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還欲推辭,忽的想到了什麽,試探道:


    “太上皇,我能跟李先生學武嗎?”


    做道士之類的話,他不敢再說,不過,他覺得學武應該問題不大。


    今兒個李青那等神勇場麵,讓他熱血沸騰,心向往之。


    同時,那倆大嘴巴也讓他明白,想要講理,拳頭必須得夠硬,不然,別人可能不會讓他講理。


    王守仁一臉希冀的看著朱見深,“太上皇,可以嗎?”


    “這個……”朱見深微微皺眉,“年紀輕輕學什麽武?好好讀書才是正經!”


    “太上皇……”王守仁訥訥道,“您方才還說……”


    “方才說什麽?”


    “……沒,沒什麽。”王守仁訕訕搖頭,心道:不是說天子一言九鼎嘛,還能這樣?


    朱見深道:“你再換一個,朕無有不允。”


    王守仁撓了撓頭,仍是不死心,道:“別的我沒什麽需要,我就是想跟李先生學武。”


    “你……”


    “不耽誤鄉試。”王守仁連忙補充,“想來太上皇也明白,李先生的時間並不充裕,就算我想學很久,他也未必教很久。”


    朱見深沉吟了下,轉頭看向李青:“你願意教嗎?”


    李青笑笑,道:“我無可無不可。”


    “那行吧。”朱見深悶聲道,“到時考不出個解元,朕可要責罰你了,知道嗎?”


    “……是,草民遵旨。”王守仁壓力山大,他自信,卻不狂妄。


    解元啊,


    哪有那般輕鬆!


    太上皇這可真是張口就來,真看得起他。


    這時,世子朱覲鈞緩步走進來,行禮道:“太上皇,布政使前來拜見。”


    朱見深瞥了他一眼,淡淡說:“是寧王通知的?”


    “呃……是。”朱覲鈞訕訕道,“太上皇萬金之軀,寧王不敢懈怠……”


    “行了行了。”朱見深打斷他,“讓他去客堂等著。”


    “是,臣遵旨。”朱覲鈞拱手告退。


    李青問:“要我跟你一起嗎?”


    “不用了,”朱見深擺擺手,“布政使來了,估摸著後麵,巡撫、知府、巡察禦史什麽的一大堆官兒都要來,朕去跟他交代一下,娘的,遊玩興致全被敗壞了。”


    李青好笑道:“坑了人家三百五十萬兩白銀,外加五年寧王一脈的俸祿,得了這麽大便宜,哪能沒有丁點付出?”


    “嗯……也是。”朱見深稍稍舒服了些,又迴頭盯了下王守仁,哼道:“說好了,考個解元出來,考不上,算你抗旨。”


    王守仁:“……”


    ~


    “不是說,無有不允的嗎?”


    朱見深走遠了,王守仁這才小聲嘟囔,他沒想到,跟李青學個武會如此費勁兒。


    李青卻是笑著說:“別不知足了,‘無有不允’這四個字,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但幾乎沒有兌現的,他能兌現已是難能可貴。”


    “這……還難能可貴?”王守仁一臉怪異。


    李青嗤笑:“可不咋地,你真以為天子一言九鼎啊?告訴你,這廝不認賬的時候海了去了……”


    “先生,不可謗君。”王守仁認真說。


    李青撇撇嘴,神色不以為然,卻也沒再說下去。


    王守仁是性格跳脫,思想也很超前,但終究受時代影響,不似李青,沒有絲毫忠君品質。


    “先生,你說我能中解元嗎?”


    “我上哪兒知道去?”李青開玩笑道,“你不挺自信的嘛,努努力,來個連中三元,技驚四座!讓你爹刮目相看!”


    王守仁苦笑搖頭:“科舉至今,連中三元之人又有幾個?”


    李青揶揄:“聖賢豈不更少?”


    “呃……”王守仁臉上一熱,訕訕道:“我若考不中解元,太上皇不會真按我抗旨吧?”


    “瞧把你嚇的,放心吧。”李青好笑道,“別說中解元,你能通過鄉試就不錯了。”


    王守仁不服氣道:“我也沒那麽差吧?”


    “怎麽說呢……論博學,你比同齡人,乃至絕大數人都強,但……不一樣的。”李青輕歎道:“別人讀書是為了科舉,你讀書是為了做聖賢,出發點不同,結果自然也會有出入,博學之人未必就能考出好成績。”


    頓了下,“不過,你也不用有太大壓力,八股文並不能決定一個人的上限,你現在走的路就很對,沒必要為了科舉,放棄自己堅持。”


    “先生說的是,”王守仁緩緩點頭,又道:“對了先生,南昌事了你和太上皇是繼續遊曆,還是迴京啊?”


    “你問這個幹嘛?”


