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你別氣了,當心氣壞了身子。”朱瞻基攙著老爹,神色擔憂。


    卻見小胖氣勢一變,忽的從怒不可遏,轉變成閑庭信步,“爹是裝的。”


    朱瞻基:(⊙o⊙)…


    學到了學到了……


    ——


    金幼孜府邸。


    楊士奇等人個個麵沉如水,與昨日的意氣風發形成鮮明對比。


    這個結果,他們有些無法接受。


    忙活了這麽久,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蹇義那群人真陰啊。”黃淮憤然道,“關鍵時刻來個釜底抽薪,如若不然,隻怕大局已定了。”


    “現在說這個已經沒用了。”金幼孜苦歎道:“唉…之前我們還是過於樂觀了。”


    楊士奇捋了捋胡須,沉吟道:“不,我們還有機會,皇上不是說了嗎,侍郎去南京接任之事以後再議;


    而且,百姓遷徙之事,我們也有權參與。”他冷哼道,“隻要我們辦的好,一樣有機會兼任侍郎一職。”


    “我也讚同楊兄的看法。”楊榮道,“蹇義他們明顯不想百姓遷徙,我們依然有機會。”


    聞言,激動的黃淮緩緩平靜:“倒也是,不過,我們不能隻悶頭幹,表現的同時,也要抓他們的把柄。”


    “英雄所見略同。”楊榮撫掌笑道,“這一次,咱們得謹慎些了,六部根基深厚,不是我們目前能撼動的,還得借勢。”


    “李青?”金幼孜問。


    楊士奇搖頭:“信他不如信母豬會上樹。”


    “不錯,那廝不是啥好鳥,況且他也是六部中的尚書,又豈會全心全意的幫我們?”黃淮一想就來氣,“今日朝會,要不是他多嘴,皇上都直接欽定了。”


    金幼孜點頭:“聽說,昨日蹇義他們也去了永青侯府,李青這混賬是吃完盆裏吃鍋裏,小人行徑,不值得結交。”


    “他就是個騎牆派,不用管他。”楊榮分析道,“我們找都察院,這次失利的不隻是我們,他們也沒達到政治目的,我們依舊可以合作。”


    楊士奇道:“在此之前,我們有更重要的事做。”


    “什麽?”


    楊榮接言道,“向皇上認錯。”


    ~


    蹇義府邸。


    一群人臉色快意,他們隻是略微出手,便已達到內閣的極限,小小內閣不足道爾。


    不過,蹇義和夏原吉卻是眉頭緊鎖。


    “諸位別大意,大局還未定下呢。”夏原吉道,“百姓遷徙的國策,沒執行完,孰勝孰敗尚且未知,我們必須謹慎行事;


    再者,瞅我們毛病的可不隻內閣,別忘了,還有個都察院虎視眈眈呢。”


    蹇義點頭:“都察院想壓六部一頭之心,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先帝在位時,他們就明裏暗裏的嚐試過,隻是不敢過分罷了;


    如今新皇剛登基,他們就迫不及待地出手了,可見其早有預謀。”


    “我們現在怎麽辦?”工部尚書問。


    “先向皇上認錯,而後拉攏李青。”蹇義道。


    工部尚書百思不得姐:


    “向皇上認錯是應該的,但……拉攏李青就算了吧?”他無奈苦笑,“那廝就是個無底洞,根本填不滿,而且他拿錢不辦事,不值得相宜。”


    “他辦事了。”夏原吉道,“今日早朝,他可是打斷了皇上欽定侍郎去南京,你們都忘了?”


    工部尚書一怔,隨即道:“即便他不打斷,我們也能爭辯啊!”


    “不一樣,一旦爭辯,結果就尚未可知了。”蹇義道:“他是兵部尚書,到底和我們是一路人,且從他第一個跳出來,提議加大百姓遷徙的行為來看,他也不想內閣做大。”


    “嗯…蹇尚書言之有理。”


    夏原吉起身道:“趕早不趕晚,我們去跟皇上賠不是吧,內閣離皇上可比我們近,少不得他們會在皇上麵前嚼我們舌根子,皇上耳根子又軟,不能拖。”


    “走著。”


    ……


    “爹,不去禦書房嗎?”朱瞻基見老爹往後宮走,拉住他道,“還有好多國事需要處理呢。”


    “不用,等他們人齊了,我再過去。”


    “人齊?”


