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鉞伸手把靜好拉到身後護好,手裏握著剛從陳勳手裏搶來的鋼棍在地上敲了兩下,沉悶的聲音帶著砂石被刮擦的刺耳,帶著十足的挑釁意味的目光在那群被接二連三的變故嚇傻了的少年臉上一一掠過。


    “你們是打算一起來,還是拿出男子氣概來單打獨鬥?”


    鍾鉞舉起鋼棍,夾著唿唿的風的力道,驟然間就直擊離得最近的那個男生的臉,被嚇懵了的人下意識就後退了一步,抱頭大叫了一聲。


    他的反應完全便是在恐懼之下的下意識動作,隻是他一顯露出害怕的神色,在周圍的那幾個也有些畏懼更是忍不住一起蒼白了臉色,原本昂揚的囂張氣焰在瞬間就被接連而來的變故嚇退了七八成。


    何況帶頭的那個現在正躺在地上捂著尷尬的傷處叫疼。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這個年紀的打架鬥毆大多就是拚兄弟義氣和少年熱血的一口氣,冷靜下來還能蒙頭往前衝的實在算是少數,而且對方明顯比他們更老道且不好招惹。


    鍾鉞收迴停在半空中的鋼棍,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向在地上頗為狼狽的陳勳,眼前又想到了他剛才怒瞪著朝靜好的後背揮棍子的模樣,眼眸中閃過的盡是鄙夷和憤怒,“連女生毫無防備的後背都要下手,你真是連男人的臉都丟光了。”


    “他哪裏還有臉可以丟,完全就已經是不要臉了。”


    席在禦順著接了句,有人撐腰還出了一口惡氣,正想得意地笑上兩聲,不小心就扯到了剛被揍疼的傷口,扯著就是一頓猛咳。


    靜好看了眼他捂著的地方,皺了眉頭伸手把人從地上拉起來,“真話你就少說上兩句,給我滾去醫院檢查。”


    席在禦瞄了眼她的臉色,乖乖被拖著走了幾步,想到這副樣子八成迴家還得挨罵,一邊走就一邊接著耍寶,“姐,你看看你可憐的弟弟這幅模樣,你還忍心對我進行言語攻擊嗎?一張梨花帶雨的俊臉都要變成案板上的豬頭了。”


    靜好剜了他一眼,冷哼了聲,“活該。”


    “我怎麽是活該了!”席在禦挺著胸膛反駁了聲,卻扯到身上的傷處倒抽了口冷氣,長長的睫毛一眨就換了委屈的模樣,“明明說好了要琴瑟和鳴,相親相愛的,現在卻連我重傷不治都不心疼了,爺爺啊,你取名的用心都被糟蹋了。”


    他長籲短歎地感慨著,靜好早就對他這些用慣了的伎倆有了免疫力,聽在耳邊就像是吹過去一陣風,半點都沒聽進去。


    倒是跟在他們身後的鍾鉞一字不漏地停了進去,盯著席在禦就更不爽上兩份,恨不得把他再丟迴那群人裏,讓他再好好長長記性。


    席在禦耍寶耍得認真,鍾鉞皺著眉頭滿是不虞,以致於誰都沒聽見身後猛然撲過來的人的腳步聲,靜好聽得有些煩了揮手一巴掌拍過去,餘光正好看見陳勳完全扭曲著的臉,夾雜著風聲和恨意的鋼棍揮起,正對著鍾鉞的後腦勺。


    “小心!”


    她折身過去一把撲向鍾鉞,完全沒有防備的人軟玉溫香抱了滿懷,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隨之而來的力道逼得止不住後退了兩步,腳下一空,重心不穩地整個人向後摔去。


    在地心引力之下,仰麵朝後,砸下高台。


    席在禦瞪大了眼,三兩步撲向低矮的護欄邊,張嘴發出的聲音都有些殘破。


    “啪”的一聲,帶著重力加速度的兩人砸在了厚重的墊子上,後背的撞擊的力道和身前壓下來的力道同時襲來,鍾鉞忍不住就悶哼了聲,在剛才一片空白的腦子終於反應過來一刹那間發生的事情。


    他看了眼在高台上大鬆了一口氣的席在禦,伸手就扶住了被他在短暫的墜落間下意識護在懷裏的靜好的肩膀,聲音裏帶著掩飾不住的擔憂。


    “席靜好?席靜好?”叫了兩聲沒有迴答,鍾鉞腦海裏立即就冒出了不好的念頭,連握著她肩膀的手都不敢用力,隻有語調更加地焦急,“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裏受傷了?你快點說句話,到底有沒有哪裏傷到了?”


