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月不由黯然,正思索著用什麽話給自己砌個台階,偏偏下一刻,聽見沈津辭的聲音。


    男人依舊維持著方才的姿態,氣質疏離不見半分減輕,他連眼都沒抬,聲線沉凝華麗:“好。”


    如此堅決,連細問都沒有,邊月甚至疑心是自己聽錯了。


    這次說不出話的人變成了邊月。


    暖氣很足,身上濕透也不冷。


    邊月看著沈津辭,一副聽見勁爆新聞,尚未反應過來,呆呆的模樣。


    而沈津辭抬眸,眼中是一閃而過的笑意,細看,依舊平靜。


    他輕聲淡語,說:“我已經答應了,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字,好似在齒間醞釀好久,帶著那麽悠長的歎息。


    邊月心口發麻,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開始在胸口彌漫。


    沈津辭起身,走到她麵前。


    他身量很高,邊月抬頭看他,有種壓迫感。


    邊月這才反應過來,她從溫皎家中離開後,憋著一口氣到如今,究竟是做了什麽。


    她同沈津辭求婚了。


    這可是沈津辭。


    邊月有種中了六合彩頭獎的不真實感。


    男人已經在她麵前蹲下,他伸手摸她濕透的頭發,淡聲:“我懂你意思,你同我結婚,我幫你拿迴邊家的遺產,對嗎?”


    “對。”邊月愣住。


    他是如此清醒,早知自己所有計劃。


    “你覺得我快死了,所以短暫光陰換取一生保障,畢竟這筆買賣實在劃算,對嗎?”聲音依舊平淡,仿佛在說別人的事。


    “對...”邊月的心更緊,但還是忍不住說:“可...咱們就事論事,沈先生,你身份貴重,我本來是配不上你的,但今時不同往日,你畢竟重病在身,香江如我這般身家的千金,也隻有我願意嫁給你,畢竟...二婚很麻煩的。”


    沈津辭沒說話。


    邊月討好一笑,能屈能伸,伸手握住沈津辭的手臂,姿態親昵,“你也可以用我們的婚事,壓下你的負麵新聞啊!沈津辭,你和我結婚,你不虧的。”


    她小女兒態,連名帶姓喊他,兩人間好似少了很多陌生。


    “嗯。”沈津辭唇角輕勾,銀邊半框眼鏡讓他淡漠眉眼更添斯文氣質,他放下撫摸邊月頭發的手,說:“不虧。”


    “那....我們什麽時候結婚?”邊月一喜,連忙試探問。


    沈津辭眼尾弧度柔和,“你想什麽時候都行。”


    邊月抿了抿唇,真誠發問:“你還有多久....日子?”


    有些忌諱的話題,但是沈津辭笑意加深,“總之和你結婚之前,不會死。”


    邊月若有所思點頭,皺眉思索,夜長夢多,時間越長變數越大。


    思及此,邊月堅定說:“還是盡快吧。”


    沈津辭眉眼染上笑意,強壓心緒溫柔,專注看邊月:“好啊。”


    他說的這麽隨意,漫不經心。


    邊月疑心沈津辭是不是因為快死了,所以對什麽都不在意了。


    她沒來得及多想,沈津辭已經催促她上去洗漱。


    沈津辭說:“你的房間在三樓朝南第二間,你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去洗一下吧。”


    房間裏能看出是精心布置過的,女孩子的日常用品一應俱全,就連裝飾都少了冷清古樸冷色調,多了溫馨明媚的暖色。


    邊月洗漱完,坐在房間裏,給溫皎發短信。


    邊月說:“溫皎,我要結婚了。”


    溫皎的電話下一秒殺了進來,聲音尖厲:“你說你要什麽!”


    邊月把聽筒放遠一點,才認真重複,“我要結婚了!”


    “不是吧邊月!你發什麽癡!你被李斯珩刺激成這樣了?”溫皎難以置信,“你3小時前還在我家看下雨,你現在同我說,你要結婚了?新郎哪位?帥絕港島,才叫你隻用3小時就決定結婚....”


    “沈津辭。”邊月打斷溫皎的喋喋不休,大發善心重複一遍,“沈津辭。”


    “沈...沈津辭?”溫皎倒吸涼氣,“你這是剛出虎穴又進狼窩!邊月,你想清楚了嗎?且不說沈津辭快死了,你可知沈家水有多深!比李家隻會更複雜!沈津辭一個快要病死的病秧子,怎麽在沈家拯救你於水火!”


    邊月滿不在意的聽著溫皎的質問,她思想樂觀,笑著說:“我又不圖沈家什麽,和那幫人沒有利益衝突,更何況,我今天看沈津辭氣色還行,應該不會那麽快死...”


    話未落,邊月看見沈津辭站在門口。


    門沒關,男人靠著門框,淡淡看她。


    他姿態散漫,但偏偏有種不好相與的隔絕感,就這麽不動聲色看自己。


    邊月隻覺自己和沈津辭之間,好似隔著屏障。


    於是,邊月沒聽溫皎迴應了什麽,默默掛了電話。


    四目相對,邊月扯出笑容,幹巴巴的說:“我在溫皎家總是不關門,習慣了。”


    “你以後也可以不關,”沈津辭頓了頓,又說:“你說的對,我應該不會那麽快死。”


    邊月笑不出來。


    自己真不是人啊!沈津辭說到底是個身患絕症的病人,自己說這種話實在是虧良心了!


    “沈津辭...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邊月閉上眼,豁出去了:“我真沒盼著你死!”


    “我知道。”沈津辭聲音帶著安撫,沉穩平和,“我過來隻是想問你,明天領證,一周後辦婚禮,是否會太趕了?”


    邊月看著沈津辭的眼神,多了些同情。


    身體已經差到這種程度了嗎?如此迫切?


    邊月本著精誠合作的心,連忙道:“當然可以。”


    “太倉促了,怕委屈你。”沈津辭這般說。


    “怎麽會!”邊月走向沈津辭,安慰道:“我這個人很隨意的,一切從簡,我這邊就溫皎一個來參加婚禮,你看看你要叫上哪些人,都行!”


    沈津辭看著邊月認真打算的模樣。


    他眼神專注,低聲說:“我先讓人把名冊準備好,到時你看看,你覺得討厭的人,就把名字劃掉。”


    邊月一愣,有些猶豫,“這樣...不好吧?”


    昏沉雨天,沈津辭感受到邊月身上暖暖的香氣,他忍住撫摸她柔順頭發的衝動,隻認真說:“你在我身邊,做什麽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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