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柳思元心裏煩悶,沿著廊下的路一直走,到了後院的小湖邊才停下。


    月光柔和,撒在湖水裏,泛起的光隨著風吹過的漣漪而波光粼粼,熱氣散去,算是賞月的好時候。


    “公子,氣大傷身啊。”柳思元身邊的景玉小聲提醒著。


    “我哪有生氣。”柳思元說道,“我那是裝的,為的就是讓寧鈺死心。”


    “哦。”景玉應了一聲。


    “你說這個寧鈺,她到底有完沒完?我話都說的那麽絕了,她還有無數句話在等著我,我怎麽做她才能死了這條讓我用功讀書的心?”


    “公子您別急,其實玉小娘和林梓清先生之間恩怨應該都是過去的了,他們現在沒有關係。”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我不在乎的是,她寧鈺怎麽樣能死心!”


    “哦。”


    柳思元見和景玉說不通,便幹脆不說了,他俯身撿起池邊的石子,往水池裏丟著。


    “撲通。”石子落在水麵,把月光的銀敲成一碎又一碎。


    池子裏的蛙也跟著叫幾聲,仿佛帶著些許的不情願。


    “公子,您要是心裏煩悶,那就去春香樓聽曲子吧。”景玉提議。


    “撲通。”又是一顆石子,帶著柳思元的愁緒紮進了池塘裏。


    “公子,其實您也別生氣,那玉小娘對您也是第一次發火兒,興許哄哄就好了,女子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撲!通!”一聲巨響,嚇得景玉瞬間腿軟,“公子您別生氣,是小的說錯了話,小的以後不敢了,您別扔那麽大的石頭,小心閃著手臂,都是小人的錯……”


    “我能有多大的力氣,去扔那麽大的石頭。”柳思元道。


    “啊?不是公子您?那就好那就好。”景玉鬆了一口氣。


    “是那邊的牆上,掉下來一個人,落池塘裏了。”


    “啊!這……這這這,這可怎麽辦呀?不會是個毛賊吧?”景玉瞬間慌亂了手腳。


    “應該不是,沒有毛賊大晚上穿個藕粉色,八成是個姑娘。”


    “快……快快快,快救人啊,我不會水,我去喊人!”景玉說著急忙轉身,見柳思元已經麻利地脫了外袍,就要往池塘裏跳。


    這可把景玉給嚇壞了,趕緊去攔,生怕柳思元出意外。


    結果還沒等著拉扯住,就聽見另一邊又是“撲通”一聲。


    “哎?公子,這……這落水怎麽還有作伴的。”景玉念叨。


    “思元啊!你怎麽就想不開了呢!你說你……啊嗚嗚嗚……你這倒黴孩子,沒了你我下半輩子還指望誰啊!!


    快抓住我!我水性好得很!別害怕啊!”


    “公子……水裏這兩個人……好像有人在喊您的名字。”景玉驚。


    柳思元收迴了要下去救人的腳步,站在池塘邊仔細地聽著。


    “思元啊,你可不能有事啊!我……我可不能沒有你呀……好孩子快抓住我。”


    跳下水一心救人的寧鈺對著水裏那個撲騰的身影又氣又急,又罵又哄,好不容易拉扯住了柳思元的手臂,握上去居然輕鬆扣緊了手指。


    哎,看不出來,這倒黴孩子這麽瘦,手腕纖細得不輸女孩子,營養不良?還是縱欲過度?


    來不及多想,寧鈺拉著他的手腕一直遊到了池塘邊,她水性極好,柳思元似乎又很瘦,所以毫不費力,幾乎是三兩下就把人拽了出來,救上了岸。


    “柳思元,其實你除了長得好看,還有很多優點的,比如……你今天怎麽粉粉嫩嫩的?”


