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真很難受,尤其是看著一眾弟子希冀、向往的神色,更是鬱悶至極。


    事情演變到現在這個局勢,已經沒法趕人了,不然非但給人一種心胸狹隘之感,也顯得他這個掌門心虛。


    正在他兩難之際,中年人開口了。


    他冷哼道:“且不說這太極拳,是否出自張祖師,單憑之前你對貧道使的那卑劣手段,你就萬不可能是張祖師的弟子。”


    玉真掌門精神一振,立刻追問:“他使了什麽手段?”


    中年人臉一紅,訕訕道:“戳兩下,我就不能言行了,除了歪門邪道還能是什麽?”


    李青沒好氣道:“隻是人體穴道罷了,虧你還是武當門人,祖師醫術通神都不知道嗎?”


    “你……”中年人一滯,卻又難以辯駁。


    玉真掌門心下一歎,拱手一揖:“張真人神龍見首不見尾,道友本事非常,然,真人嫡傳弟子之身份……卻難取信於人。”


    李青還了一禮,笑道:“我還有辦法證明,不過,隻能掌門一人觀之。”


    玉真微微一怔,旋即,神色大為緩和。


    他本意就是想在私下解決,對方如此上道,令他大感輕鬆。


    “如此,請!”


    “嗯…”


    ~


    眾人眼睜睜看著兩人離去,一時間心癢難撓,個個求知欲心切,卻又不敢追上去,便追著中年人打聽。


    “師兄,剛才那一戰,你感覺如何?”


    “不如何。”中年人黑著臉迴答。


    “不是……師弟是問,你有沒有受傷?”


    “是啊師叔,你方才都飛出去那麽遠呢,要不要緊?”


    中年人呆了呆,他活動了下身體,除了被摔得有些酸疼,其他一點兒事都沒有,甚至……


    就連跟李青對拳的手臂,都無任何不適。


    按理說,那麽大的力道,他手臂絕對要廢掉,最差也得骨折。


    然而,事實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到了現在,他可不敢再認為是李青本事不濟了,分明就是對方手下留情。


    中年人籲了口氣,道:“單論功夫,他絕不在掌門之下。”


    “啊?這怎麽可能……”


    “他才多大啊,就能堪比掌門?”


    “師叔,您認真的?”


    …


    中年人擺擺手,示意眾人別吵了,望著二人離去的方向,他輕聲說:


    “或許,他真是祖師的親傳弟子,也說不一定呢。”


    眾人聞聽此言,不由震驚,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欣喜,真若這般,那豈不是說……自己也能學到張真人的本事?


    他們也如中年人那般,巴巴望著二人離去的方向,心懷期待。


    這一會兒功夫,武當弟子就聚攏了百餘人,後來人聽說後,又逮著中年人問東問西,中年人都快自閉了……


    他們沒有久等,僅半個時辰,玉真掌門便走了來。


    “武當大師兄迴歸,明日講道,所有弟子都要參加,迴去相互知會一下,散了!”


    說罷,轉身再次離去。


    眾人麵麵相覷,既驚訝,又驚喜,很快一哄而散。


    中年人心也悸動了下:他竟真是張祖師的嫡傳弟子,嗯…也唯有如此,才更合理。


    他真想追上去一探究竟,但終是沒付出行動。


    ~


    靜室。


    兩人相對而坐。


    玉真掌門態度溫和,此刻,他已然相信了李青的身份。


    李青證明自己的方式很簡單,也很有效。


    ——百年真氣!


    當時,玉真直接震驚到失態,甚至到現在,他還未從震驚情緒中掙脫出來。


    太強了!


    簡直……非人哉!


    可想想這是被譽為仙人的張邋遢,唯一一個嫡傳弟子,玉真又覺得很合理。


    能被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張真人看中,並收為嫡傳弟子,豈能以常人度之?


    當一個人優秀的極端,讓人畢生都不可能達到其高度,那自然就不會有心理落差了,隻會崇敬。


    “張祖師……他老人家還好嗎?”


    李青神色黯然,如實說:“師父他已……羽化。”


    玉真怔了下,神色也黯然下來……


    好一會兒,他道:“按輩分,您是祖師親傳弟子,跟第一任掌門同輩,晚輩應稱唿您為師爺,明日晚輩會……”


    “哎?不用叫師爺……”李青沉吟了下,道,“我是代師傳道,並非以自己名義,稱唿的話……就稱大師兄吧。”


    玉真呆了呆,訥訥道:“那眾弟子……怎麽稱唿您?”


    “統一叫大師兄!”


    李青笑著說,“我還年輕,也不想被叫老,再者,連你這個掌門都叫師爺,那下麵人怎麽稱唿?”


    玉真道:“叫太師爺!”


