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文景被小閨女這麽一問,當時有點不好意思了。


    他搓搓手,跟年糕兒商量,“年糕兒,爸爸跟你商量個事兒,你能借爸爸一點兒錢不?迴家爸爸就還給你。”


    年糕兒震驚,“爸爸,你前兩天剛把放在我這裏的錢要過去,這麽快就花完啦?”


    年文景:“噓——別讓你幺爹聽到,他聽到了,肯定要鬧著出院。手術費和醫藥費很貴的,爸爸已經交了大部分錢,但是住院錢還沒付,爸爸擔心身上的錢不夠咱們一群人到家。”


    主要是今天買臥鋪票的錢花了後,他身上的那點錢交住院費不夠。


    問題他們迴家路上還要吃飯,肯定還要買東西,年文景愁啊!


    帶了三千多塊都沒夠花!


    年糕兒瞅爸爸一眼,“那你要借多少啊?”


    年文景:“年糕兒啊,你告訴爸爸,你帶了多少啊?”


    年糕兒:“我帶了多少跟爸爸又沒關係,我帶錢是打算給媽媽、年初夏他們買禮物,又不是為了借給爸爸。”


    年文景:“那……那爸爸不知道你有多少錢 ,爸爸咋借啊?”


    年糕兒:“哪有借錢是人家有多少借多少的?不應該是你要借多少告訴人家,問問人家有沒有嗎?”


    年文景試探地說:“那……爸爸想先借二十……不對,五十,年糕兒有不?”


    年文景其實不知道年糕兒有多少錢,他聽丁秀說年糕兒得獎學金的錢不舍得花,後來還領了稿費五塊,趙明明娶常娥還給了年糕兒十塊錢媒婆錢,再加上年糕兒每年的壓歲錢。


    年糕兒摳啊,一分錢都舍不得花,錢隻進不出,年文景琢磨著年糕兒咋說也有五十塊吧。


    年文景說借五十塊錢,其實是往多裏說。


    年糕兒不動,瞅著爸爸說:“爸爸身上還有多少錢啊?要不等你身上的錢花完了再說。”


    年文景:“爸爸就剩一點兒了,那萬一醫生讓我再交錢,你又不在,我咋弄呢?爸爸又不會借錢不還。”


    年糕兒的小手還捂著自己的兜,其實她錢在望葵小包裏,不是在兜裏。


    年糕兒:“我的錢我肯定要自己揣著,我天天都過來,我要晚半天過來,醫院還能把我幺爹趕出門啊?要是現在把錢給爸爸了,萬一弄丟了咋辦?”


    年文景:“……爸爸不會弄丟的。”


    年糕兒不理爸爸這話茬:“爸爸要借錢也可以,爸爸花錢的時候帶我去付錢就行,但是錢得放我身上。爸爸你放心,我帶了賬本,我會記賬的。迴家你還我就行,保準不會多算你一分錢。”


    年文景:“……年糕兒這麽不相信爸爸啊?”


    年糕兒:“我當然相信爸爸啦,我這是為了錢安全,你想啊,你是在醫院揣錢安全,還是我住淩寄家揣錢安全?”


    年文景:“……”


    年糕兒說:“反正爸爸要付錢的時候,就跟我說。爸爸,你現在有錢給你和幺爹買早飯吃不?”


    年文景:“……”


    他還沒說話呢,就看到年糕兒朝周圍一看,見周圍沒人,小手往小棉襖下麵一掀,露出彩色的望葵小包。


    年糕兒快速打開小包的暗扣,拽出一張十塊錢遞給年文景:“這是給爸爸跟幺爹早上吃飯的錢。”


    年文景:“……”


    小閨女也太不信任爸爸了!


    這哪裏是她這個年紀的小屁孩才有的謹慎和小心啊?


    年糕兒把望葵小包裏的小賬本掏出來,記下時間地點,爸爸借了她十塊錢,然後又把暗扣扣上,還把小棉襖壓壓好,看爸爸一眼,“爸爸,迴家以後記得還錢啊!”


    說完,年糕兒轉身進屋去了。


    年糕兒:爸爸在北京xx醫院借了年糕兒十塊錢。xx年x月x日。爸爸,迴家以後記得還錢啊!年文景:……


    年文景:“……”


    年老爹正在挨張看照片呢,見年糕兒進屋,擔心地問:“年糕兒,咋啦?是不是你爸罵你啦?”


    年糕兒跑過去:“我又沒有犯錯,我爸幹啥罵我呀?沒罵我來著。”


    柳大娘就是這個時候把飯送來的,“簡哥兒,年糕兒,你們都在呢?”


    年糕兒一掉頭:“柳大娘,你咋來了呀?”


    柳大娘把手裏用布包著的飯盒提了提:“你們今天都沒迴去吃飯,小宋也沒迴去拿飯盒,我不放心,就過來看看,沒啥事吧?”


    年糕兒趕緊跑過去,接過柳大娘手裏的飯盒,一大盒飯一大盒菜,可沉了。


    年糕兒把小凳子搬出來:“大娘,你坐下歇會兒。”


    柳大娘把飯盒拿出來,又拿出幾隻碗,“來,簡哥兒,趕緊跟你叔他們一起吃飯吧,按時吃飯身體好。”


    年文景跟年老爹也不知道這位是誰,趕緊道謝,年老爹還想坐起來呢,被止住了。


    大家坐一塊吃飯,年文景跟年老爹這才知道,原來柳大娘是幫淩寄家做飯的保姆。


    年糕兒拿著碗往嘴裏刨飯,“大娘,你吃過沒有?要不要跟我們一塊兒再吃點兒啊?”


    柳大娘笑嗬嗬地說:“我吃過了,你們吃吧,年糕兒吃飯最香了。”


    年文景不好意思,“自從我們來北京,就一直得大家照顧,也不知道咋感謝大家,真的是……”


    柳大娘說:“客氣了,我就是聽吩咐辦事兒的。今兒這飯啊,是簡哥兒的父親讓我送的,他說平常這個點兒,倆孩子早迴去吃飯了,今天怎麽一直沒迴去?就讓我送飯過來,順便看看老人家醒了沒有呢。”


    淩寄正吃著一塊豆腐皮,聽了柳大娘的話後,他看了柳大娘一眼。


    年糕兒:“淩伯伯真是個大大好的人,迴頭我就代表我全家,跟淩伯伯道謝去。”


    柳大娘:“哈哈哈,年糕兒可是最最懂禮數的孩子呢?”


    年糕兒看爸爸一眼:“是爸爸媽媽一直這麽教我的。”


    柳大娘:“那是,能教出年糕兒這麽懂禮數的孩子,那家裏人肯定不會差!”


    年文景:“……”


    年糕兒還給爸爸媽媽架勢呢。


    柳大娘一點兒都不煩人,也十分有眼色,閑談了幾句之後就先迴去了。


    她怕自己在病房裏,人家吃飯吃的不自在。


    年文景想把她送到病房外頭,柳大娘就都沒讓他送。


    從頭到尾,淩寄都是乖乖吃飯,一聲也不吭。


    同病房的其他病人都有點羨慕地看著這邊的一家,外地來看病的,本來他們本地人有優越感的,沒想到人家北京有親戚熟人,天天都有人給送中飯和晚飯。


    那菜色三天沒重樣,是一等一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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