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淩看著他,“收拾過是什麽意思?”


    宇文皓把那天去紀王府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包括把紀王妃身邊的嬤嬤重責一頓,但是卻隱去了紀王妃最後跟他說的話,想想還是不放心,遂叮囑道:“紀王妃或者其他人,如果跟你說任何挑撥我們之間關係的話,你都不要信。”


    元卿淩笑道:“我又不是傻子,是非我還不懂得區分嗎?”


    宇文皓心裏到底是有些擔心的。


    他和元卿淩好上,是在她為太上皇治病之後,她自己心裏會不會也想過,他其實是別有居心?


    因著這種擔心,宇文皓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起來。


    他想聽一下元卿淩的真心話,但是又怕反而給人一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老爺子送來的甜湯,讓元卿淩過了兩天天堂般的生活。


    不吐,也能略吃點東西,偶爾也反胃,但是和原先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而且,在禦醫的診斷下,她每天可以下床行走,到院子裏去散個步。


    就是如果身後不是跟著一群人,會自在很多。


    宇文皓空前緊張,出門之前,千叮萬囑,尤其對徐一和禦醫交代,但凡她下了床,屁股後麵必須得有他們兩人守著。


    過了兩日,元卿屏打包過來,喜滋滋地道:“這一次是父親求我過來陪您的。”


    “求?”元卿淩笑了,對元卿屏這用詞感覺到滑稽。


    元卿屏挑眉,“雖然也是命令,但是語氣好了很多。”


    元卿屏帶來了


    侯府的動靜。


    老太太最近吃飯吃多了,還主動喝藥,每天都會到院子裏去散步。


    哥哥元倫文調到了戶部。


    二老夫人那天教訓管家,老太太竟然插嘴,幫了管家一把


    元卿屏笑著道:“你是沒看到,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多難看,眼睛瞪得很大很大,吃驚得很。”


    “她吃驚什麽?”元卿淩吃著梅子幹,問道。


    “當然是吃驚祖母竟然出手管府裏的事情,然後祖母見她目瞪口呆的,還對她說讓她取賬本過來對賬,這可把她給嚇懵了。”


    元卿淩一怔,“真的?”


    對賬之事,本是主母和賬房做的,老太太是要管家事了嗎?


    二老夫人這些年,大概沒少私取公中的銀子,如果要對賬,二老夫人肯定下台。


    老太太精明,如果真心要管,二老夫人瞞不過去。


    元卿淩很開心,老太太這般,可見是振作起來了。


    “對了,我帶來了好多東西,父親和母親也給你送了東西,還有哥哥的。”元卿屏叫侍女打開箱子,一件一件東西掏了出來。


    靜候和黃氏送的是金豬。


    明年是豬年,孩子如果順利會在豬年出生,所以,打了個金豬,也算是下了重本。


    大哥元倫文送的是一個撥浪鼓。


    “哥哥親手做的。”元卿屏遞過去,那撥浪鼓用了牛皮封麵,兩個彈珠子是木頭做的,元卿淩搖了一下,“噗噗”地響,有點像心跳的聲音。


    這份禮物很巧心思,嬰兒在母體住的時候


    ,最好聽的音樂就是母親的心跳聲,而這撥浪鼓發出的聲音,會讓嬰兒熟悉而安心。


    “哥哥倒是想買好點的,但是他也沒銀錢,俸祿都是交歸公中,每月再分月例銀錢,你也知道,二老夫人手攥得緊,月例銀子沒多少。”元卿屏撇嘴。


    “知道。”元卿淩把撥浪鼓交給喜嬤嬤,“放好。”


    元卿屏又掏出兩件小衣裳,青色暗雲紋,沒刺繡,柔軟舒服,紅著臉道:“這是我做的。”


    元卿淩接過來,用手撫摸了一下,笑道:“你做的?太好看了。”


    其嬤嬤笑道:“二小姐可真是貼心,這衣裳做得多好看啊,叫人心裏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元卿屏汗顏道:“我做姨娘的,也沒什麽好東西送給他,就做兩件小衣裳,等他出生了,我還得做。”


