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這女子叫啥他不知道,但絕逼不叫顏如玉。


    女子轉頭看到他,背著手走來,上下打量著他,正如方才打量果樹那般。


    李青怕她給自己來上一腳,退後兩步,被一個女子以侵略性的目光打量,他有些不自在,“你為何這般看我?”


    “好奇啊!”女子繼續打量,“行軍這麽久,你這人怎麽還是細皮嫩肉的?嗯…用你們漢話說,看起來娘們唧唧的。”


    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李青糾正:“這叫麵如冠玉,豐神俊朗。”


    “原來娘們唧唧叫麵如冠玉啊!”女子釋然。


    “……”李青不好發作,岔開話題道,“我叫李青。”


    “我叫穆卓兒。”


    “你好穆卓兒。”李青也不知道元人之間的禮儀,索性伸出了手。


    穆卓兒愣了愣,旋即也伸出手。


    李青淺握了一下,穆卓兒的手不像婉靈她們綿軟,小手糙糙的,骨骼硬硬的,很有質感。


    她人也不白,小麥色的皮膚,雙頰微微泛紅,是常年在草原刮風所致。


    最給人深刻印象的是那一雙眸子,充滿著野性、精煉,神似海東青。


    “穆卓兒公主,不知所來何事?”


    “沒事啊!”穆卓兒別過頭去,哼道:“在宅院裏待得太無聊,出來逛逛不行嗎?”


    頓了頓,“我打聽到你是明軍的監軍,是吧?”


    “嗯。”李青點頭,馬上就要進行矛盾調和了,他不想過多說這個話題,笑道:“上次各為其主,不過以後不一樣了。”


    “放心,我們輸得起。”穆卓兒笑了笑,接著,突然嬌叱一聲:“看招!”


    秀氣的拳頭揚起,頃刻間就到了李青眼前,不可謂不快,甚至拳風將他的發絲都吹動少許。


    好俊的功夫,可惜,遠遠不夠……李青抬起手,後發先至,穩穩握住拳頭。


    穆卓兒應變極快,胳膊一扭,反身一腳踹來,直奔麵門。


    一般人要是被踢實了,不掉幾顆牙不算完。


    李青有些惱火兒,另一隻手握住她腳踝,直接將其提了起來。


    穆卓兒使勁兒掙紮,卻無法動彈分毫,好一會兒,泄氣道:“你們漢人衣服太礙事了,放我下來,我認輸。”


    “我們漢人女子可不像你,一言不合就動手。”李青放下她,敲打道,“今兒我可以放你一馬,明兒我也可以放你一馬,但你記住,我不是放馬的。”


    穆卓兒揉了揉手腕,有些生氣道:“你們漢人不是說憐香惜玉嗎?”


    “……”李青心說:你和憐香差太遠了。


    礙於國家大計,李青不好跟她置氣,於是道,“來者是客,去客堂聊吧!”


    “好吧。”穆卓兒野性消了些,恢複了剛才模樣,“哪一間是客堂?”


    “最中央那間便是。”


    李青做了個請的手勢,穆卓兒絲毫不客氣,背著手走向客堂。


    兩人落座,少頃,婉靈奉上熱茶。


    穆卓兒看到婉靈,眼睛都直了,喃喃道:“好漂亮的女子,跟朵天山雪蓮似的,咋生的呀這是?”


    她驚歎連連,接過茶的同時,拉著婉靈小手不鬆,弄得婉靈一陣局促。


    李青眉頭皺起,見她還想捏婉靈臉,當即在她手腕上拍了一下,穆卓兒吃痛,本能地鬆開手。


    婉靈趁機抽出小手,連忙盈盈一禮,告了聲罪,怯怯站在一旁。


    “這是第二馬了。”李青淡淡道,“還請穆卓兒公主自重。”


    “我就是見她生的好看,你幹嘛這麽小氣。”穆卓兒有些惱了,“不就是個丫鬟嗎?看看都不成?”


    李青對上這麽一個人,還偏偏是個女人,著實頭疼的緊,要不是為了國之大計,他非轟人不可。


    壓了壓火氣,“她是丫鬟,但也是我的女人,看可以,不能上手。”


    “你的女人?”


    穆卓兒怔了怔,又盯了婉靈一眼,少頃,揚了揚茶杯,撇嘴道:“你們漢人自詡最講禮儀,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在我們那兒,接待客人可都是好酒好肉!”


    “……”李青無語,朝婉靈道,“去準備豐盛酒菜來。”


    “是先生。”婉靈如釋重負,行了一禮,退出客堂。


    “你有幾個女人?”穆卓兒突然問。


    “三個。”


    “哦。”


    接著,是很長一段時間沉默。


    對方到底是客人,年後還有大事要辦,李青不好太過冷落,便把話題引向融合大計上。


    莫卓爾興致不高,隻是嗯嗯啊啊應付,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直到酒菜上來,氣氛才緩和少許。


    李青熱情道:“別客氣,吃好喝好。”


    “你讓我咋吃?”穆卓兒氣道,“我又不會用你們的筷子。”


    “呃……那你用啥?”


