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禮看著溫皎被裹著紗布的纖細腳踝,唇角輕挑,笑了,“怎麽像個粽子?”


    溫皎真想抬起腳來,給沈昭禮一腳。


    但是現在她身為一個病人,暫時還不想自己的傷口雪上加霜,於是忍氣吞聲的說:“你有沒有禮貌。”


    “看你這個樣子也不能泡溫泉了,我們就待在房間裏吧。”沈昭禮說著走向電視,在電視櫃處彎下腰,似乎在找著什麽。


    溫皎好奇的問,“你在找什麽呢?”


    “碟片。”


    “不是吧,這年頭還有誰看碟片啊?”溫皎有點意外,“你確定會有?”


    “我哥給邊月囤了很多絕版的電影,邊月喜歡看。”沈昭禮說到這裏,手上的動作一頓,真的拿出了幾張碟片來,“要看嗎?”


    溫皎表示不要,“這電影比我年紀都大,看點新鮮的吧。”


    “你想看什麽?”


    溫皎說:“驚悚片!”


    沈昭禮冷笑,上下打量溫皎,“你不害怕嗎?”


    “是你要害怕吧?”溫皎不屑的看著沈昭禮,“誰不知道你膽子小?”


    沈昭禮真是氣笑了。


    “行啊,那就看驚悚片。”


    睡著了打開電視,在裏麵找了部最近剛剛上映的驚悚片。


    泰國的片子,鏡頭語言異常血腥。


    “他們的片子裏是真的有鬼。”伴隨著空靈詭異的背景音,沈昭禮幽幽道。


    “哦。”溫皎麵不改色,“我知道啊。”


    片子漸入佳境,兩人都看的很認真。


    溫皎抱著個枕頭坐在床沿,全神貫注。


    就在女鬼出現的瞬間,溫皎臉上的興奮還沒徹底展露,突然聽見旁邊的沈昭禮驚叫了一聲。


    溫皎尚且沒有反應過來,沈昭禮已經撲進了她的懷中。


    對方仗著自己漂亮,在溫皎的懷裏一臉無辜地說:“我害怕。”


    溫皎唇角抽搐,“你剛剛不是說你不怕嗎?”


    “我可沒說過我不怕。”沈昭禮一本正經地說:“我這根正苗紅的好青年,哪裏看過這種東西!”


    溫皎推推他,“那你也不要躺在我的腿上啊。”


    “不行。”沈昭禮嚴肅的說:“我現在坐不穩,太嚇人了,我還沒緩過來。”


    這一緩,緩到了電影結束。


    沈昭禮心滿意足的坐起來,問溫皎要不要去找邊驍他們吃飯了。


    溫皎捶著自己發麻的腿,皺眉道:“我還不餓,緩緩。”


    沈昭禮便蹲下,替溫皎按摩大腿。


    “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溫皎沉默的看著沈昭禮的動作。


    她的目光複雜,良久,才道:“你剛剛是裝的吧。”


    “嗯。”


    非常坦然。


    溫皎倒是不知道說什麽了。


    反倒是沈昭禮,認真的抬眸看向她,“你什麽時候開始腿酸的?怎麽不告訴我?”


    溫皎說:“你手臂被我枕一晚上,不也不告訴我嗎?”


    氣氛更突然變得很安靜。


    沈昭禮唇角的笑意加深,他認真的看著溫皎,再度開口,變得很溫柔,“皎皎,你真可愛。”


    溫皎很少被人誇可愛。


    “哦。”溫皎站起來,不自在地說:“那你還挺有眼光的,算你慧眼識珠了!”


    晚上吃完飯,邊驍小朋友和溫永維便飛快的拋下兩人,跑去玩了。


    他們現在相處得非常愉快,倒是溫皎和沈昭禮的存在,變得很多餘了。


    兩人被一老一小扔在了原地,沈昭禮笑得很開心。


    溫皎戳著碗裏的牛肉,“你真是心大啊,被嫌棄了還這麽開心。”


    “我也想多和你單獨相處啊。”沈昭禮好整以暇的看著溫皎,他切了幾塊牛肉,放進溫皎的食盤裏,“我們兩個人待著,我覺得很好。”


    溫皎看著自己碗中多出來的牛肉,隨口問道:“你在國外的時候,一般吃什麽啊?”


    沈昭禮說:“什麽方便吃什麽。”


    “真的假的?”溫皎說:“你吃的慣嗎?”


    “皎皎,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連餿了的飯都吃過。”


    溫皎臉上的隨意表情,頓時收斂,她有些愧疚的看著沈昭禮,良久,才輕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什麽樣的。”


    沈昭禮並不介意,他甚至很開心於溫皎的緊張。


    這起碼說明,她現在對自己,不是完全的不在意。


    於是,沈昭禮認真的注視著溫皎的眼睛,一字一句,問得很慎重,“那你現在,想知道嗎?”


    溫皎握緊了手中的刀叉,她心中幾番下定決心,才終於認真的說:“想知道。”


    溫泉山莊的夜晚寂靜安寧,這本就不是對外開放的,除了溫皎四人,沒有多餘的客人。


    兩人走在空無一人的木質長橋上,月明星稀,有不知名的蟲鳴鳥叫。


    溫皎聽見沈昭禮的聲音,清淡的,隨意的。


    他娓娓道來,語調中沒有太多的情緒,隻是陳述。


    沈昭禮出生那年,母親因為生他難產,流血過多,至此落下了病根。


    在沈書沒有認迴沈昭禮之前,沈昭禮一直和母親生活在國外的貧民窟。


    沈昭禮不知道母親真正的名字。


    他們輾轉搬過很多次家,每一次,母親都會給自己和他換名字。


    最後一次的時候,母親叫陳蘭。


    這個名字當然也是假的,可是在那個地方,也沒有人在乎他們的真實姓名。


    其實貧民窟也是分階級,他和他的母親,是貧民窟的底層。


    他們沒有合法的居住證,在國外的日子舉步維艱。


    沈昭禮是靠母親替別人洗衣服,一件一件的衣服,從早洗到晚,攢夠了他長大的奶粉錢。


    “我從記事起,我的母親就沒有穿過一件好衣服,她身上永遠都是別人不要的破衣服,臉上也永遠有傷。她經常被人欺負,孤兒寡母,到哪都是被人欺負的軟柿子,每一次,她都是忍無可忍了,就帶著我搬家。我們沒有什麽行李,所以每一次搬家,東西都很少,甚至...越來越少。”


    溫皎不知是什麽時候頓住腳步的,她站在沐風的橋上,看著沈昭禮沒有一絲絲波瀾的側臉,心中的震撼,難以言喻。


    他的人生遠遠比她想象中還要艱難,甚至在溫皎的認知中。這已經是不能更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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