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糕兒說完,一轉身跑迴家了。


    門口年家長輩還跟年文景和丁秀說話呢,他們現在也不敢說旁的,但他們知道丁秀心軟,見不得孩子受苦,要不丁秀家裏也不會收留了一個跑了爹媽的秦富貴。


    所以兩個年家長輩就拿林冬的健康說事兒,跟年糕兒一樣大的孩子,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救救孩子。


    果然,他們的方向還是比較準確,丁秀看到林冬裹得嚴嚴實實,還時不時咳嗽的聲音,確實心軟了。


    她這個人為了初夏可以跟人家拚命,為了富貴可以到他學校罵老師罵校長,讓她眼睜睜看著一個跟年糕兒差不多大的小孩這麽沒了,她確實不忍心。


    最後,年文景跟丁秀同意去村長家坐下來說話。


    家裏幾個孩子站在門口,看著爸爸媽媽跟那幾個人去村長家了。


    林冬開始也跟著大人一起去的,去了沒多久,他自己跑了出來,站在年糕兒家門口:“年糕兒!”


    年糕兒瞬間警惕起來,她衝到院子門口,叉腰看著他問:“你想幹啥?你是不是想挨揍啊?”


    林冬臉上還戴著棉口罩,冬天唿出的熱氣把口罩都打濕了。


    他一邊咳嗽,一邊把掛在耳朵上的口罩繩取下來,“那裏都是大人在說話,我在那邊也沒事,我就出來了。”


    年糕兒:“你是想見年初夏的是不是?我才不會讓年初夏見你呢!”


    林冬不敢過去,他怕年糕兒放小鞭炸他,“我就是來看看你家。”


    年糕兒抱起小胳膊,兇狠地說:“我家就這樣,家裏人口多,屋子小,但是我們家比你家好多了。因為我們家的人心底都好,不像你們家都是黑心肝!”


    林冬:“……”


    淩寄看了年糕兒一眼,他早就發現了,年糕兒很記仇呢。


    她認定林家黑心肝,這印象咋樣也改變不了了。


    在年糕兒心目中,林冬全家的心肝都是黑的。


    淩寄看向林冬:“你要不走,我就要打小孩了,到時候被打哭了別說我沒提醒你。”


    林冬低著頭,趕緊往後退了退。


    淩寄:“再往後。”


    林冬又往後退了退。


    淩寄手指外麵,“還要往後。”


    林冬聽話的又往後退了退。


    年糕兒對林冬做鬼臉:“略略略略……”


    然後迴堂屋去了。


    屋裏,年初夏帶著大金寶學說話,她剛剛聽到外麵的聲音了,也出去看了,但是被年糕兒和秦富貴推到了屋裏,他倆不讓她出去。


    年初夏對趙香芹和林為民的情緒很複雜,她知道自己打小是被他們養大的,聽人說她很小的時候,他倆對自己其實還行,最起碼把她平平安安養大了。


    可他們對她小時候的好,年初夏那時候太小了,壓根沒記憶。


    等她有了記憶後,她腦子裏留下的全都是不好的場景,她印象中自己拚命努力,想要當個好孩子,當個讓爸爸媽媽喜歡的好孩子,但是他們對她永遠沒有耐心,永遠都不滿意。


    她記得為了討他們的歡心,她在他們幹活的時候努力學做飯、學炒菜,她覺得她把媽媽會做的菜全都學會了,但他們說她做的難吃,說她沒用,是廢物。


    年初夏慢慢相信自己做的東西確實難吃,以致她被接到年家後,她都不敢跟爸爸媽媽說她會做飯做菜,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好。


    後來她去鎮上上學,一開始沒請大娘看大金寶,爸爸出差了,媽媽帶著大金寶看門市,她試探著做了飯菜,結果得到了媽媽的大力誇讚,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她會做飯,還能做得很好吃,要不媽媽為啥那麽驚喜的誇她手藝好呢?


    林冬的爸爸媽媽說她什麽都不好,不是真的什麽都不好,而是他們眼中,她這個不是親生的小孩不管做什麽,都是錯的。


    幸好,幸好她迴了自己真正的家,知道真正的爸爸媽媽對小孩兒是啥樣的,真正的親人姊妹是怎麽相處的。


    真正的被愛著的小孩是什麽樣的心情?


    年初夏覺得自己最有資格迴答了,就是她這樣的,是甜甜的、暖烘烘的、是讓人高興的心情!


    屋裏的小孩們圍著煤爐子逗大金寶,高興的時候就哈哈笑。


    年糕兒:唿——淩寄:從前有個小孩兒……年糕兒:知道了知道了,不吹還不行嗎?林冬:咳咳咳……


    林冬站在年糕兒家門口,小心地探頭朝屋裏看,他也想進去暖和一下,但是林冬不敢,年糕兒真的會打人。


    林冬很冷,他一邊咳嗽,一邊在門口來迴踱步。


    他不認識芋頭村的村長,也不想迴村長家,一屋子大人說話就跟吵架似的,他不想在那兒聽。


    年糕兒在屋裏教大金寶說話,耳朵邊時不時聽到林冬的咳嗽聲,年糕兒真的是被林冬煩死了。


    她衝出去,對林冬說:“林冬,你能不能別咳嗽了?”


    林冬用手捂著嘴:“我也不想咳嗽,但是我忍不住……咳咳……”


    年糕兒:“今天要不是因為是大年初三,我肯定要對你說不吉利的話。”


    林冬:“你剛剛已經說了很多了。”


    年糕兒:“我覺得還不夠多。”


    林冬:“……”


    年糕兒:“你走不走?”


    林冬:“我就站一會兒,我就是不想迴都是大人的屋,還有人抽旱煙,我聞了咳嗽的更厲害。”


    年糕兒叉腰:“那你可別在我家門口睡覺,要不大過年的,門口倒個人也太不吉利了。”


    林冬:“……”


    年糕兒說完進屋,走了兩步,又迴頭瞪著林冬,“算了,你進來,我怕你在我家門口睡覺,迴頭你爸你媽賴上我家。”


    林冬:“那……那我走的時候,你再放點小鞭吧。”


    年糕兒:“你走了之後,我要把我家大鞭拿出來放,這樣才能強力去晦氣,你都成癆病鬼了,小鞭管啥用啊?”


    林冬:“……”


    年糕兒帶著林冬進屋。


    秦富貴震驚:“年糕兒,你咋讓他進來了?”


    年糕兒:“他在我家門口咳咳咳,我怕他凍僵了,一頭睡我家門口多不吉利啊,他爸他媽心肝那麽黑,迴頭賴上我家了多麻煩啊?進來叫他暖和一下再趕走。”


    年初夏看了林冬一眼,沒吭聲。


    林冬小心地靠近煤爐子,伸出手烤火。


    屋裏其他幾個小孩都瞪著他,林冬不敢吭聲。


    年糕兒開口了:“大金寶,你看清楚啦,這就是黑心肝沒良心的小孩兒,以後你可不能跟他學,記得要孝順爸爸媽媽、孝順年初夏、年糕兒、秦富貴,知道不?”


    淩寄戳她:“還有我。”


    年糕兒:“還有淩寄。知道不?”


    大金寶揮著小胳膊,“道……道……”


    年糕兒滿意地點頭,強調:“黑心肝和白眼狼沒好果子吃的。”


    林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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