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追,他逃……


    在敵進我退,敵退我打的戰術下,走私商隊簡直都要氣瘋了,他們花費十日‘縫補’好的部分商船,李青一行人破壞起來,都不用一日。


    走私貨物陸續送來,卻遲遲無法渡海,他們都抓狂了。


    然,憤怒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他們人數雖多,心卻不齊,且李青一行人‘單兵素質’太高了,又十分猥瑣,絲毫不浪,根本就抓不住機會。


    唯一一次失誤,還被李青以天神下凡之姿,生生給補救了迴來。


    行俠仗義小分隊的容錯率不是一般的高。


    不過,李青也有失算的時候。


    比如:他小覷了這些人走私的決心。


    雙方的拉鋸戰,曆經春、夏、秋,直到冬日來臨,才算告一段落。


    不是走私商隊放棄了,而是失去了走私的條件。


    太冷了。


    借此機會,李青帶著小師弟迴了京師,為朱見深又煉了一年的丹藥,其中有半年的藥都是進階版。


    朱見深的身體已有日落西山之勢,頹勢愈發明顯,不過,一兩年之內倒不會有事。


    給朱見深弄完藥,李青沒有帶小師弟迴武當山,而是傳授他們修行真氣的技巧。


    近一年的拉鋸戰,他們真氣精進明顯,戰力更是直線飆升,不是一般的強。


    …


    休養了一段時間,又做了諸多準備,


    弘治七年,正月底。


    一行人再次踏上了打擊走私商的路……


    三月春,雙方再次對上。


    不過,這次就不輕鬆了,他們要麵對的不再隻是走私商,還有日本國那邊的收貨商。


    足足近千日本武士。


    其中近三百人都是九等武士。


    這個李青曾經用作攪亂日本國的階級製度,如今已然深入人心,在日本國生根發芽,且一發不可收拾……


    現階段,在日本國,成為武士已然是實力的象征,更是地位的象征。


    同樣的,在這種製度下,日本國的內亂程度比之李青沒去那會兒,提升了數個檔次。


    天皇一脈徹底斷了傳承,幕府也被一鍋端了,如今的日本國國情是……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有了近千武士的加持,走私商士氣大振,然……


    無所謂,李青會出手。


    在李青猶如天神降臨的武力加持下,這些個武士照樣歇菜。


    然,人實在太多了,仍有沒兼顧到的時候。


    好在走私微不足道,貨物不足正常的十分之一,如此規模的走私,運輸成本提高了十倍,莫說賺錢,賠大發了。


    …


    ~


    一年,又一年後。


    弘治九年,春。


    李青小分隊再來,卻不見走私商的痕跡,連續等了兩個多月,都不見走私商船出現,


    走私商放棄了。


    不過,李青清楚的知道,他們隻是放棄了這條走私航線,並非是放棄了走私。


    ‘此路不通’目的已然達到,李青也不想再浪費時間,一來,小師弟都幾年沒迴去了,二來,朱見深也到了人生末尾階段。


    無奈,他隻能再次扮演起‘主治醫生’的角色。


    臨別之際,李青叮囑這些小師弟,迴去後,不能透露行俠仗義的任何細節,隻說這兩年來一直在苦修即可。


    他可不想惹得武當弟子都想行俠仗義。


    小師弟們太單純了,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道字九人自然不敢違背,且他們也不喜炫耀什麽,這一路的修行他們收獲很大,非常值得,這就夠了。


    他們是道士,修行許多年的道士,不是李浩那樣的中二少年。


    …


    ~


    盛夏,京師。


    李青迴到連家屯兒小院。


    之前為了保密,幾次在京師落腳,都沒來連家屯兒,許久沒迴來,小院一如當初,院中沒雜草,屋內陳設亦僅有少許灰塵,就連被褥都整整齊齊疊放在櫃子裏……


    顯然,小院兒還是會有人定期來打掃。


    樹蔭下,


    李青倚在躺椅上,斑駁陽光碎碎點點灑在臉上,染上了滄桑。


    “唉,怕是以後,就沒人來這裏打掃了……”李青嘴角泛起一抹苦澀,接著,又輕笑自語,“沒人來就沒人來吧,其實也沒什麽,早就習慣了……”


    就著蟬鳴,李青睡了個午覺。


    下午申時,起來衝了個涼水澡,換上新衣,趕往皇宮……


    許久沒來了,錦衣衛竟還認得他,幾乎沒浪費口舌,亮一下腰牌,就給放行了。


    李青很輕鬆的進了宮,隻是守門錦衣衛那驚詫的神色,以及“這麽多年了,這李神醫除了胡子長了些,竟沒有絲毫變化,真是怪哉……”的嘟噥聲,又讓他步伐沉重。


    是挺久了啊……


    李青幽幽歎了口氣,他明白,這李神醫的身份也用不了多久了。


    長樂宮,殿前。


    朱厚照袖子挽著,小臉紅撲撲的滿是汗,還是小小一隻,卻十分活潑好動,比他小腳丫大幾號的蹴球,愣是被他完全拿捏,那運球姿態……竟有一絲老練意味。


    李青一進來,看到這副場麵,立時心中一驚:壞了,果然愛玩兒。


    旋即,又覺得自己太敏感了,才五歲大的孩子,哪能沒點娛樂?