    靜好在砸進墊子裏時,右眼狠狠地磕在了他的肩膀上,下巴也在他收緊的手臂間用力地磕到了鍾鉞硬邦邦的胸口,嚐到了滿嘴的血腥味,驟然而來的刺痛連帶著周圍的感覺都有些被弱化,隻剩下劇烈的痛感和耳邊喋喋不休的問話。


    “我沒事。”


    靜好從他身上撐起身來,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墊子上,睜了沒受傷的左眼看向鍾鉞,“你有沒有摔到?”


    她的下嘴唇上好幾個斑駁的牙印,被咬破了的嘴唇冒出血珠,凝在粉色的嘴唇上格外地顯眼。


    鍾鉞立即從墊子上坐起身來,雙手捧住了她的臉查看著她嘴唇上的傷口,死死地皺起了眉頭,音量有些不受控製地拔高,“都流血了你還說沒事!”


    他伸手想抹掉那些已經留下來的血珠,攤開手掌卻發現自己手上早就沾了一層細細的灰塵,低咒了一聲後抬頭正好看見靜好用手捂住了右眼,皺著眉頭忍疼。


    “眼睛也傷到了?!”他又喊了一聲,看到靜好抬頭看來的有些被他驚到的神情中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深唿吸了下放柔了音量,小心地用還算幹淨的手掌蹭了下她右眼周圍的區域,“你慢一點睜開眼睛試一下。”


    靜好緩慢地睜了下眼,通紅的右眼在睜開的瞬間就“啪嗒”掉了眼淚,被她一眨又砸下了一顆淚珠,正好敲在了鍾鉞無措地攤著的手上。


    那顆眼淚不是溫熱也不是冰涼,在飛快碎裂開來的淚珠下,瞬間的觸感甚至都不能準確地傳遞什麽。


    可她滿嘴的血還紅了一隻眼。


    鍾鉞眨了眨自己突然就有些發紅的眼眸,用手心輕輕蓋住了她的右眼,“疼的話你先閉上眼,我們馬上去醫院。”


    .


    範林坐在眼科主任辦公室外的靠椅上,從開著的門裏看了下裏麵的幾個人,轉迴頭來朝著周簡擠眉弄眼,“鍾哥平時連骨折了都不愛來醫院,這次不過就是磕了兩下,費得著非要叫你過來撐場麵嗎?”


    之前他們仨出去打架,鍾鉞幫著周簡挨了一下,胳膊都折了,周爸爸這個當院長的親自去幫他安排要檢查,他都說太麻煩拒絕了,這次不過就是摔下去磕到了牙齒又磕到了眼睛,居然連著打了三個電話讓周簡過來幫忙約人檢查。


    三四米高的高台,他們之前還玩笑著直接跳下去過,這次雖然是摔下去的,可下麵半米多的跳高墊擋著,人又被他護在懷裏……之前看見鍾哥紅著眼,難道是他看花眼了?


    周簡從雜誌中抬頭朝著辦公室裏看了眼,正好看見鍾鉞嚴肅著神情和眼科主任追問了句什麽,微微側身擋在席靜好身前,全然便是保護和守衛的姿態。


    他思索了下,迴答了範林的問題,“斷了手臂和磕著心尖是不一樣的。”


    範林一臉的懵圈。


    周簡想了下,體貼地幫腦子不太夠用,又在情感上一片空白的兄弟換了個更形象貼切的對比。


    “你覺得,是在打架時被人揍得鼻青臉腫比較難受,還是沒寫完作業被關在家裏,遊戲機還被沒收了,電腦裏所有遊戲軟件都被卸載,清空了賬號和記錄,同時鍾鉞和我還打電話說要和你絕交比較難受?”


    後者的情況太過慘烈,範林想了一個就覺得難受,到第三個時就已經感覺到了心肝脾肺腎都在揪痛,果斷地就做了選擇。


    “當然是後麵比較難受。”


    人生簡直完全沒了樂趣。


    周簡點了下頭,抬著下巴示意了下裏麵的某人,“所以,他現在八成就是後麵那種感覺。”他沉默了下,結合之前閱讀的一係列“專業”書籍,理解得很是到位,“大概是心疼混合著後怕,真的情根深種了。”


    .


