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家中本就因老父之病而散盡餘財,六十兩銀子卻是無論如何也拿不出來,現如今小人來這江東驛三年,不過隻攢下了不到五十兩的銀子….”


    對於富貴之家來說六十兩銀子並不算很多,但是眼下一兩多銀子在大明卻可以購買一畝上好的田地,即便是吳淞這等江南肥沃之地,一畝上好的水田也不過一兩半的銀子,而明朝的一個七品縣令的年俸祿也不過是七十石,而一兩銀子卻能買一石多的米。


    明代的一石重120斤,而一斤約合後世的1.6斤,換而言之一石約等於後世近兩百斤。


    更何況作為硬通貨,金銀的堅挺自然不用多說,市場流通最多的還是銅幣與寶鈔,白銀即便是有錢也不一定能夠換到。


    朱權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但是眼前的所見卻也超出了他心中底線。


    軍戶製是大明的基石,若是賞罰不公,日後誰還願意替這大明江山死戰不休,洪武帝能夠席卷天下,還不正是那些將士們存了一個搏個軍功遺澤子孫的心思!


    “陳百戶,你明日便帶幾個人跟這苟二去那滁州衛看看,這件事情便交予你處理了,孤要知道結果!”


    朱權心中有了主意之後便對身前的那名錦衣衛百戶吩咐道。


    這件事情朱權自然不好插手直接處理,交給這錦衣衛百戶卻是正途。


    一方麵這錦衣衛乃是天子親軍,有巡查之權,另一方麵錦衣衛乃是洪武帝耳目,勢必不會和那滁州衛中人一般欺上瞞下,再者有朱權盯著,想必這百戶也不敢欺瞞。


    而跪在地上的苟二聽到朱權的自稱,臉上卻是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喜色。


    “謝殿下,小人…小人….”


    那苟二停了朱權的話之後竟是嗚咽了起來。


    朱權心中一歎,看看時辰也是不早了,便喚了朱桂一聲迴江東驛去了。


    …………….


    第二日一大早,朱標一行人便到了長江邊上,江東驛所屬的船隻從一大早便趕到了碼頭,等到朱標一行人到來之後,一行人便有序渡江。


    其中最大的一艘樓船自然是給朱標他們準備的。


    站在樓船之上,看著眼前的大江,伴隨著河水的流淌,朱權隻覺得很是自在。


    “十七弟,往日聽聞你文采不凡,今日吾等即在這大江之上,不如你作詩一首,展示一番”


    船頭不單有朱權站著,還有兩位哥哥以及幾個錦衣衛侍衛。


    “大哥繆讚了,十七弟可當不起文采不凡,論文采一眾兄弟之中,小弟還是最為佩服大哥!”


    “哈哈….”


    雖說知道朱權是在拍馬屁,朱標還是爽朗的笑了起來。


    “為兄今日就不獻醜了,十七弟,別推脫了,為兄聽著”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朱權這一詞作完,臉上卻是微紅。


    抄襲是不好的習慣,但是朱權雖說略有文采,但是畢竟沒有先賢們的大才,因此隻好剽竊了一迴。


    當然,這剽竊的效果還是相當不錯的,朱權一首詞作完,朱桂不以為意,朱標的眉目間卻是異彩漣漣。


    “好,十七弟,這首詞做的大氣斐然,倒是讓為兄刮目相看了,來日迴金陵之後可要多東宮走動,好好指教你侄兒允炆一番,也省的他小視天下英豪”


    朱標此話說的朱權更是汗顏了。


    “大哥此言過譽了,允炆乃大哥家的千裏駒,十七弟可是不敢班門弄斧”


    在朱權的一意奉承之下,船頭的氛圍自然是更加融洽了。


    不過就在這時,朱標卻也說道:


    “十七弟,日後有何事與大哥多多商量一番,似昨晚舉動不可習以為常,白龍魚服終歸是低了我皇家氣度”


    “大哥說的是”


    聽到朱標提到昨晚的事情,朱權自然是坦然應錯。


    而此時,一旁的朱桂卻是有些悶悶不樂。


    要說朱標也沒慢待朱桂,隻是看著朱標和朱權兩人之間兄弟融洽的氣氛,朱桂覺得自己好像外人一般插不上嘴,自然心中有些鬱悶。


    一行人度過江後,繼續向北前往徐州,而後從徐州前往開封。


    江淮之地土地肥沃,水網縱橫,雖說風景不如名川大江那般令人心生壯闊之感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官道兩邊,夏季剛剛種下的水稻正嶄露頭角,這一份綠意隻連接到了天邊。