    元卿屏素來大大咧咧的,元卿淩沒想到她針線功夫這麽好,顧司那小子,若娶了她,也真是有福氣了。


    說起顧司,元卿淩把屋中的人遣走,留下姐妹二人敘話。


    “你的親事,有什麽動向?”元卿淩問道。


    元卿屏泄氣,“好端端的,能不說這個嗎?破壞了我的好心情。”


    “我之前叫你姐夫幫你留意過的。”元卿淩道。


    元卿屏一怔,隨即嗤笑,“得了,王爺還會管這事?你別安慰我,反正隻要能留著這條命,那人又不至於耄耋老矣,或者容貌不算醜陋的不堪目睹,我就算了。”


    “你怎麽這樣想?太消


    極了。”元卿淩總覺得她年紀輕輕卻特別的悲觀負麵,什麽都往壞處想。


    元卿屏淡淡地道:“不是消極,還記得小蘭嗎?她要成親了,嫁給吳大學士做填房,吳大學士今年都六十二了,小蘭才十六不到。”


    小蘭?


    元卿淩的腦子裏浮現出一張天真稚氣的圓臉。


    那女孩笑起來有兩個特別好看的酒窩。


    她喜歡踢毽子,撲蝶,針線還特別好。


    她父親似乎是在京兆府任職的。


    元卿淩想到這麽一個可愛的小姑娘,要嫁給一個即將賣鹹鴨蛋的老頭,就一陣反胃。


    元卿淩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是什麽世道?


    “什麽時候成親?”元卿淩吞下了一隻蒼蠅般,捂住胸口問道。


    “剛交換了庚帖,等著下聘。”元卿屏也像是憋著一口惡氣,道:“我來之前,她來找過我,說想陪我聊聊天,我急著過來,讓她一會兒來找我。”


    元卿淩看著她,“嗯?”


    元卿屏苦笑,“別這樣看著我,我需要一個同病相憐的人陪我聊聊,給我勇氣,你放心,我可以不帶她進來,就在外頭說說話。”


    元卿淩道:“她來也不妨,我又不是不認識她。”


    “嗯。”元卿屏把東西收拾了一下,“你要休息了,我先出去吧。”


    元卿屏拉著她坐下來,“我問你,你還記得顧司嗎?”


    “顧司?知道他,禦前副侍衛長。”元卿屏道。


    “他如果要娶你,你願意嗎?”元卿淩問道。


    元卿


    屏怔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


    笑罷,她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笑得我,眼淚都出來了,大姐,你雖然是王妃,可你也不能擺布顧家,知道顧家在京中有多大的勢力嗎?他就是要娶個公主,都完全不是問題,我?我隻是一個破落侯府的女兒,說白了,就連吳大學士之流的都看不上咱家,咱爹的侍郎之位,這些年都是靠銀子維持的,若不是得了世襲的侯位,我們家早就破敗不堪了,誰看得起咱?”


    第206什麽世道


    對於侯府現在的尷尬狀況,元卿淩是知道的。


    侯府這些年,一直沒有出什麽有力的人,父親這侍郎官位,東保西保,花了不少銀子,每一次吏部考核,都必須托人走關係走後門,否則早就刷下來了。


    皇上今年年初,點名批評某些衙門,說有些官員,屍位素餐,混吃等死,今年考核,就是拾掇這些人。


    靜候自然就對號入座了,他自知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一個心比天高,才比紙薄的人,總是歎息時不與我,懷才不遇,其實,心裏是最清楚的。


    他就是沒本事。


    連抱大腿的本事都沒有,隻能是通過嫁女籠絡朝臣,企圖穩住自己一席之地。


    他總說要問鼎尚書之位,但是,其實他心裏明白,能保住侍郎之位就不錯了。


    他清楚,府裏的人都清楚,就連元卿屏也清楚。


    所以她才會說出,她不可能配得上顧司,這不是妄自菲薄,這是真正的有自知之明。


    元卿淩心裏柔軟脆弱,聽不得這些事情。


    輕歎一聲,“算了,這事逼到跟前再說吧。”


    “你別為我費心,我都做好準備了。”元卿屏笑了笑,“其實,也沒那麽糟糕,像小蘭這樣,還是有很多人羨慕她的,以她的家世,能嫁給大學士,這簡直是祖墳冒青煙了。”