    王守仁道:“若是你們迴京,那我成親後也迴京師,若繼續遊曆,那我就在老家住些時日。”


    “暫時不會迴京,”李青道,“如今太上皇的身份已然暴露,想來用不多久,就能傳迴京師,屆時,皇帝的壓力也會減輕,我再帶太上皇遊曆一番,大概……”


    李青算了算時間,道:“至少要快過年時再迴去。”


    朱見深好不容易偷閑,李青不想這麽快結束旅程,忙碌了二十餘載,得好好獎勵一下。


    迴去後,朱見深盡管不做皇帝了,卻多多少少要操些心。


    他身體不算好,這次不玩兒開心了,以後怕是也沒更好的機會,可以偷跑一次,但不能老是偷跑不是?


    終究是大明的天子,如今的太上皇,還是要在京師皇宮才是。


    王守仁沉吟道:“既如此,那我還是按照父親的意思,成親後迴老家住吧,也讓他老人家清靜清靜。”


    李青忍著笑,道:“看來,你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啊。”


    “瞧先生說的……”王守仁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也不是有意要氣父親,隻是……唉,難免有時候意見不合。”


    子不言父過,


    對外,王華是謙謙君子,但對內,正統儒家思想的王華,有許多條條框框,王守仁性格跳脫,不想被束縛,卻也理解父親。


    “先生,你未來幾年不會再出遠門了吧?”


    李青點頭,道:“不出遠門,卻也清閑不下來。”


    “啊?”王守仁不禁滿臉失望,“那不是說,我沒時間跟你學武了嗎?”


    “你怎麽什麽都想學啊?”李青好奇道,“去了裁縫鋪,你是不是還要學裁縫?”


    “不是的,”王守仁解釋,“我學武,隻是為了更好的講道理,不然,就像今兒個,我還沒開口,人就動了手,我……又打不過,可並不是說,誰拳頭硬誰就是對的,我學武,不是為了比拳頭。”


    聞言,李青眸中欣然,笑道:“好,到時候我教你一段時間。”


    說著,從懷裏取出一枚黑乎乎的丹藥,道:“你身子骨弱,這個你拿著,它對你有好處。”


    “這是……”


    “天師一脈特有的丹藥,獨一檔的存在,便是我,也煉製不出。”李青叮囑道,“莫直接服用,一次刮下些許粉末泡水喝,七日一次,分七次喝完。”


    頓了頓,“西瓜還要繼續切,早晨起來切兩刻鍾,再慢跑,不用跑多遠,有疲倦感便停下,每天花半個時辰左右鍛煉身體,日積月累之下,會讓你的體魄強健、精力旺盛,別懶惰。”


    “先生金玉良言,小生記下了。”王守仁起身作揖,卻沒接丹藥,“如此珍貴的東西,小生不敢受。”


    “這東西確實珍貴,但我不需要。”


    “太上皇龍體違和,還是給他吧。”王守仁說。


    “丹藥雖好,卻不對他的症結。”李青道,“他有適合他的丹藥,收下吧,他日有了成就再還就是。”


    王守仁不再推辭,伸手接過……


    朱見深這一去,足足一個時辰才迴來,都傍晚了。


    “怎麽這麽久?”


    “嗨,別提了,那群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不是拍馬屁,就是什麽萬金之軀不可輕離中樞……還個頂個的能哭,娘的,難搞的很。”朱見深罵罵咧咧坐下,接過王守仁遞上的茶抿了一口,猶自生氣,“待明兒個,寧王換好銀票咱就走。”


    “小雲還沒成親呢。”


    “呃……倒也是。”朱見深點頭,“那就再住些時日吧。”


    王守仁連忙道:“太上皇不必為了……”


    “哎?朕說話一向算數,”朱見深擺擺手,玩笑道,“朕之隆恩,你感不感動?”


    “感動。”


    “想不想報答?”


    “……想,”王守仁都會搶答了,“草民必定好好讀書,早日為朝廷效力。”


    “哎,這就對嘍。”朱見深哈哈一笑,鬱悶的心情隨之減緩許多。


    王守仁試探道:“太上皇,方才您說,李先生知道那些大人的秉性,可據草民所知,李先生並非朝廷中人……”


    “你哪來那麽多問題?”朱見深笑容一收,哼道:“以後不許問!”


    “……遵旨。”


    李青往外瞅了一眼,對朱見深道:“馬上到晚膳時間了,你不跟寧王、世子一起用膳?”


    “錢都訛完了,我還跟他們一起吃幹嘛?”


    “……你狠!”


    朱見深不以為恥,嘿嘿笑了笑,看向王守仁,道:


    “休息一晚,明兒個你就去你準嶽丈家吧,我們晚兩日,大後天趕到,屆時,寧王也會過去。”


    沉吟了下,補充道:“暗暗跟你嶽丈打個招唿即可,讓他放平心態,切記不要鋪張,就依照正常婚宴,朕就是湊個熱鬧,別搞什麽特殊化。”


    “是,草民遵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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