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叔叔不知,自從父王奉旨返京之後,小侄這心中實在是無處安放,今日既然碰到兩位叔叔,不知可曾知道我父王近況如何?”


    三人坐下推杯換盞之後,隻見到那朱尚炳臉色微紅的問道。


    朱權看了看朱桂,而後朱桂道


    “尚炳,這你可問錯人了,雖說秦王到了京師,但我和你十七叔卻是無緣拜會,內容緣由你還是要去問問太子殿下!”


    “哎,父王為人一向坦蕩,不料竟遭小人陷害,兩位叔叔不知那陝西承宣布政使司右布政使吳大人克扣了我親王府的俸祿,我父親前往布政使司討要,誰知陰差陽錯之下,一個親衛將那吳大人碰倒了,這才惹出這些事端!”


    朱尚炳繼續向著朱權二人述苦。


    洪武帝給予親王們的待遇很是優厚,單單每年的米一項便有五萬石之多,而親王們的俸祿並不是到戶部支取。


    畢竟親王們被分封在天下各處,如果是到戶部支取的話,那麽每年單單是來往路上便會產生極大的損耗。


    因此親王們的俸祿都是到王府所在行省的承宣布政使司支取。


    而對於文官們而言,這些親王們從承宣布政使司之中支取錢糧無疑是地方的一項沉重負擔,因此百般推脫倒也是常事,但是克扣卻是從來沒有的。


    畢竟老朱家子孫的錢糧可不是那麽好克扣的,不提洪武帝知道會如何,單單是這些親王們便不是好惹的善茬。


    “二位叔叔有空不妨去王府之中的府庫一看,父王今年剛剛支取的祿米和布匹等物還都在,那米都是陳米,布匹之中也多有被蟲蛀的不像樣的…..”


    說著朱尚炳是一臉憤慨之色。


    朱桂和朱權看了看,兩人臉上的神情一緊。


    不提他們的二哥秦王朱樉是不是真的在西安搞得天怒人怨,但事情若是如同朱尚炳所說一般,那麽這陝西承宣布政使司上下可就真的不像樣了。


    洪武帝賜予了了親王們優厚的待遇和相當大的權利,用意便是讓這些兒子們鎮守各方以安天下。


    但這些陝西承宣布政使司的文官們居然在其中作梗,說難聽點便是苛待親王。


    陳米和新米的價格可是完全不同,兩者的價值一石起碼差了兩角的銀子,五萬石陳米,最少差了幾千兩銀子。


    朱權他們二人眼下已是封了王爺,若是天下處處都學這陝西承宣布政使司這麽做,那親王們可有顏麵可言。


    “十七弟,這件事情迴頭我們要和大哥說上一說,若是我等就藩之後,那些奸佞之徒也學此,哪有你我二人好日子可過!”


    朱桂聽完之後便向著對麵的朱權說道。


    聽了朱桂的話,朱權的頭也點了點應了下來。


    而朱尚炳聽到這裏,臉上也是露出喜色。


    他費勁心力陪著兩位叔叔,為的不就是將一些話傳到此刻在城內行館中的太子殿下耳中嗎。


    “來,小侄再敬兩位叔叔一杯,恭祝兩位叔叔身體康健,日後大展宏圖”


    三人再次推杯換盞了起來。


    ………………..


    離西安千裏之遠的敦煌城外,正有一處大營在此駐紮,這處大營便是涼國公藍玉率領的西征軍紮下的軍營。


    天色雖黑,但大營之中燃起了無數火把,將大營照的亮如白晝。


    “大帥,太子殿下已經到了西安,據報太子殿下在西安停留三日之後便會向西到達西寧….”


    這大營正中豎起的一座大帳之中,正有幾人在內說著話。


    “大帥,我等是不是明日啟程前往西寧等候太子殿下?”


    大帳正中坐了一人,此人臉廓略方,眼睛大而有神,長須飄然,麵相剛毅。


    “這西寧是要去的,不過景川侯,那建昌的月魯帖木兒最近可不安穩,你多注意一些,省的這宵小在我等不在之時作亂!”


    帳中那人聽完議論之後開口說道,此人正是大明涼國公,也是眼下大明戰功顯赫的武將之首—藍玉。


    除了藍玉之外,帳中坐的還有數名武將勳臣,雖說有年紀比那藍玉還大的,但帳內的一幹人等都是藍玉的親信舊部。


    藍玉話一說完,眾人便開口應是


    “報大帥!金陵有信送到!”


    正在藍玉向著那景川侯曹震吩咐完之後,帳外有一親衛叩首道。


    聽到聲音,藍玉便揮了揮手讓帳內伺候的親衛拉開了帳簾放帳外之人入內。


    那名親衛走進大帳之後快步將一封信送到了藍玉身前的案上,隨後拱手退下。


    此時此刻,從金陵來的信,肯定不是洪武帝又什麽旨意,不過帳內眾人也沒有多問。


    “哼,太不像話了!”


