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畫社的活動結束,洪怡笑眯眯的看著蘇離。


    當然,更多的餘光是落在蘇離的那三張畫卷上,反正都是蘇離隨手畫的啊,要是能拿到手,以後肯定有升值空間。


    “小離,能不能送我一幅畫!”


    蘇離收拾了三幅畫,看著洪怡像小狗一樣眼饞著她的畫,忍不住笑了笑,抽出自己的那一張,“這個給你,保存好啊。”


    “啊?!”洪怡沒想到蘇離這麽爽快的答應她。


    想想連澹台冰靈都能在國外開畫展,蘇離要是願意的話,恐怕會有不少人幫她去弄這種事情,到時候她的畫,價值絕對蹭蹭往上漲。


    “不要嘛?那我就收迴了!”蘇離看著洪怡發愣,忍俊不禁。


    洪怡趕緊從蘇離手裏拿到畫卷,臉色微微發紅,不好意思的說道:“怎麽可能不要。我就是不敢確定你竟然真的送我這麽一幅畫,你就不知道這幅畫將來有多大價值。”


    “我隨時都能畫,你還怕我畫不出其他的畫來?”蘇離笑道。


    洪怡想了想,這倒是,反正蘇離十多分鍾能搞定的,完全可以量產。


    她打開畫卷,竟然是那張沒有寫小字的畫。畫中的人帶了冠帽,看起來就如同古代的儒生一樣,但樣貌卻非常清晰。


    如果真要洪怡拿出一個比喻的話,就是豐神俊朗,哪怕是水墨畫,神采和長相也比現代的一些明星小鮮肉好看。


    她還刻意在腦海裏轉了一圈,想想能不能把某位小鮮肉的臉給對比一下看看是不是,但結果是,並沒有一個這樣長相的小鮮肉。


    藝術源於生活,洪怡絕對不信蘇離就這麽憑空畫出一個帥哥。


    等她想追問的時候,蘇離已經離開書畫社的活動室。


    洪怡心情超級好的收好畫卷,喃喃的說道:“沒關係,等會兒迴宿舍再問問。”


    澹台冰靈雖然聲音清冷,卻略帶羨慕的說道:“社長,真羨慕你,能跟蘇離同一個寢室。”


    蘇離從清潭樓出來,才下午三點左右,陽光依舊很熾烈。


    北方的秋天,秋高氣爽,比較幹燥。


    蘇離渾身清爽,連一滴汗都沒有。


    京都大學麵積大,基本上相當於一個小城,清潭樓跟宿舍之間幾乎是一個對角直線,學校裏有兩條線路的校車。


    蘇離想了想,這走迴宿舍大概四十分鍾左右,校車繞一圈也得繞半個小時才到宿舍,幹脆走會兒。


    在人跡罕至的地方,還能稍稍加快一點速度。


    他們宿舍樓,算是京都大學裏比較古老的教學樓,八十年代建的,跟旁邊不遠的教師樓差不多時間竣工。


    這才走到宿舍樓門下,又見到了趙彥廷的身影。


    蘇離的眉角不自覺的挑了挑,如果真要說趙家兄妹倆有一個會出現在這裏,她更希望出現的是趙曉瑩。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來了一個君子……她著實沒有龍陽之興,想想也覺得尷尬。


    雖然上次他拒絕了趙彥廷,但是,看趙彥廷現在見到她一刹那的神情,她突然發現,就那麽一句話,或者說一個立場,並不能打消趙彥廷心裏的念頭。


    但事實在於,趙彥廷雖然知曉她是則天陛下身邊的人,恐怕也不會想到,她是男兒身,來到這個時代,成了女兒身。


    則天陛下身邊善用女官,恐怕趙彥廷,是把她當成則天陛下身邊的女官了。


    趙彥廷看到蘇離的那一刹那,心髒都差點跳了出來,然而眼前英姿颯爽的少女,對他並沒有超過友情的情意。


    他注意到蘇離手裏拿了兩卷畫,笑著說道:“這是……國畫?”


    趙彥廷知道蘇離在迎新晚會上的精彩表演。


    想想也是,一個千年前的人,還是則天陛下身邊的人,人中龍鳳,怎麽可能不會畫畫。


    “我能看看嗎?我聽那些學生說,你迎新晚會上的畫非常精彩,可惜那時候我在工作,不然再怎麽,我也會溜過去看看你的表演。”


    “今天我運氣還算不錯,撞到你手裏拿著畫!”趙彥廷的聲音溫潤,眼中帶著清朗。


    蘇離點點頭。


    把畫卷遞到趙彥廷手上。


    趙彥廷打開第一幅,是一個穿著黃袍的蒼老女人,他根本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幅畫應該是武則天。


    更何況旁邊還有題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他沒想到,蘇離畫的,竟然是這個。


    “這是武則天吧?看起來跟書裏描繪的不大一樣。”


    蘇離說道:“自然,史官所記載的,哪怕再公正嚴明,也是潤筆了的。再加上後來人的整理描述,總會有不盡事實的地方。”


