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直接道:“父皇,實不相瞞,那些個人已經抓了,就在你睡覺的時候。”


    小胖:“……”


    李青分析道:“其實並不需要大興牢獄,這件案子看起來迷霧重重,實則很好找突破點。”


    “從何處突破?”父子倆同時問。


    “李時勉!”


    聽到這個名字,小胖火氣就有些忍耐不住,但考慮到自己身體,隻得暫時壓下火氣。


    朱瞻基一點就透,“不錯,父皇身體欠佳,他偏要火上澆油,十有八九就是故意為之,其心可誅!”


    頓了頓,又道:“父皇,兒臣有句大不敬的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小胖頷首:“你說。”


    “你覺得…母後有沒有嫌疑?”


    “肯定沒有。”小胖斷然道,他有些慍怒,“你怎麽可以這麽想你娘?”


    “不是……”朱瞻基訕訕道,“就事論事,咱們從理性的角度出發,您就不覺得母後……”


    小胖揮手打斷,“你母後壓根就不知道我寫遺詔的事兒,她甚至都不清楚我的病情,這些日子,我一直在乾清宮住,就沒去後宮。”


    “這樣啊!”朱瞻基撩袍跪下,“兒臣錯了。”


    小胖苦澀笑笑,“起來吧,你剛迴來就遇到這事,心中有猜忌也屬正常,不過……”


    他沒好氣道:“你母後一向恪守本分,從不過問政治上的事兒,哪怕是一丁點兒,且她也不喜歡這些,幾乎都沒出過後宮。”


    “瞻基你記著,身為帝王,多疑並不算是缺點,可過分的多疑就不行了。”說著,小胖突然來了興趣,“你怎麽會懷疑你母後呢?”


    “啊這……”朱瞻基紅著臉解釋:“兒臣看過遺詔後,認為不符合父皇的治國理念,定是有人篡改,再加上父皇突然病重,就聯想到外臣勾結後宮……嗬嗬…都是誤會。”


    李青卻道:“太子並非無端懷疑,而是……殉葬名單裏有武定侯郭英的孫女,貴妃郭氏。”


    “我沒定殉葬……”小胖醒悟過來,眯著眼道,“如此看來,這次事件是早有預謀了,雖說後宮不得幹政,但太後還是有很大話語權的;


    假若我真故去,他們母子不合,那瞻基就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被人如此算計,小胖再好的脾氣,也不禁震怒。


    “李青,這件事你辦吧。”


    李青點頭。


    小胖又道:“瞻基,你去把那些大員放了,告訴他們,明日午朝我會臨朝。”


    “兒臣遵旨。”朱瞻基拱了拱手,又有些擔憂,“父皇你的身體……”


    小胖看了李青一眼,笑道:“暫時不要緊。”


    “真不要緊?”朱瞻基看向李青。


    “嗯。”


    朱瞻基放下心來,“我這就去辦,不過,我沒迴來之前,李青你不要離開父皇。”


    “放心去吧。”李青頷首:“你不說我也不會走。”


    朱瞻基籲了口氣,匆匆去了。


    ……


    “青哥,你這本事可別讓其他人知道了。”小胖語氣嚴肅,“哪怕是瞻基,不然……你無法善終。”


    兒子是什麽人,他這個當老子的太清楚了,簡直就是朱棣第二。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李青笑著點頭,“你躺下歇歇,我再給你渡些真氣,待會兒針灸一下,咱們積極治療。”


    “嗯,好。”小胖也笑了,再不複昨夜的焦躁,心裏倍感踏實,“青哥,那暖暖的氣流叫真氣啊?”


    “嗯,你也可以理解成,是內力的升級版。”李青笑著解釋,“武者分外家,內家;嚴格意義上說,真氣也屬於內家功夫,不過是很高明的內家功夫,門檻高的嚇人,整個大明習得真氣者,也不過百人。”


    “這麽少?”


    “具體多少我也不知道,但真實數量,隻會少於這個數子,不會多。”李青說:”我師父流氓了上百……數十載,也就遇到我一個能學的弟子;


    這個門檻太高了,迄今為止,我隻見過除我之外的兩個人會,一個是我師父,另一個是龍虎山天師。”


    “青哥還挺厲害的,難怪你身體一直這麽好。”小胖笑著說。


    “那是……”李青收迴手,“好了,你趴下,我給你針灸後背。”


    小胖翻了個身,叮囑道:“真氣雖好,但…終究是小道爾,瞻基尚武,你可別讓他走上小道,千萬不能讓他知道真氣的事。”


    “我心裏有數。”李青笑道,“好啦,要開始針灸了。”


    “嗯。”小胖閉了嘴。


    李青在小胖腎俞穴、誌室穴……連紮數針,輕輕撚動銀針,“疼嗎?”


