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許久,靜好的嗓子都笑得有些沙啞,坐起身來清了清嗓子,還帶著蒙蒙水霧的眼眸用力地瞪了下站在一邊,掛著一臉無害笑意的燕居。


    燕居嘴角的笑意又往上揚了幾分,俯身摸了下她頭頂翹起的幾根呆毛,顯然還有些意猶未盡,“要起來了嗎?他們應該都起了。”


    靜好頭一偏躲開他的手,頂著亂糟糟的頭發白了他一眼,“反正賴著不起的人不是我。”


    燕居點頭,“正好坐在睡袋裏說這種話的人也不是我。”


    他低頭看著麵前坐在淩亂的睡袋裏氣鼓鼓地看著他的人,想到剛才那場不自覺就讓他放鬆下來的笑鬧,動作間自然就多了幾分親昵,不顧她剛才躲開的動作,再次把手放在她亂糟糟的頭上揉了兩下。


    這次靜好倒是沒有再躲開,順著他一直摸著的地方伸手揉了兩下,皺著眉頭想著要找麵鏡子,“真的很亂?”


    燕居停留在她頭上的手一頓,這時才發現自己的手已在她頭上停留過久,隻是手下的感覺細膩柔滑,還帶著來自主人的溫度,無意間就讓人鬆不開手。


    燕居豔麗的眼眸微微一斂,修長如玉的五指鬆開作梳,從她的發間穿行而過,梳通了之後又略一停頓,手指靈活地一繞就盤出了個流暢的發髻,左右環顧了一圈之後,撿了昨日隨手扔在一側的一截樹枝就將發髻固定好。


    他轉著靜好看了下效果,笑意裏牽出了幾分歉意,“唔,手法還不夠熟練。”


    懺悔得極其真心誠意。


    靜好想伸手檢驗下成果,又怕將發髻弄亂,且手邊沒有鏡子,聽見他的話再想到他盤這個發髻總共用了沒一分鍾的時間,對這個“不夠熟練”的成果也就沒幾分信心。


    她看了眼燕居,不想打擊他難得的積極性,將那截用以固定的樹枝往裏推了推,如無其事站起身來,“弄好了就先這樣吧,正好我忘了帶梳子過來。”


    站在帳篷內的燕居看了眼她走出去的背影,緩緩地勾出了一個笑意。


    靜好一出帳篷就對上了幾個還未來得及收迴的視線,她轉頭看去,卻隻看見了幾個倉皇躲開的視線,倒是昨晚在她這裏吃了癟的那個女孩沒有避開,略一停頓後就朝著她走來,視線自然就落在了她的發髻上。


    “阿好這個發髻是哪裏學來的?倒是好看得緊。”


    她的話一出口,原本想偷看卻沒有找到借口的人迅速就把目光轉了過來,光明正大地落在了被誇獎的發髻上。


    顏好自出身以來就是嬌生慣養著的,那頭青絲自然也就被護理得極好,在冬日並不刺眼的陽光下都反射著烏黑順滑的光澤,此時鬆鬆在腦後挽著,更是恍若是畫中走下來的古典美人。


    氣質優雅,容顏精致。


    隻是那挽著青絲的普通樹枝,倒是有些登不了大雅之堂。


    靜好伸手攏了下,眉眼之中就帶了幾分笑意,“好看吧?燕居沒一會就弄好了,還和我說手藝不夠熟練。”


    她話語之中雖有埋怨和嫌棄之意,可語調中透露出來的信息卻是截然相反。


    站在一側的女孩立即就順著誇了幾句,很快兩人間的氣氛就和緩得如同昨日時一般,再無昨夜疾言相對的架勢。


    眾人心下正各自有了計較,那邊靜好的帳篷一動,穿著白毛衣和修身褲的燕居走了出來,額前散落著的碎發還有著幾分淩亂,長睫下懶洋洋垂著的眼眸,看著便像是剛打了一個盹醒來的無害幼獅。


    不過這是不是真的無害,昨夜圍觀著的人心下自有計較。


    燕居抬起眼眸環顧了一圈,走到靜好旁邊就親昵地將頭軟軟地搭在了她的肩上,還輕輕地蹭了兩下,絲毫沒覺得自己彎下身來的動作有多別扭,也對周圍人意味不明的視線恍若未覺。


    “我們今天就要下山嗎?要走的話,我等會就把帳篷拆了。”


    他說到“帳篷”兩字,遠處圍著的幾人就渾身一顫,下意識就看向坐在角落裏一直沉默不語的曹天涔。


    靜好動手把他的頭推開,“今天當然要下山,昨天沒給哥打電話,今天都要被他念死了。”


    她的話一出口,一直安靜坐著的曹天涔就抬頭看了她一眼,幽深得看不見底的眼眸像是下了什麽決心。


    燕居起身時正好看見他的神色,若無其事地別開了視線捏了下靜好的鼻子,“你早飯都還沒吃,趕緊先迴來吃點。”


    .