    元卿屏最後一句話,壓不住諷刺的意味。


    元卿淩覺得胸口那口渾濁之氣又冒了上來,她蹙眉,忍不住跑到痰盂前,吐了起來。


    元卿屏


    嚇了一跳,連忙打開門叫人進來,她自己跑過去為元卿淩掃後背。


    “沒事,沒事,吐是正常的。”元卿淩吐完,白著臉安撫道。


    喜嬤嬤其實在外頭聽到她們說話,所以,她悄悄地把元卿屏拉到一邊去,道:“那小蘭如果來了,還是別叫王妃見著。”


    元卿屏點頭,“知道了,我會帶她到外頭說說話,然後就讓她走。”


    她想起自己也有些魯莽了,怎麽能叫小蘭來呢?


    大姐是認識小蘭的,小蘭那性子,怎麽去做一群朝廷大員的後娘?她還不如自己的。


    元卿淩吐完之後,睡了一會兒。


    睡醒之後,綠芽進來伺候。


    “二小姐呢?”元卿淩問道,她也沒起來,躺在床上,覺得前幾天的難受勁又迴來了。


    “二小姐在前院裏,和人說話呢。”綠芽說。


    元卿淩想起她之前說邀請了小蘭過來,大概是小蘭來了。


    她慢慢地坐起來,“去把二小姐和她的朋友請進來吧。”


    綠芽怔了一下,才想起喜嬤嬤吩咐過,不許告知王妃有人來了的事情。


    “去吧!”元卿淩道。


    綠芽隻得出去。


    出了門口,喜嬤嬤正端著酸梅湯進來,問道:“醒了?”


    綠芽心虛地道:“醒了,王妃說要見二小姐和那位小蘭姑娘。”


    喜嬤嬤瞪了她一眼,“多嘴!”


    綠芽低著頭,“奴婢知道錯了。”


    喜嬤嬤道:“既然王妃要見,去傳吧。”


    綠芽應聲而去。


    喜嬤嬤端了酸梅湯進來,元卿淩


    正口渴,一口氣喝了小半碗,酸的滋味讓她的胃部頓時舒適起來。


    “我怎麽那麽愛吃酸的?”元卿淩笑道。


    喜嬤嬤也笑了,“酸兒辣女,這一胎,定是世子。”


    元卿淩笑笑,“世子也好,郡主也好,都不打緊,平安就好。”


    “是啊,平安就好。”喜嬤嬤說。


    過了片刻,便見元卿屏領著一個圓臉可愛的小姑娘進來。


    她怯怯地跟在元卿屏的身後,眸光探了一下,又飛快地垂下,像一隻小兔子。


    “參見王妃!”小蘭怯懦地上前行禮。


    元卿淩微笑,“小蘭,怎地跟我生分了?快坐!”


    對這個姑娘,她還是很有記憶和感覺的,可見當初原主也喜歡這個姑娘。


    小蘭看到元卿淩溫和的麵容,頓時笑了,露出兩顆虎牙,特別的可愛。


    “淩姐姐!”小蘭喊了一聲。


    元卿淩一下子喜歡上這個姑娘了。


    不是原主的那種熟悉感,而是這個姑娘一眼能看到底,是很實在的單純。


    隻是,看到她這般單純,卻要嫁給一個糟老頭子,元卿淩心裏就不舒服,和小蘭說了兩句話,就讓元卿屏帶她下去。


    不過,小蘭剛走出去,又迴頭問元卿淩,“淩姐姐,我能在王府住一天嗎?就住一天,我不亂跑的,就陪著屏姐姐。”


    元卿屏道:“不好,我姐夫不許外人來,等我迴去之後,你到侯府來住。”


    小蘭哦了一聲,但是看得出有些失望。


    元卿淩見狀,道:“那就讓她


    住一天吧,陪陪你說話也好。”


    小蘭頓時歡喜起來,“謝謝淩姐姐。”


    元卿淩吩咐綠芽去給她安排地方,不過也不需要怎麽安排,和元卿屏住一塊就好。


    綠芽迴來之後對喜嬤嬤道:“這個小蘭小姐是叫侍女帶著衣裳來的,她知道可以在這裏住了嗎?”


