎?”朱婉清狠狠瞪了他一眼,“李叔,你說呢?”


    “我也沒……”李青頓了下,道:“走之前,我要去武當山一趟,不若讓她去那裏挑挑?”


    “啊?道士?”


    老兩口一臉呆滯。


    好半晌,朱婉清率先迴過神,咬牙道:“也不是不行!”


    “婉清,慢來。”老父親有些憂慮,“幹爹,這……靠譜嗎?”


    李青想了想,道:“隻要彼此對眼,倒也沒什麽。”


    “武當山的道士能娶妻生子?”李宏問。


    “嗨,不就是我一句話的事嘛。”李青笑道,“在山上當然不行,對方若願意,要他下山便是。”


    頓了頓,李青補充:“也是我一句話的事,其實我的那些小師弟,人品方麵還是可以的,再說,咱家小雪兒又不差。”


    “這樣的話……”李宏皺眉,“輩分可就亂了啊!”


    朱婉清罵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考慮這個?”


    “……行吧,那就試試。”李宏無奈點頭。


    李青道:“既如此,那我就帶上她,對了宏兒,皇帝旨意來後,你調集水師需要多久?”


    李宏沉吟道:“福..建那邊肯定不趕趟了,隻能從江南調,出海時間基本固定在一年之中的三四月份,九十月份,因為要趕季風,眼下才正月底……”


    李宏果斷道:“既然幹爹說了皇上必會同意,那我就先準備著,以防到時手忙腳亂,總之,五月前必須啟航!”


    “好!”李青道,“我會在四月初迴來,你這邊盡量準備,記著,咱們雖不是奔著打仗去的,卻也要做好打的準備!”


    “明白!”李宏嘿嘿笑道,“還真不怕有不長眼的,就咱們的戰艦大炮,哪個能敵?嗬嗬,轟不死他!”


    “幹爹,陸地作戰,我不如你,可要說水上作戰……嘿嘿,你那是沒見過。”李宏得意道,“絕對讓你大開眼界!”


    李青不反駁。


    招降乃兒不花,捕魚兒海橫掃元廷,靖難之役,打阿魯台,揍馬哈木……他參與過的戰爭太多了,且都是大規模戰爭。


    然,水上戰爭,他還真沒參與過。


    當初三寶下西洋時,他倒是有機會做個監軍什麽的,不過,那時丫頭們還在呢,他哪有出海的心思啊?


    不過,現在也不晚!


    “那好,就定在五月前出發!”李青哈哈笑道:“記得多帶些炮彈!”


    李宏也笑了:“當初憲宗皇帝為方便供給水師,在直隸擴建了火器局,隻要皇上讚同出海揚大明國威,我全都帶上!


    反正用不完,再帶迴來便是。”


    他搓著手,滿臉心馳神往,“真期待啊!”


    朱婉清撇撇嘴:“瞧把你得意的……你就那麽喜歡打仗啊?”


    “這不是揚大明國威嘛。”李宏訕笑。


    “德性。”朱婉清也笑了,為能跟夫君一起開心。


    李青亦期待,期待著到時震懾諸國,為後續收割財富做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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