    一群人下山時都有些蔫蔫的,結果腳下一滑就連串地摔了幾個,下意識就抓住了後麵的人的褲腳,於是一個接連著一個,滾餃子一樣就從山上滑了下去,尖叫聲不斷。


    靜好一不留神就被前麵的人扯了下,在陡峭又鋪滿了落葉的山坡上,重心不穩就直接順著山坡滑了下去,她在滑倒的瞬間下意識就伸出手來,卻又在半路上收了手,一點都沒碰見燕居的衣角。


    摔倒的大軍就此終結,完好站著的人卻已寥寥無幾。


    山坡上被滑開來的一條路分明,隻是看著就讓人心生幾分畏懼。


    燕居站在原地沉默了下,伸手握著前麵一個斜生出來的細小樹枝,抬腳就要朝下走。


    站在他身後的那個女孩叫了聲喂想攔住他,“你沒看到剛才那群人是怎麽摔下去的嗎?就這樣走你是不要命了?”


    這座山他們昨日上來時就已看得分明,樹木叢生,碎石遍地,就那樣不受控製地滑下去的人,能毫發無損的隻能說是福大命大。


    剛才靜好收手的動作隻在瞬間,站在燕居身後的女孩並沒有看到,現在看見自己這個“幸存者聯盟”裏的人竟然一點都不珍惜好運,還要貿然往那條路上走,沒忍住就喊了一聲。


    燕居轉迴頭看了她一眼,視線滑過後麵幾個同樣是一臉驚恐的人,嘴角微翹就是譏諷的笑意,“你是擔心我出事,還是想要我留在這裏保護你們?”


    他一語道破那女孩的小心思,眼裏的譏諷更是多了幾分,“想自私就別擺出聖母臉,小心惡心得讓老天都看不下去。”


    說完話他就一路扶著路邊的枝椏藤蔓小心地沿著被劃出來的痕跡找了下去,腦海裏卻不斷滑過靜好半路收迴去的那隻手。


    在那一瞬間,他甚至能看見那幾根纖纖如玉的手指上淡粉色的指甲蓋,宛若是嬌羞的,未被世俗所玷汙的精靈。


    想著他就有些憤怒,抬腳就踹了下旁邊的樹。


    手都伸出來了,還縮迴去做什麽?還害得他要在這裏漫無目的地找。


    那棵被他踹了一腳的樹震了兩震,傳來了一聲男人的悶哼聲。


    燕居轉過去就看見了個熟人。


    曹天涔躺在地上,滿身狼藉,額頭正上方還有個不知從哪裏磕出來的口子,鮮紅的鮮血混合著汙泥碎葉一起流了下來,乍一看還以為是死人。


    他睜眼就看見了燕居,立即就漫上幾分不可置信,開口的聲音就像是憤怒的嘶吼,“是你?你居然沒有摔下去?”


    他在曹家原本的身份就頗為尷尬,原本為人也相當敏感,這次因為一個牛郎丟盡了臉麵不說,還惹怒了顏家的大小姐,不用想也就知道之後的下場會如何。


    昨夜反複思索了許久才想出這麽一個主意,今日原本是有些想放棄了的,卻又聽到了靜好無心間說出來的那句話,牙一咬就在最陡的路上將前麵的人推了下去,又假裝摔倒拽住了身後的人。


    一場混亂中誰也說不出來是誰的錯,而麵對無辜受災的顏大小姐,那位心狠手辣的顏家家主最先會遷怒的,就是燕居這個陪著的人。


    到時候他摔傷了臉,又被顏家所不喜,在榮城又怎麽還有好日子過。


    隻是這些美好的假設在看見安然無事的燕居時就瞬間化為了泡影,他隻覺得眼前更黑,使勁閉了閉眼才緩過神來,意識到燕居此時獨自一人。


    “你身邊的顏大小姐呢?”他哈哈笑了兩聲,喘不上氣的聲音說得斷斷續續,“不會你自己安然無恙,顏大小姐卻受了傷吧?到時看你如何承受顏慎的怒火,他可是最寶貝這個妹妹了。”


    他的話音才落,燕居就抬腳踩住了他的傷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拉出了笑意,“她出了事,你以為你還能好過?”


    “我好不好過又如何?”曹天涔又得意地笑了聲,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便是我逃不了,你以為你就行?我會出此下策,還不是因為你和我有所爭執?而顏好,她完全是被你所累,你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燕居眸色一深,收了腳在他腹部上死命踩了一腳又擰了擰,擦幹淨了腳上沾著的汙泥又模糊的腳印,轉身就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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