    “……不用那般,就叫大師兄即可。”李青說。


    他外表隻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讓人稱唿太師爺,未免顯得太裝。


    此外,當初老頭子允諾的就是他來做大師兄,那就做大師兄好了。


    李青本就是為了完成師父夙願,他當然要依照師父說法來。


    “如此……也好。”玉真有些勉為其難,卻也沒有異議。


    李青在朝堂待了那麽久,又豈會不諳世事,他明白玉真此刻的心情,於是道:


    “我來隻為傳道,別的一概不管,這掌門之位,仍由你來擔任,至於以後傳給誰,自然也由你來選擇。”


    “這……不妥吧?”玉真遲疑道,“師爺……大師兄你既已迴來,武當事務當由你來主持才是。”


    李青笑笑:“我對這些並不在行,嗯…以前如何,以後還如何,我隻傳道,你無需謙讓。”


    “是,既如此,那晚輩就卻之不恭了。”玉真訕訕說。


    李青頷首,繼而問:“今武當道義何也?”


    “這個……”玉真臉上一熱,訕訕道,“大師兄也知道,祖師他老人家神龍見首不見尾,這道義……實在是……”


    “無妨,直言便是。”李青表示理解。


    玉真點點頭:“今武當教義,主要以《道德經》、《清靜經》為主,借鑒了全真教義,此外還有《孝經》、《心經》等儒、佛經典……”


    他臉色發燙,強行挽尊:“算是道、儒、佛,三教圓融……呃嗬嗬……”


    李青微微頷首,並未表露不滿,輕笑道:“采諸家所長也挺好,不過……咱們武當也有自己教義,還是要有個主次之分才好。”


    玉真見他並無不悅,心下鬆了口氣,虛心求教:


    “請大師兄明示。”


    李青沉吟道:“師父尊《易經》,太極拳便源於易經;他老人家武道雙修,同時,醫術造詣也極其高明;


    同樣,咱們武當也講究修身、養性,不過在修身基礎上,加了養生一道,可延年益壽……”


    李青講述著小老頭的道義內核,這一講,就是一下午。


    末了,李青又在真氣方麵,對玉真進行了一番引導,後者獲益良多,愈發恭敬起來。


    雖然李青年輕,但輩分在那兒擺著呢,玉真可不敢逾矩,執禮甚恭。


    傍晚,


    玉真請李青參觀了幾座重要建築。


    李青什麽都滿意,唯獨對小老頭的法身不滿意,無他,不像老頭子。


    迴到住處,他便作了圖,準備把法身換成老頭子的真實模樣,當然,錢他來出。


    李青不缺錢,現在口袋裏還有一萬多兩銀票呢。


    次日。


    天不亮,他就起床了。


    比上朝還要積極!


    不過,他仍是最後一個到場的,當他來到主觀之時,眾弟子已然到齊,玉真也在,且儼然已經安排過了。


    他人一到,眾人便起身作揖,齊齊道:“大師兄好!”


    數百人異口同聲,振聾發瞶。


    經這一喊,李青都不困了。


    “嗬嗬……諸師弟好!”


    不知怎地,他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若是師父在,看到這一幕,定然很開心……


    他知道,小老頭其實很在意自己的‘道’,不然,他也不會在人生盡頭,拚命書寫了。


    李青仰臉望天,東方泛起魚肚白,朝霞似火,宛若當初……


    ‘師父,你的願望弟子,弟子會幫你完成,武當道亦會發揚光大……’


    深吸一口氣,李青走到前端最中央處,盤腿坐下,開始講道。


    講他師父的道……


    “道統生天地人物,含陰、陽、動、靜,之機;具造化玄微之妙,統無極,生太極,是萬物之根本……”


    李青聲音不大,卻能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他講的認真,武當眾弟子也聽得認真……


    李青知道,經昨日一事,眾弟子對功夫定極為感興趣,講解教義之餘,也講了下太極拳。


    這是傳道,李青自然不會藏私,所知所學毫無保留,細致入微。


    ……


    今日這第一次傳道十分成功,都結束了,眾弟子還遲遲不願離去。


    不過,李青並未加時。


    任何事都講究個循序漸進,填鴨式的傳道,到頭來,隻會讓人隻知其然,不知所以然。


    他來,就是為了正確地傳授小老頭的道義,可不是走個形式。


    況且,他有時間,有的是時間。


    玉真站出來,道:“今日大師兄所講,你們迴去要好生感悟,莫要隻聽其表。”


    掌門都發話了,眾弟子雖意猶未盡,卻也不得不起身。


    玉真迴過頭,驚歎道:“大師兄今日所講,莫說那些弟子,晚輩亦是獲益良多啊!”


    他透著一股自豪,亦是自信!


    原來……俺們武當這麽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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