    拆開信封看完之後,藍玉麵露怒色。


    “大帥因何事生氣?”


    帳內有一人開口問道,說話的這人乃是會寧侯張溫。


    張溫與藍玉共事的時間可不短,而且更早之前,這張溫乃是藍玉姐夫常遇春的舊部。


    “哼,我看京師之中問題多的很,我那外甥孫不得不寫信與我述苦”


    聽到此言,帳中眾人便知道這信從何來了。


    常遇春有一女常氏,嫁給了太子朱標為正妃,隻不過近些年來朱標逐漸寵愛側妃呂氏,而在嫡長子朱雄英死後,東宮以呂妃所生的朱允炆為寵,朱標在洪武帝麵前多有誇讚,相比之下那常氏後來所生的朱允熥在宮中卻是尷尬無比。


    這藍玉是常遇春的妻弟,從小便跟著常遇春南征北戰,常遇春曾多次在洪武帝麵前舉薦藍玉,常遇春死後,他的舊部對藍玉也是多加照拂,因此親情加上香火情,再加上藍玉本就沒有兒子,往日裏藍玉對那外甥孫也是寵愛有加。


    帳內一幹都稱得上是藍玉的親信,因此藍玉倒也沒有忌諱什麽而是怒聲說道。


    “大帥,那你看…..”


    “讓金陵方麵的人手多看著點,我不在京師,我那外甥孫還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特別是東宮之中要保護好允熥,別讓他遭了宵小的毒手!”


    “想那呂氏不過妾侍出身,眼下居然也膽敢起別的心思,給她點警告!”


    “還有潁國公眼下正在北平備邊,讓人給他府上多送些禮物,送到即可”


    帳內諸人之中,那會寧侯張溫正是藍玉手下負責京師方麵的心腹,聽到藍玉此言之後便開口應下。


    “這西寧,我等便不去了,明日一早拔營,派人向西安送信就說那建昌的月魯帖木兒不穩,大軍前往鎮壓!”


    “大帥,不去西寧的話,太子那邊是否有些不好交代?”


    藍玉吩咐完之後,帳內一武將開口問道,此人乃懷遠侯曹興。


    “有什麽不好交代的,我和太子乃是姻親,再者我等征伐塞外,事務繁多,脫不開身,不也是應有之意!”


    說完,藍玉便揮了揮手讓帳內眾人退下,唯獨留下了會寧侯張溫。


    “金陵之事始終是吾一塊心病,陛下已禦極二十四載,太子地位穩固,對我等有好處,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那朱允炆在東宮誌宏始終壓了允熥一頭,吾也不能不聞不問。


    太子往日裏與吾多有交往,但若那呂妃與那朱允炆小兒得勢之後,吾等豈能善休,因此金陵方麵要早作準備….”


    藍玉與張溫推心置腹的說道,說著藍玉的臉上露出一絲憂色。


    “大帥不用多慮,雖說兵部被文官們把持著,但五軍都督府之中可是有不少我們的人,而衛所之中,在京的除了親軍十二衛,京師附近效忠大帥的起碼有十衛之多,即便是親軍十二衛之中,大帥能夠調遣的也有四個衛….”


    沒等張溫說完,藍玉看向張溫的臉色便有些不滿。


    “這說的是什麽話,讓外人知道了,還以為我藍玉有什麽不臣之心!”


    “大帥,我等知道您效忠陛下,效忠大明,但眼下畢竟到了這一步,說句難聽的,若不是陛下忌憚與您,也不會將梁國公改成涼國公了!”


    聽到張溫這話,藍玉的心中也是不是滋味。


    洪武二十一年,藍玉北伐大勝,班師途中夜抵喜峰關,那喜峰關守關官吏也是個沒眼色的,居然跟藍玉說夜晚開關不便要等明日天明核對文書之後才能放藍玉入關。


    得到守關官吏的迴話,群將憤恨藍玉震怒,想他們北上百裏突襲北元汗王行在,十五萬大軍曆經數戰早已人困馬乏,本想著入關休整,誰知這守關官吏居然如此不曉好歹。


    因此藍玉縱兵毀關而入。


    而本來朝野上下對藍玉的封賞已經議定是加封為梁國公,不過在洪武帝得知藍玉縱兵毀關之後,便將梁國公改成了涼國公,並且還將藍玉的過失一同刻在了賜予的涼國公世襲憑證上。


    梁與涼看起來隻有一字之差,可是卻關乎藍玉的食邑所在,梁在河南中部,自古便是人煙稠密土地肥沃的中原要地,而涼卻指西涼一代,西涼邊疆之地地廣人稀。


    而且即為食邑所在,藍玉有守土之責,地失爵除。


    “恩,你辦事,吾放心,罷了吾所做之事,都是為了允熥,為了姐夫的血脈,不過我們這位陛下可不是好相處的,有些事情沒到那一步,必須要隱人耳目”


    “還請大帥放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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