    喜嬤嬤道:“應該是二小姐早先許下了她,就住一天也不礙事,就被讓她總到王妃跟前就好。”


    一個單純的丫頭,家世也不複雜,應該不礙事。


    宇文皓晚上迴來,元卿淩跟他說了留了一個昔日小妹妹在家裏住一天。


    宇文皓道:“你喜歡就留,不打緊,但是不能讓她吵著你休息。”


    “不會,她和元卿屏玩耍,對了,她父親是在京兆府供職,她馬上要嫁給吳大學士了。”元卿淩道。


    宇文皓皺起了眉頭,“吳大學士?都快八十了吧?”


    “說是六十二。”元卿淩臉色發白,“有八十那麽老了嗎啊?”


    “誰知道他到底多大,看著就是個老頭子,這把年紀還娶個小姑娘?那不是娶了人家過去叫人家守活寡嗎?”宇文皓說完,往她嘴唇和胸口瞟了一眼,他現在太明白這種滋味了。


    元卿淩笑罵道:“你什麽眼神兒?”


    “看看都不行了嗎?”宇文皓不服氣,不能動還不許看了?


    一個不能動隻會兇的元卿淩,看起來還是看了看她那張瘦得有些可憐的臉,還是可愛得讓人心疼的。


    他惆悵地揉著


    她的臉,“你得多吃點啊,這麽瘦怎麽行啊?這刮大風就能把你給吹走了。”


    “說著那糟老頭子的事情,怎又扯上我吃多不吃多的事來了?說起吃我心裏就愁,我想吃,倒是吃得下啊?”元卿淩心裏的小怪獸又要被放出來了。


    “我再入宮問皇祖父討碗湯吧,你之前喝了,有幾天舒服。”宇文皓道。


    第207鬼池一幕


    元卿淩無力地枕在他的肩膀上,“別去,就在這裏陪著我。”


    “撒嬌了?”宇文皓撫摸著她的頭發,寵溺地親了一下她的臉頰。


    元卿淩閉上眼睛,想不要孩子的念頭又在腦子裏浮現,“我一直以為,我們能過幾年二人世界,沒想到這麽快就多了一個人。”


    “二人世界?什麽二人世界?”宇文皓疑惑地看著她。


    “就是隻有我和你。”


    “王府也不會隻有我和你啊,還有那麽多人。”


    元卿淩眸子抬了一下,看著他近乎癡呆的臉,又緩緩地閉上,算了,不解釋了。


    晚飯吃不下,不過,幸好亥時左右,常公公親自送來了湯羹,和上次的味道一樣,元卿淩喝下之後,才覺得舒服了許多。


    宇文皓忍不住又問常公公,“這到底是什麽?就不能把方子給本王嗎?”


    常公公道:“可不能夠的,但凡快速見效的東西,都有一定的害處,太上皇隻是不忍心王妃這般難受,但凡能撐下去,都不必喝這個。”


    元卿淩好奇地道:“這難道不是椰子汁加燕窩嗎?還能有什麽害處?”


    燕窩沒什麽好處她是知道的,但是倒不至於對人體有害處。


    “王妃就喝出這兩種麽?”常公公笑問道。


    元卿淩道:“還有些草藥的味道,像甘草還是柴胡?”


    宇文皓皺起眉頭,“甘草柴胡能和燕窩椰汁混在一起嗎?多難喝啊。”


    “不難喝,當然也不算十分好喝,不過,喝下去不


    會反胃就是。”元卿淩道。


    常公公笑道:“等王妃不再反胃惡阻了,老奴再告訴王妃吧。”


    說完,常公公也告退走了。


    元卿淩皺起眉頭,“一定是放了很惡心的東西,不然怎麽不告訴我?”


    “興許是放了名貴的東西,怕你有心理負擔,所以沒告訴你。”宇文皓安慰道。


    元卿淩笑道:“他給我賜了幾顆珠子,也是十分名貴的,還有禦杖”


    她往袖袋裏攏了一下,宇文皓連忙阻止,“行了,不要掏了,我看見那禦杖就頭痛。”


    “又不揍你,你痛什麽?”元卿淩笑道。


    宇文皓幫她脫了外裳,“睡覺!”


    元卿淩順勢躺了下來,他也隨即躺下,習慣性地伸出手,她也習慣性地抬起頭,讓他的手臂枕在自己的腦袋下,身子一側,整個人就窩在了他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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