    小胖一笑:“他們不賠禮道歉行嗎?我不要麵子的啊?”


    “原來如此。”朱瞻基恍然,忽的想起皇爺爺、李青說過的話:別看你爹一副好欺負模樣,其實段位高著呢。


    這一刻,朱瞻基真心覺得之前太小看父親了。


    “爹,我們去中殿吧。”朱瞻基攔住父親去後宮的步伐,笑道,“咱爺倆好久沒喝一場了,不如喝兩杯吧,兒臣有些事兒跟您說。”


    “嗯…也好。”


    自打登基後,他整日忙,難得有機會和兒子獨處,小胖便打消了獎勵自己一下的念頭。


    中殿。


    酒菜上齊,爺倆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兒。


    “爹,李青建議兒臣執掌兵權。”朱瞻基試探道,“他說這樣可以替您減輕一部分壓力,也能更好的壓製群臣,於江山社稷而言,有利無害……”


    “當然,兒臣沒那個心。”朱瞻基解釋道,“這些都是李青的看法。”


    皇帝這個位置太過特殊,特殊到父殺子,子弑父的例子都出現過。


    雖說他們父子感情深厚,但在這種事上,朱瞻基也不敢提前表露野心,畢竟,老爹兒子多了。


    太子掌軍權,對皇帝的威脅太大了!


    “咱們父子不用這麽見外。”小胖笑笑,“這九五至尊的寶座,為父看得並沒你想的那般重。”


    頓了頓,“你之前隨你爺爺多次出征,在軍中也積累了不小的聲望,提前接管軍隊也好,你不說,我也打算說這事兒。”


    小胖飲了口酒,笑道:“眼下正是個好機會,若之前讓你接管軍隊,勢必會遭六部、內閣的集體反對,


    但如今不同了,他們鬥得正兇,多半顧不上這事兒。”


    朱瞻基提起酒壺,給父親添上酒,“那要是他們顧得上呢?”


    “好說,六部顧得上我用內閣,內閣顧得上我用六部。”小胖笑著說,“他們不會不懂這個道理,所以大概率不會挑事兒。”


    “父皇英明。”朱瞻基舉杯和他碰了一下,一口飲盡杯中酒,訕訕道:“其實兒臣也沒這個想法,都是李青……”


    “行了。”小胖笑罵道:“都說不用解釋了,反正遲早都是你的。”


    這話甚至有種鼓勵兒子造反的意味,但同時,也證明了老子有多信任兒子。


    朱瞻基備受感動,“爹……”


    “好啦,喝酒。”


    “哎,好。”朱瞻基吸了吸鼻子,“兒臣敬您。”


    ……


    禦書房。


    內閣、六部,分兩隊站好,互相看對方不順眼。


    不過,這次誰也不敢再鬧了。


    一群人等了半個時辰,小胖和朱瞻基才姍姍遲來。


    “臣等,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太子千歲……!”


    小胖麵沉似水,哼了一聲,走到禦案前坐下,也不讓起身。


    朱瞻基暗讚:明明進殿前,還有說有笑,這一轉眼就憤怒不已,我要學的太多了。


    “臣有罪!”蹇義叩首,語氣充滿慚愧自責,“微臣君前無禮,請皇上聖裁。”


    “臣也有罪。”黃淮緊隨其後,似是為了攀比,直接道:“請皇上降重罪。”


    麻蛋,這也能卷?


    蹇義快要裂開了,改口道:“請皇上治罪。”


    “嗬嗬,何罪之有?”小胖冷哼道,“不過是逼宮罷了。”


    “啊?”蹇義連連叩首,“臣絕無此意。”


    “一個百姓遷徙的國策,朕反複強調了幾日,愣是一點動靜沒有,還說無此意?”小胖冷笑連連。


    內閣暗暗得意,跪在地上側臉看向對麵。


    蹇義連忙解釋:“政令下達,需要一個過程,皇上放心,這次南民北遷的力度,定然空前大,六部不會讓您失望。”


    “內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黃淮緊跟著道。


    朱瞻基心下大喜:內卷好,內卷真好啊,太喜歡他們內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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