    “刀!”


    李青對婉靈道,“去取把刀來,不要菜刀,要削水果的那種刀。”


    婉靈點點頭,很快取來一把水果刀。


    接下來的場麵比較滑稽,李青用筷子夾,穆卓兒用刀紮,酒局顯得不倫不類。


    李青頭一次正兒八經地和女人喝酒,心裏也是別扭的緊,他早知道這樣,寧願在皇宮裏陪朱標看奏疏,也不會迴來。


    “穆卓兒公主,請滿飲此杯。”李青勸酒。


    “杯子不過癮,我用這個。”


    穆卓兒將米飯扣在菜盤上,磕了磕飯碗,“往這兒倒。”


    “先生,婢子來吧。”婉靈接過酒壺,給穆卓兒斟酒,飯碗太能裝了,一碗小半壺。


    李青哪能讓一個元人娘們兒比下去,於是也換了飯碗,朝婉靈道:“不用酒壺了,直接用壇子倒。”


    “爽快!”穆卓兒野性的眸子亮亮的,“這才是漢子!”


    ……


    大半時辰後,穆卓兒臉頰酡紅,被李青灌的五迷三道,說話不利索了,眸子也不野性了。


    她確實沒少喝,五斤裝的壇子,倆人喝了三壇,都是一碗一碗喝的,一點也沒占李青便宜。


    眼瞅著快傍晚了,李青起身道:“穆卓兒公主,天快黑了,咱們改日再喝如何?”


    “嗯,好。”穆卓兒搖搖晃晃起身,“你是個英雄好漢,我打不過你,也喝不過你。”


    “過獎了。”


    “不,不過獎,穆卓兒就認你是個英雄好漢。”


    我需要你一個娘們認可嗎?李青好笑道,“還能走路嗎?”


    “當然能。”穆卓兒抬步往外走,也不背手了,走路也不蹦了,勉強能走直線。


    李青暗暗鬆了口氣,這娘們雖然不招人待見,但該說不說,酒品是真不錯。


    將她送到門口,一群在府門外閑溜達的大明官差圍了上來,其中有一個元人漢子上前,右手扶胸對李青一禮。


    李青笑道:“你們公主有些醉了,帶她迴去休息吧!”


    “我沒醉。”穆卓兒瞪了他一眼,哼道:“阿蠻,我們走。”


    “唿~終於走了。”李青見一行人漸行漸遠,長長鬆了口氣,“可別再來了。”


    ……


    晚上,三個小妮子圍上來,又是捏肩,又是捶腿,殷勤的不行。


    “有話就說,別來這套。”李青沒好氣道,“不然一會兒我可不憐惜你們。”


    憐香笑嘻嘻道:“婢子遭得住,先生不用憐惜,那個……先生,那女子真是公主?”


    “嗯。”李青點頭,“不過是北元的公主,可不是咱大明公主。”


    “這樣啊!”紅袖釋然,“我就說嘛,看著咋那麽奇怪,說話口音也奇怪,北元的公主……皇上為何不將她關起來呀?”


    李青笑道:“皇上這麽做,自然有深意。”


    “喔。”紅袖點點頭,不再言語。


    婉靈接過接力棒,俏臉帶著討好的笑,“先生,北元的女子可以隨意去別人家做客,並和男主人喝酒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李青搖了搖頭,“不過那邊兒女子,好像是比咱們漢人女子開放一些。”


    隨即,他恍然失笑,“怎麽?怕我娶個元人公主迴來?”


    “隻要先生喜歡,婢子哪有資格提意見呀。”婉靈搖搖頭,“婢子隻是想問問,萬一……也好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李青笑道,“你們想多了,她來這裏,許是感謝我之前……咳咳,放她一馬,元人和漢人不同,不僅習俗不同,審美也不同。”


    “就拿長相來說吧,你們眼中的先生豐神如玉,在她眼中就成了娘們唧唧。”李青想想也有些無語。


    自己無論是長相,還是行事,都和後世那種畫眼線,弄著煙熏妝小鮮肉不搭邊,隻是不夠粗獷,外加膚色比較白而已,咋就成了娘們兒唧唧呢?


    “先生可男人了,婢子可以作證。”憐香指天發誓。


    李青翻了個白眼兒,“就你俏皮話多。”


    婉靈秀氣的眉頭蹙了蹙,“先生,她誇你英雄好漢的時候,婉靈見她的眼睛都在冒光。”


    “她眼睛一直就那樣,跟老鷹似的,哪有半點兒女人樣。”李青好笑道,“不說這個了,明兒除夕守歲,今晚好好睡覺,誰都別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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