    蹴鞠這種娛樂,對身體亦有一定好處,比捉迷藏之類的遊戲好多了。


    “你是誰啊?”朱厚照停下來,操著幼稚的奶音,大眼睛滿是新奇。


    在爺爺這兒,他還是第一次見有胡子的人呢。


    “李神醫,還不快給太子殿下行禮?”引路的錦衣衛提醒,說著,抱拳行禮,“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免禮。”朱厚照老氣橫秋地點了下下巴,“你呢?”


    李青笑笑,抱拳道:“草民也參見太子殿下。”


    “嗯,免禮吧。”朱厚照不再搭理他,轉而道,“張永,把球踢過來。”


    那喚作張永的太監可不敢踢,忙彎腰撿起蹴球,小跑過來,恭恭敬敬放在朱厚照腳下,“太子殿下請。”


    朱厚照得意一笑,又踢了起來。


    李青請引路的錦衣衛去通稟,自己則是看起了朱厚照踢球。


    不得不說,至少在小家夥兒這個歲數,如此水平屬實難得,這要放在後世,妥妥的未來足球新星。


    不多時,錦衣衛從殿中出來,一起來的還有朱見深本人。


    隻不過,如今的他,要用拐杖了。


    “厚照,別貪玩兒了,快歇歇。”朱見深先是叫停了大孫子,這才端起太上皇的姿態,“是李神醫啊,進來吧。”


    朱厚照努了努嘴,有些不開心,卻也不敢違背爺爺,歪頭道,“張永,把蹴球收好。”


    “是,太子爺。”張永應了聲,抱起蹴球用袖子擦了擦,這才彎著腰退下。


    李青又盯了朱厚照一眼,邁步上前,跟上朱見深。


    然,剛走了兩步,卻又被小奶音叫停。


    “喂,你懂不懂規矩?你要走在本太子後麵。”小家夥兒似有些不滿,卻也不像是生氣模樣,更像是……捉弄。


    朱見深腳步一頓,迴頭狠狠瞪了大孫一眼,“李神醫是爺爺的醫生,不可無禮。”


    若非身體情況不允許,他都要一個箭步抱起大孫摟在懷裏,畢竟……李青這廝,可不尊老愛幼。


    不過,他這就有些冤枉李青了,他還不至於如此小肚雞腸。


    小家夥有些不開心,賭氣道:“爺爺,孫兒去找父皇了。”


    “去吧去吧。”朱見深擺擺手,一副“你趕緊走,小心他揍你”的模樣。


    ~


    寢宮。


    朱見深屏退奴婢,邀李青落座。


    “走私商隊的事解決了?”


    “暫時解決了,不過,以後他們會不會卷土重來,就尚可未知了。”李青抿了口茶,道,“以後,我還會再去看看。”


    朱見深輕輕點頭,接著,歎道:“先生,我這身體快不行了啊!”


    李青默了下,說:“我這次迴來,就是為了給你診治的,不走了。”


    “唉,你要是今年不走,我那小孫子興許……”朱見深滿臉落寞,旋即,又苦笑搖頭,“唉,你也未必能救。”


    李青微微一震,“二皇子……薨了?”


    “是啊,得了急症……”朱見深幽幽吐出一口氣,苦澀道,“晚上生的病,次日下午就沒了。”


    李青一時無言,良久,道了句:“節哀。”


    朱見深又是一歎,抿了口茶,穩定了下情緒,這才道: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


    “我都迴來了,你且死不了呢,用不著這麽急著交代遺言。”李青說。


    朱見深擠出一個笑,道:“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再說,你又不是神仙……總之,你可不能食言。”


    李青點頭。


    “把手給我。”


    許久,


    李青收迴手,眉頭卻仍是皺著,道:“先針灸吧。”


    “嗯。”朱見深解下衣衫,到床上趴下,習慣性地用下巴枕著胳膊,自顧自的說,“別說,真到了這時候,還真有些不舍呢。”


    李青持銀針刺入穴位,輕輕撚動,“是不舍大孫子吧?”


    “嗯…,多可愛啊,真想再多陪陪他。”朱見深有些遺憾,“先生,我大概還有多少時間啊?”


    “我不知道。”


    “估摸個大概唄。”


    “我不知道!!”


    “……”


    沉默了會兒,李青收起情緒,道:“小太子如何?”


    “你說我大孫?”朱見深臉上帶著得意,驕傲,嗬嗬笑道,“比他爹聰明、果敢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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