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好和唐澤陂最早見麵的時候,一個才是七歲出頭的小娃娃,另一個已經是十四歲的中二少年了。


    當時新舊紀元的那場幾乎讓人類覆滅的災難還未退卻陰影,年老的一輩說起時都還在唏噓傷感,剛恢複些的經濟和科技才從末日中緩迴氣來,就再次迎來了一場磁暴,原本尚能和諧相處的二十六個平行時空之間的平衡被摔得支離破碎。


    而伴隨著磁暴的再次來臨,別有居心的暴動也揭竿而起,矛頭直指當權者。


    流血事件不斷地在發生,竭力想要維護住來之不易的和平與安定的將士們,義無反顧地犧牲在了遠方的戰場上,為首府緊急應對危機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而靜好的父母,在最後一份傳迴首府的犧牲名單上。


    警衛員拿來名單的時候,叱吒戰場多年又相繼在戰場上失去了兩子一女的宋首長當即捂住胸口倒在了地上,伴隨著兵荒馬亂被送到了醫院搶救。


    而宋家現存的唯一子嗣,年僅七歲的宋靜好,獨自一人以主人的身份,出現在了父母的葬禮上。


    周圍不斷地有人安慰她,表示他們傷心哀悼的心情,表示他們對宋首長的關係,也表示出他們對這位小姑娘的心疼,漂亮的場麵話說了一通,然後帶著無限悲哀的神情,整好身上齊整的衣服,淡定從容地離開了肅穆的追悼會。


    唐宋兩大家占著高地都兩百多年了,這宋家老的老,小的小,眼見著就要倒了,還是快點迴去走走關係,讓自家多分一點也好啊。


    他們說著哀痛的話,眼角卻蓋不住欣喜的顏色。


    靜好站在父母的黑白照片下,挺直了稚嫩的脊背讓自己看起來還是那隻驕傲的小天鵝,是高高在上的宋家的寶貝。她身後就是疼她的父母,醫院裏還躺著病重的爺爺,一滴眼淚也不應該掉的,一句話也不能讓他們笑。


    她站得好好的,眼淚也在眼眶裏憋得好好的,突然就有人從後麵推了她一下。


    推的力道收斂得很好,但她在驚嚇中下意識就眨了眼,眼眶裏的淚水瞬間就被眨眼的動作擠了出來,滑過臉頰,“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感覺自己哭了就是丟了宋家的臉的靜好怒氣衝衝地轉頭,看向站在她身後的少年,受限於身高,迫不得已仰了頭怒視他。


    而在出於中二期的唐少年看來,眼前那個小姑娘眼裏包了一泡淚,烏溜溜的大眼睛比他見過的所有女孩子都要漂亮,她仰著頭定定地看著他,臉上滿是委屈和失落,像是在期待著他這個能夠解救她於危難之中的大英雄。


    被需要感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唐澤陂“啪啪”地拍著胸膛,和“需要”他的小姑娘豪情萬丈地許下承諾,“有我在,什麽都不要怕。”


    然後,他就自作主張地站在靜好旁邊,齜著牙用最兇狠的目光瞪著那些假模假樣的人,硬是逼得別人連話都說不囫圇就倉促離去,離唐家這個最受唐老喜愛的小霸王越遠越好,免得被他撲上來咬了一口。


    沒想到出來卻在門口看見了唐老的車,車窗半開著,威嚴的老人看著裏麵,眼眸裏多了一絲柔和。


    心思活絡的迴頭看了眼,唐少年站在主人的位置上,展開小小的羽翼囂張跋扈地護著身邊的小姑娘,被推了一把之後,跳著腳在說著什麽,最後卻還是乖乖地站在原地護著,遠看著就像一個詞。


    兩小無猜。


    .


    靜好在葬禮結束之後就迴了家,但是堅持跟在她身後的唐尾巴少年就像牛皮糖一樣甩不掉,在她練字的時候指點江山,在她彈琴的時候摸出各種樂器來要求合奏,在她吃飯的時候用過盡千帆的語氣評點著美食……


    反正,就是不給她一點獨處的時間,就連睡覺的時候,都要抱著被子撒潑打滾在她房間裏打地鋪,特別擔憂她一個想不開就去見父母了。


    才七歲的靜好小姑娘煩不勝煩,苦於沒辦法將那個腦補能力甚好的,以為自己被強烈需要的中二少年趕出宋家的大門,隻能每天看著他在身邊上躥下跳,花式刷著存在感。


    而在之後,她恍然發現——我的字怎麽像那個神經病了?我的畫怎麽也像了?彈琴的時候,沒合奏簡直好尷尬?怎麽連我的口味都像他了!!!


    修養了一年多,病好出院的宋老看著在書房裏打鬧著的兩孩子,默許了唐澤陂的“常駐”。他看著在父母犧牲後瞬間成長且沉默了的靜好重新露出了稚齡孩子的模樣,生氣時鼓著腮幫追著打人,掐著小腰撂狠話,甚至被惹急了還會坐在地上哭。


    他奮鬥了大半輩子,功名利祿帶不走,隻有這麽一個孩子了。


    於是,在他的默許之下,靜好被帶到了宋家,溫柔漂亮的唐媽媽摸著她的腦袋,“這個小姑娘真是可人疼。”唐爸爸坐在一邊,特別高冷地“恩”了聲表示應答,而唐家大哥捏著拳頭威脅自己招貓惹狗的弟弟保證會當好哥哥。


    她在猝不及防下失去的家,好像用另一種方法得到了圓滿。


    靜好往唐家跑得越來越頻繁,唐媽媽會給她做飯紮頭發買漂亮的裙子,唐爸爸向來話少冷漠,難得休息的時候還捏著報紙坐在沙發上陪著她看動畫片,唐哥哥的性格和唐爸爸更像,每次送她禮物不是“想扔的”,就是“隨手撿的”。


    她偷偷地享受著這一切,像是掉進了米缸裏的小老鼠,雖然擔心被發現抓走,卻還是忍不住賴在米缸裏寸步不離。


    可她這隻偷米的老鼠還沒有被發現,米缸就碎了。


    變故從一向溫婉的唐媽媽開始,她在維衡二區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徹底失去了聯係,唐哥哥瞞著家裏人,用還不夠完善的係統將自己傳輸到了唐媽媽所在的時空,還沒有到達就出現了儀器故障,精神力被摧毀,當場腦死亡。


    還在戰場上的唐爸爸得知了消息,著急著趕迴來,連飛行器上被安裝了定時爆炸程序都沒有發現。


    一時之間,被留下的人變成了唐澤陂。


    靜好聽到消息時愣了許久,慌不擇路地跑到宋家,在書房外撞見了裏麵拔高了音量的少年嗓音,尖利的,帶著難以壓抑的憤怒和痛苦。


    “她失去聯係的時候我就已經當她死了,她又為什麽還要告訴我她還活著,卻為了能陪伴她所謂的真愛,而把她的孩子丈夫都拋棄了?”唐澤陂的聲音被喊得沙啞,卻仍像是在咆哮的小獸,“她知不知道,他們都因為她死了……”


    靜好沉默地轉身下樓,一言不發地迴了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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