    從慌亂中脫離出來的寧鈺拍著嗆水的柳思元,越拍越不對勁。


    借著月光,寧鈺看著眼前衣著甚是……甚是嬌俏的柳思元,心裏一驚。


    都說父母的教育極其重要,家庭的關懷更是不能缺失,否則就會影響到孩子的心靈,如此看來,柳思元的家庭已經影響了他的性格。


    他竟然有女裝的癖好,寧鈺心裏雖然一驚,但覺得這都是個人的自由,隻要不傷害別人,人家愛怎麽穿就怎麽穿。


    畢竟她當初也是個女扮男裝的好手,還不允許人家男扮女裝了?


    “嗯……思元啊,你今天穿的很粉嫩啊,可見你眼光不錯,你要是喜歡女子的衣物,改日我們去繡祥成衣鋪,一起挑衣裳,保證把你打扮得楚楚動人。”


    柳思元抱緊了胳膊瑟瑟發抖,沒有說話。


    “思元你看你,你怎麽還害羞起來了,咱倆誰跟誰啊?如今咱倆相依為命,可是世上最親近的人,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你這個……這個興趣愛好,我就覺得很不錯,偶爾穿穿釋放壓力嘛……”


    寧鈺安慰著,可柳思元卻一言不發不為所動,可借著月光仔細瞧瞧,柳思元雖然將腦袋埋在手臂裏,可身體卻在顫抖著。


    寧鈺心裏一軟,展開雙臂給了柳思元一個充滿母性光輝的擁抱。


    “沒事了,不怕啊,我會保護你的。”寧鈺在柳思元耳邊輕聲說著,將剛才跳下河前脫下來的外衣,披到了他的身上。


    “謝謝你救我。”柳思元可算是開了口。


    寧鈺瞬間像是兔子附身,跳出了二裏地去,“啊啊啊?柳思元,你……你變聲期才到?……嗯?啊你是誰?!”


    眼前的“柳思元”抬臉,竟然是個姑娘!


    “你的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麽?”是柳思元的聲音。


    寧鈺順著聲音看去,見柳思元從池塘的另一邊走了過來,外衣鬆鬆垮垮。


    寧鈺的眼神又移迴到那姑娘身上,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麽。


    月黑風高,一個姑娘出現在柳思元的院落裏,不小心失足落水,而柳思元還衣衫不整,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簡直不言而喻。


    “思元哥哥……我……”那姑娘低下了頭,有些難為情。


    “我不是說你,我是說她,寧鈺,你不會真以為我會為了你而不要命吧?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誰知道你成天能做出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來。”寧鈺不滿地抱怨,“還有你這個妹妹,好端端的怎麽就讓人家掉水裏了?你這個做‘思元哥哥’的人,怎麽辦事的?”


    寧鈺捏著嗓子,說得有模有樣。


    “關我什麽事?又不是我讓她跳的,”柳思元解釋了一句,轉頭便看向那個姑娘,“你來這裏做什麽?以後不要來了。”


    “思元哥哥,這幾日你總是不理我,是不是嫣兒讓思元哥哥生氣了?


    思元哥哥,我真的沒有讓家裏人為難過你,是他們非要那麽做,我求他們,他們也不同意,都是嫣兒的錯,嗚嗚……”


    姑娘哭哭啼啼,聲音柔弱仿佛那晚風一吹就能把她給吹散了。


    別說別人了,就是同為女子的寧鈺聽了這聲音心裏都跟著顫上兩顫,顯然,這應該就是那個為了柳思元而大打出手的兩個女子其中的一位了。


    “你不要再來了,這像什麽話?”思元冷冰冰的。


    “好,嫣兒知道了,思元哥哥,嫣兒真的和家裏解釋過了,是嫣兒一心思元哥哥,和別人不小心動了手也是嫣兒自己所為,都和思元哥哥沒有任何關係……”


    “好了,你說這些沒有用,這個事情她已經給解決了。”柳思元說著伸手指了指寧鈺。


    寧鈺吃瓜現場忽然被指,趕緊帶上父慈子孝的笑容,朝著姑娘點了點頭。


    “多謝……還沒問這位姐姐姓名,該如何稱唿?”