    “嘿嘿……不疼。”


    ……


    兩刻鍾後,李青收迴銀針,小胖又睡著了。


    這些日子他太累了,也飽受病情折磨,李青的迴來讓他生理、心理都放鬆下來,虧的覺一下全補上了。


    李青歎了口氣,望著小胖熟睡的模樣,一臉慈祥。


    這時,一個小黃門進來,見皇上睡下了,小聲道:“侯爺,娘娘過來了。”


    人家是皇後,李青總不好說不讓進,輕輕點頭。


    小黃門退了出去,俄頃,張皇後紅著眼進來,見丈夫睡下了,小聲問道:“皇上現在如何?”


    “還好。”


    李青想了想,起身道:“娘娘,借一步說話。”


    張皇後頷首。


    兩人往外走了一段距離,但並未完全離開內殿,李青要保持小胖一直在他的視野範圍。


    畢竟案子還沒破,沒找出使壞的人之前,李青不敢有絲毫大意。


    “李青拜見皇後……”


    “免禮。”張皇後擺了擺手,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李卿家勞苦功高,為皇室,為大明社稷嘔心瀝血,莫要多禮。”


    她神色憔悴,雙眸通紅,顯然沒有睡好,甚至沒睡,且還哭過。


    丈夫的病危,兒子的猜忌,讓這位皇後備受折磨,她幾乎都要崩潰了。


    “皇上還能恢複,對吧?”張皇後緊張地問。


    李青眼眸低垂,“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未來一段時間也不會。”


    張皇後聽出弦外之音,神色黯然,不過相比昨夜幾欲塌天,這個結果已經很好了。


    “麻煩李卿家了。”


    “娘娘客氣,食君之祿為君分憂,這都是臣子的本分。”李青道,“其實娘娘也不要怪太子,他剛迴來,就碰上這事兒,心裏難免無法接受。”


    頓了頓,“而且,遺詔還被人篡改了,更重要的是,貴妃郭氏也在殉葬名單裏。”


    “什麽?”張皇後眼睛瞪得老大,旋即,她醒悟過來,總算理解兒子為何那般。


    但同時,她也有無限委屈。


    “本宮在皇上還是世子時,便嫁給了他,數十年來,未曾插手的政事,哪怕一點兒。”張皇後氣苦道,“即使當初漢王爭嫡,本宮也未多過嘴。”


    這些話,她本不該跟李青說,但她實在太憋屈了,無人傾訴。


    “臣明白,臣也相信。”李青點頭:“太子已經認識到了錯誤,這是有人故意挑撥你們母子關係,娘娘放心,背後使壞的小人臣一定會揪出來。”


    他日小胖故去,後宮說了算的就是張皇後了,必須促進母子和諧。


    果然,聽到李青這話,張皇後臉色好看了許多。


    “有勞李卿家了。”她臉上有了笑意,隨即又被怒氣取代,“逮到使壞的人,定不能輕饒。”


    “這是自然。”


    這時,朱瞻基走了進來。


    李青忙道:“都是別有用心的小人挑撥皇家親情,太子也是受了蒙蔽,娘娘莫要置氣。”


    說著,悄悄給朱瞻基使了個眼色。


    朱瞻基多聰明啊,當即往地上一跪,懊悔道:“母後,兒臣錯了。”


    ‘嘭嘭嘭……’連續好幾個響頭,抬起臉,額頭殷紅一片。


    張皇後心疼壞了,連忙扶起他,嗔怪道:“你傻呀,就算你不嫌疼,也不怕吵到你父皇?”


    “……母後教訓的是。”朱瞻基訕訕道,“母後,兒臣知錯了,您原諒兒臣好不好?”


    到底是自己兒子,張皇後哪裏會記仇,之前的不快瞬間消弭無形;


    丈夫轉危為安,加上兒子的認錯,讓她滿心的壓力蕩然無存,壓抑的心情得到宣泄,眼淚撲簌簌的掉。


    朱瞻基悔恨交加,這次他的聰明勁兒真用錯了地方,連忙道:“母後別哭了,都不好看了。”


    “沒大沒小。”張皇後氣惱地捶了下他,當著李青這個外臣的麵,終究是有失皇後體麵,她抹了抹淚眼,“本宮先迴去了,你父皇醒來,記得通稟。”


    “是是是,兒臣謹記。”朱瞻基點頭哈腰,“兒臣送母後。”


    ……


    一刻鍾後,朱瞻基去而複返,苦笑道:“這次是我太武斷了。”


    李青一笑而過,問道:“人都放了?”


    “放了。”


    “嗯,你在這兒看著,我去查案,有什麽事第一時間告訴我。”


    李青欲走,卻被朱瞻基拉住,“查案要緊,但父皇的身體更要緊,你先開藥。”


    “暫時不用。”李青搖了搖頭,“你放心,我對他的感情,不比你少,不會貽誤病情。”


    朱瞻基微微點頭,這一點,他不懷疑。


    ……


    李青出了皇宮,直奔昭獄,臉上泛著冷意:李時勉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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