    朱權一行兩千餘人,前後綿延數裏,前隊更是打著明黃的旗幟,同時朱標的太子儀仗和代表其身份的旗幡更是遍布隊伍前後。


    因此朱權一行人所到之處,便是農田裏忙於生計的百姓見到也是趕到官道兩邊虔誠跪拜。


    不過對此,朱權一行人的速度也沒有絲毫的下降,就連官道上來往的商隊行人看到儀仗之後也是紛紛下到了官道兩邊叩拜行禮。


    不過十餘日,朱權一行人便抵達了開封。


    一路上除了徐州之外,朱標一行人倒也沒大張旗鼓的進入城池勞師動眾,而到了開封自然要略作休整,再者開封乃是河南治所所在,行省三司都在開封。


    開封城門處,幾個身穿二品官袍的老者早已等候在此。


    朱標與這些二品大員們小說了幾句便領著一行人向著開封城內走去。


    開封乃北宋古都,自古便有了“琪樹明霞五鳳樓,夷門自古帝王州”的美稱,雖在之後曆盡戰亂,但如今倒也緩過了勁來。


    在早已安排好的行館下榻之後,朱桂有心再拉著朱權去街市上逛逛,但卻被朱權給推脫了過去。


    ………………


    金陵城內,洪武帝的案上擺著一張條子,此時洪武帝的臉上滿是狠色


    “中軍都督府是幹什麽吃的!朕看這滁州衛上下是爛透了!此事定要嚴查!王勇,你告訴朕,五軍都督府上下遊多少人牽扯著?”


    錦衣衛指揮使蔣瓛跟隨太子朱標前往西北巡視,而留在京師之中主持衛中之事的是一個錦衣衛指揮同知名叫王勇。


    看到洪武帝勃然大怒,王勇當即跪倒


    “迴稟陛下,此事錦衣衛中已查明,牽涉到了滁州衛中的兩個千戶加一個指揮僉事以及中軍都督府的經曆司經曆。”


    一個總旗的襲職或許對於大明來說隻是一個小事,但是對洪武帝來說卻是在刨他的命根!


    洪武帝開國之後,堪稱是無年不戰,迄今為止已有七次北伐,再加上平雲南,攻貴州,討伐西北…,大小足有近百戰,而在這些戰事之中,被洪武帝依為基石的衛所製度發揮了重要作用。


    衛所軍職世襲,是一種寓兵於農,守屯結合的建軍製度。洪武帝曾驕傲的對大臣說:


    “吾養兵百萬,不費百姓一粒米


    正是因為衛所之中軍職乃是世襲,所以從軍的將士們奮力作戰,為的便是爭一份功田,搏一個出身,為的便是自己日後的子孫能夠衣食無憂。


    但現在有人居然在洪武帝的眼皮子低下撬牆角,怎能讓洪武帝不怒。


    而且這一事件之中,居然還有人明著在索賄!


    洪武帝對貪汙行為一向都是零容忍的態度,在洪武初年,洪武帝便規定凡貪汙六十兩的,就剝皮食草,擺在衙門前示眾。


    按說這一規定已經殘酷至極,不想洪武帝後來公布的政策更為極端:“今後犯贓的,不分輕重都殺!”


    “滁州衛既然爛了,那麽指揮使難辭其咎,令將滁州衛指揮使剝除軍職降為普通軍戶,其餘涉案人等均緝拿歸案,待驗明正身之後即重處!一幹案犯家屬貶教坊司為奴!”


    “還有,雖說隻有中軍都督府一個經曆牽連,但想必這種事情在這麽多衛所中還是會有的,王勇,讓你們錦衣衛在各地的人瞧仔細了,若是各衛還有這種情況立即上報!


    另外錦衣衛多有不易,朕也知道,若是還有此等不法事查出,朕不吝嗇賞賜,隨後你去宮中支取兩千兩銀子,這些錢是讓你們花在刀刃上的!”


    洪武帝金口玉言一下,恩威並施,那王勇當即便叩拜道


    “願為陛下肝腦塗地!”


    若是滁州衛上下知道一個總旗便讓洪武帝大開殺戒,也不知道他們還敢不敢在這件事情從中作梗。


    王勇走後,謹身殿中便剩下洪武帝和幾個侍奉的太監。


    “這十七,還有點意思,封他去大寧看來倒也沒錯….”


    若是朱權在此便能看到洪武帝案上還有一紙,上麵寫的正是朱權在渡江時所念的詞。


    “皇爺目光如炬,皇子們龍子鳳孫,自然也是不凡的”


    洪武帝身邊一個老太監開口湊趣道。


    雖說洪武帝對下極嚴,這些太監們更是沒有前元時期的權勢和猖狂,但是洪武帝畢竟也算的上是一個念舊的人。


    他身邊的這個老太監跟洪武帝也有二十幾個年頭了,用慣的老人。


    “小黃子,你這老東西也侍奉了朕二十幾年了,人老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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