    靜好的傷看著嚴重,尤其過了兩天右眼和嘴唇都腫起來後,看著更是格外的淒慘,可好在都沒有真的受傷,消退下去之後就恢複了大半。


    席在禦作為事件的□□,著實安靜乖巧了好些天,每天寫完作業之後就湊在靜好旁邊,變著花樣說著鍾鉞的好話,就差沒把他誇成人見人愛的喇叭花,一口一個鍾哥,儼然就是繼範林之後的第二位腦殘粉。


    “姐,我昨天和鍾哥上街時正好撞見了一個道士,他說鍾哥可是難得的有情人,以後對女朋友和老婆一定是千百萬個好,而且保證會一心一意,心無旁騖,死心塌地,就守著一個人寵到底……這種好男人你可千萬別錯過了。”


    他在嘴裏塞了顆紫得發黑的葡萄,皮吐在左邊,籽吐到右邊,在嘴裏裹了蜜就要接著往下誇人,“而且我一句都沒說,他就知道你喜歡吃葡萄,特地選了超級甜的葡萄讓我給你帶迴來,就為這這個……”


    “鍾鉞帶著你又去把陳勳揍了一頓?”靜好突然打斷了他的話,用的是疑問句,可語氣裏全是篤定。


    席在禦要吐的葡萄籽在驚嚇中卡到了喉嚨裏,嗆得他驚天動地地一陣大咳。


    “沒有,”換過氣來的人否認地堅決,並擺出了最現實的證據,“我每天都準時準點陪著鍾哥迴來看你,噓寒問暖堅決不當電燈泡還乖乖寫作業,哪裏有時間去找那龜孫子算賬!”


    靜好點了下頭,輕飄飄地放過了這個話題,過了十幾分鍾才像是隨意閑聊般開口,“體育場那邊,能翻出學校的缺口好像剛被堵住了……”


    分神吃著東西又看著電視的人下意識就接上了話,“就是,害我們白跑了一趟,那麽遠還要折迴去。”


    話音一落,席在禦才想起了什麽,瞪大了眼睛控訴地看向淡定的靜好,“你居然套我的話!”


    靜好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她臉上的痕跡消散得差不多,湊近了才能看見些青紫,“我明天就迴學校上課,”她看了眼還在委屈的席在禦,“你要是敢告訴你家鍾哥,我就告訴他,你最近一直在說他的壞話。”


    席在禦滿臉都在訴說著她的無恥。


    靜好對著他扯了下嘴角,迴報他這幾天差點把她耳朵煩死的花式發言,“你可以試試,你家鍾哥會相信誰。”


    .


    鍾鉞靠在牆上,手指間夾著一支香煙,沒點燃隻是過過幹癮,另一邊的周簡看了他一眼,搖頭頗為感慨,“現在就被管成這樣,以後十年我都要拒絕去你家做客了。”


    範林“啊”了聲,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為什麽不去鍾哥家玩?”


    周簡偏了眼他,迴答得一本正經,“出於單身狗自我保護的需要,免得加深某人的妻管嚴。”


    “妻管嚴?”靜好站在學校特意辟出來的小徑上,看著那三個光明正大地踩在綠化帶上的人,視線額外在他們手裏握著的香煙上停頓了下,“背後議論學生會成員,踐踏草坪,違規吸煙,逃校,曠課。”


    她一根根數著手指,“需要我廣播一下,你們要被扣掉多少分嗎?”


    “不用。”周簡一把拽過範林,相當地識時務為俊傑,“我們馬上就走!”


    兩個電燈泡消失得飛快,靜好幾步越過草坪走向站在原地的人,看了眼他手裏握著的香煙,微微皺了下眉頭,“又吸煙?”


    鍾鉞舉起手做了個投降的手勢,“我保證沒有。”


    他突然笑了下,舉起的手落下時正好搭在了靜好的肩上,用力就將她往自己的身邊拉近了幾分,低頭湊近她,高挺的鼻尖輕輕蹭過她的臉頰,說話間的嘴唇都在有意無意地摩挲著,“不信,你可以自己聞。”


    靜好捏住他湊近的臉將人往後推了些,“這一招誰教你的?”


    剛被吐槽了“妻管嚴”的人賣隊友賣得毫無壓力,“周簡給了我看了一些書,”他笑了下,顯然是心情很好,眉眼都浸透著愉悅,“昨天席在禦給我打電話,說在他的好話攻勢下,你準備要對我妥協了。”


    “他還說,如果你今天來學校,那就是你已經答應我了。”


    鍾鉞湊過來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神情間恍然便是初見時的張揚和肆意,“我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拯救炮灰BOSS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顧蘇安謝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顧蘇安謝席並收藏[快穿]拯救炮灰BOSS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