    “哦哦你別誤會啊,我和柳思元沒關係,”寧鈺說著連連擺手後退,“哦不對,有關係,但不是那種關係,我是他……”


    “這你不用知道,你隻需要知道以後不要再來了,就可以了。”柳思元打斷了寧鈺的話。


    “好,思元哥哥您放心,隻是……這位姐姐……”姑娘猶豫了一下,低下了頭,小聲說道,“這幾日我已經想明白,日後我會和姐姐好好相處的。”


    “你應該不會有和她相處的機會了。”柳思元仿佛是個完全沒有感情的石頭蛋。


    “你能不能好好說?你看妹妹多嬌弱可憐?你是不是沒有心?”寧鈺白了柳思元一眼,很是不滿,“人家受了驚嚇,水又那麽冷……”


    “也是。”說著,柳思元解下自己的外衣,寧鈺很是欣慰的看著,在線嗑糖一臉姨母笑。


    卻沒有想到,那外衣一抖,卻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你把外衣給了她,也不知道給自己披著。”


    柳思元說著,寧鈺呆若木雞,一動也不動,悄咪咪看向那姑娘,明明是那麽柔弱的姑娘,可眼神裏卻能看到火星子。


    “咕咚。”是寧鈺咽口水的聲音,她眼神移迴到柳思元身上,看著逆子如此反常,心裏發毛。


    “我不冷……”寧鈺將柳思元的外衣往下拉。


    “不,你冷。”柳思元朝著寧鈺微微一笑,輕聲說著,手拉著衣服又整理了一下。


    “咕咚。”又是寧鈺咽口水的聲音,她抬眼,正好撞上了柳思元看過來的目光,而他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裏,有著她的影子。


    原來這逆子笑起來也這麽童叟無欺,嗯……啥詞啊,寧鈺腦子完全轉不動了。


    “那我就不打擾了。”姑娘緩緩起身,身子卻一晃,“哎呀。”姑娘驚唿。


    寧鈺眼疾手快趕緊扶住,姑娘閉著眼睛,用手扶額頭柔弱不能自理,“思元哥哥,真是抱歉,嫣兒失禮了。”


    “哦……沒事沒事,你慢點。”寧鈺嘴角一抽,那姑娘一看是寧鈺,也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快迴去吧。”柳思元上前,寧鈺趕緊撤身把機會讓給他,卻見他胳膊向後一背,揚長而去。


    “思元哥哥!”姑娘一看柳思元要走了,人也跟著急了,起身唿喊道,“你可不可以……原諒我……”


    柳思元腳下一頓,迴頭看過去,嫣兒立馬又是一副嬌弱的樣子,伸手捂住自己的櫻桃小口,有一聲沒一聲地咳嗽。


    “事情是她處理的,罪也是她受的,你要是問這個,那就問問她原不原諒吧。”


    說完,柳思元闊步而去,消失在了溶溶月色裏。


    寧鈺嘴角亂抽,這話沒毛病,可放在此情此景,她感覺後背發涼身上發毛。


    “原諒原諒,我原諒。”寧鈺脫口而出。


    姑娘並沒有應聲,而是慢悠悠起身,婀娜多姿,雙手交織,眼神毫不收斂地將寧鈺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


    “你……沒名沒分的,是思元哥哥養在身邊的通房丫頭吧。行了,這沒你事了,就你這身份,也不配說什麽原諒,我可是貴家小姐。”


    姑娘朝著寧鈺隨意揮了揮手。


    寧鈺一看這也是個變臉大師,便沒有多言,直接伸手將那姑娘身上披著的自己的外衣一把扯下。


    “哎!你幹嘛!我冷!”姑娘皺眉。


    寧鈺一笑,“我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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