    她記事的時候,則天陛下已經五十又五歲,雖然保養得當,但終究是老人。那個年代又不像現代這般有逆天的美容和化妝技能。六十歲在鏡頭下麵都能跟少女一樣。


    就比如一位叫劉慶的藝術家。六十歲還能演則天陛下少女模樣。


    當然,對於現代人對則天陛下的演繹,蘇離也就當打發時間,一笑置之。


    然而則天陛下,老年的時候,確實跟普通老年人沒什麽兩樣,唯一不同的,也就是身居高位的氣勢,無人能比擬。


    趙彥廷又把另一幅畫打開,裏麵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將軍。


    雖穿著鎧甲,卻並沒有他想象中的軍人那樣粗鄙。有點像嶽飛嶽將軍的銅像那種,比文人多三分殺意和七分英勇。


    而一旁的小字:一將功成萬骨枯,功未成,骨已枯,故人尤生,不知返。


    很明顯的,故人是蘇離,既然蘇離畫了這人,還題了這一行小字,顯然對這個人的感情……


    想想趙彥廷也覺得苦澀,怎麽看怎麽覺得自己敗給了一個千年前的人。


    蘇離自己會武功,恐怕欣賞的男子,也應該是像畫中的這個人一樣,是個能上戰場殺敵的將軍。


    “這個人……”


    趙彥廷沒繼續往瞎說。


    蘇離的眉角又挑了挑,看著趙彥廷的表情,她就知道,趙彥廷想歪了。


    “他是則天陛下的愛慕者。”


    趙彥廷:“……”


    這話,怎麽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樣。


    現在已經是千年後,千年前大逆不道的話,現在說說,也無妨。


    “他愛慕則天陛下,哪怕則天陛下已是遲暮老人。”蘇離也頗有些無奈。


    許雲生年長她幾歲,為許敬宗長孫。


    許敬宗此人,曾與他的祖父徐茂公一起編修《新修本草》,算是有世交。唯一不同的是,許敬宗當年在則天陛下為高宗後的時候,極力促成。而祖父徐茂公卻沒參與此事。


    但在陛下稱帝的時候,父親謀反。陛下自當清逆叛黨。


    而許敬宗雖在陛下上位之前就高老,但子孫都在陛下跟前服侍。作為許敬宗長孫的許雲生,更是仰慕陛下已久。


    她與許雲生知根知底,自小一起拜師,一起學習,哪裏不知道許雲生的門門道道。


    所以,許雲生的功,隻為則天陛下,勸都沒法勸。


    而許雲生對則天陛下的這份心思,生不能說出口,死亦不為人知。


    所以她與許雲生,才是摯友,亦是對手啊。


    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明明知道自己的摯友是一個有本事的人,心裏其實也對天下百姓很好。可惜人家為了愛情,天下百姓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這完全就是沒法勸成同一個陣營。


    她與許雲生的一戰,遲早的事,隻不過到最後,誰都沒落到好,反正她死,許雲生也必死。畢竟許雲生是則天陛下的頭號心腹,連上官婉兒都比不上。


    “你對他蠻了解的。”趙彥廷心裏泛起酸。


    “嗯,他年長我幾歲,是我師兄。”


    得,這句話一出口,趙彥廷心裏更泛酸。


    師兄師妹啊。


    這感情當然好。


    可惜師兄愛慕的是一個當了皇帝的老女人。趙彥廷這一刻,有點為蘇離憤憤不平,但更多的是酸澀。


    “當年我們一同拜師在太史局監正門下,哦,那時候,不叫太史局,龍朔元年,就已經把太史局改成了秘書閣局,監正隻能被稱唿為秘書閣郎中。之後又改了幾次名。不過到我當監正的時候,又請了陛下把名號改成太史局。”


    蘇離說得很輕鬆,就像是在談一段跟她無關的曆史。


    她又忍不住打趣的說道:“我覺得我還是很厲害的,能左右陛下太太史局的名字給改迴來。”


    但是,提到許雲生,她又忍不住歎息,“當年我與許雲生惺惺相惜,他在邊關為大唐守護領土,我為太史局監正為大唐探查未來。又一同與迴鶻大戰,破了迴鶻的陣法,解救百姓於水火。”


    “一轉眼,已經是千年以後了。”


    想起當年並肩作戰的日子,蘇離有些意猶未盡。


    男兒誌在四方,大丈夫當保家衛國。


    可惜那時候,他聲名不顯,也就那一場破陣被江湖和朝堂所知曉。


    其餘時間,不過是被人尊稱一聲太史局監正。一身才華並未得到太多的施展。當然,暗地裏也算是則天陛下的黨羽,做了不少事兒。


    而在那一場籌謀中,她到千年後,又是一個學生,所謂的才華和仕途,總覺得諷刺。


    趙彥廷在那麽一刹那,腦子有點被轉過彎來。


    看著眼前明眸皓齒,臉上略帶失落的少女,總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太史局監正……


    他之前有補過唐朝曆史的,這個官職,好像,沒有女子擔任吧?!


    他一直以為,蘇離應該是武則天身邊一個比較受重用的女官之類的。


    但是現在……


    趙彥廷總覺得一道晴天霹靂把他劈得外焦裏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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