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至鳳城一線,除了這條今夜難眠的二級路,都已tl深的睡眠!


    派出所可被楊偉攪得睡不了了!陝勇所長太失望了,不是對案子,而是對自己太失望了,這嫌疑人一迴來,竹筒倒豆子般,沒審就全說了,陝勇看看那有點禿頂、一臉養尊處優的吉運成,一問才知道這人是煤運公司在太行關站的代班長,這職務權倒不大,但在鳳城這個特殊的地方,這位置你花三二十萬未必買得來,比當縣長還花錢。這種人就自己抓也得考慮考慮,誰知道被楊偉提兔子似的提留迴來了,平時就沒見這類人等這麽老實過。


    再看看一臉謔笑盯著老吉的楊偉,總覺得這事那裏不對,可經過一切順理成章,還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心下狐疑,這陝勇趁著協警都在一塊做筆錄的時候把楊偉拉到了院子裏的僻靜處,懷疑地問道:“楊偉,這……這到底怎麽迴事?”


    楊偉嘿嘿笑著:“哎喲,陝所長,這您還沒聽明白,瞎貓逮了個笨耗子,抓了個收黑錢的唄!”


    陝勇有點犯難了:“那可不是咱們錦繡的轄區,你抓這麽大一耗子,我怎麽處理?”


    “這正好啊!沒有人知道他被抓了,您這兒一錄口供,再一查底子,挖出他一大堆事來,這不大案一件嗎?這耗子肯定不是一隻兩隻,是一窩。”楊偉說道。


    “不不,那是後話,咱們派出所,屁大點的權力,這事鬧不成什麽樣子!煤運公司是市直企業,代市裏收管理費,比個執法機關還厲害。這弄不成什麽,早些人在陽明就抓過這收黑錢的,迴頭人家花倆錢給局裏一說,得,內部處理。咱們什麽好也落不下。”陝勇說道,言語裏不無擔憂,有時候地方政策避免不了和法律要衝突,要是衝突的時候怎麽辦呢?當然得聽地方領導的了。要不還怎麽開展工作。


    “是啊,那是因為你們抓得不夠大喛,誰也敢包。這次不一次,我看這小子夠肥,上點家夥,讓他多吐點事。光這一晚上一次就十五萬,這一個月多少、一年多少,這還不得天價了,多承認點髒款、多拉幾個墊背的,到時候誰也不敢包著他,就敢包,那煤運公司這次得給公安局給你,出天價吧。”楊偉眼骨碌轉著,出餿主意了。


    “倒也是啊……不行,這事太大,我得請示請示武局!”陝勇搖搖頭。


    “那當然,武局肯定同意你往下查。我還不了解他。”


    “哎。對了楊偉。你們怎麽就能把這收黑錢地抓了?”陝勇還是不相信。


    “碰巧唄!”


    “碰巧。不是故意地吧?”


    “陝叔。這話不能這麽說吧?嫌疑人都沒指認我。你倒懷疑我了。不立功授獎就算了。不能再給扣個屎盆子吧!?”楊偉裝無辜了。裝地時候連他自己也相信自己是無辜地。


    “那你們怎麽就跑到幾十公裏外地煤管站了?”陝勇瞪著眼問。


    楊偉胡扯道:“咂。這我不說了嗎。我們去那高路服務區吃飯去了。那兒紅燒肉做得特好吃。”


    “跑幾十公裏,就為吃頓飯?”


    “那可不,這有什麽稀罕,咱們鳳城還有開車到鄭州過周末打*炮的呢?”


    “給我正經點,你們返迴的時候,為什麽不原路返迴。


    ”陝勇問。


    “我迴煤場,直達,又省錢,誰知道在路上碰見了幾個黑影打倒了一個人,這事我不能不管吧!然後我一開警笛,嘿,把人嚇跑了,然後就救了這麽個東西。我們準備從舊路走,誰知道那兒堵車了,沒辦法我就又沿著高路迴來了……真的,天地良心啊,我說陝叔您也不想想,我要搗鬼,我幹嘛把錢給您交來,十幾萬,我們一人好幾萬分分,多好,我不是在您的教育下,越來越向組織靠近了嗎?我不能給您丟臉不是?……您老不能老懷疑自己人呀?”楊偉滔滔不絕地說道,說得陝勇有點頭昏腦脹,確實無懈可擊,如果真搗鬼,十幾萬的黑錢拿了,真還是誰也不知道。說不準這事,還就是瞎貓逮著笨耗子了。


    陝勇被說得啞口無言,楊偉對警察這一套早已是熟悉無比,瞎話編得頭頭是道,想了想警告了楊偉一句:“你等著啊,我請示一下,這事太大,別讓你小子把我引溝裏……誰也不許走啊!”


    說著老陝上二樓自己的辦公室裏,楊偉和幾個同來的協警一直等在大辦公室裏,這滯留室早已聽得見派出所的小幹警拍著桌子喊,估計是對吉運成什麽迴答不滿意了,還要再多挖點貨。


    過了不多大一會,這陝勇快步從二樓下來了,楊偉看著他一臉喜色,也湊著上前問:“陝叔,請示得怎麽樣?”


    “警務秘密,不要亂打聽。”陝勇嘴這會不知道為啥牢了。


    “那我們呢?”


    “迴去吧……對了,把警車鑰匙交了,手銬也交了。你小子說話不算數,二十天,這都多少天了。一個多月了吧。”陝勇說著,伸出手來。


    “啊!?我說,陝叔,我這一個月,基本沒用啊,再讓我們開倆天,您看這大晚上,讓我們把車交了,我們這幾個人,可怎麽迴呀?”楊偉不迭地求饒道,這警車這身虎皮可扒不得。全靠這家夥裝門麵呢,看看陝勇不為所動,又加了點砝碼:“陝叔,您不看我的麵子,好歹也看看武局的麵子吧,我在他哪兒,可沒少給您說好話……通融這麽點都不成?”


    “小子喛!”陝勇一下子樂了,拍拍楊偉的肩膀說道:“本來我不願意說,你逼的啊,這破車收不收我無所謂,這是武局下的命令,你現在的警車、警械都得上交,而且我告訴你啊,要走麻利點,別一會武局再來個電話,把你的協警服也收了。”


    楊偉一下子有點火冒三丈,說了句:“啊!不會吧?這老武也太不地道了吧。”


    “走不走,不走連協警服也一起交了啊。別以為我會跟你客氣,武局不


    收,我可好意思收,你小子出門就惹事,跨了區你都】7下去你敢進公安局抓人去!鑰匙!”陝勇黑著臉,不客氣了。看來武鐵軍對楊偉這得性了解,怕楊偉搗鬼,下了死命令了。


    “靠!有什麽了不起,不就一破車嗎……給你!”楊偉悻悻地掏出手銬、鑰匙,重重的拍到陝勇手裏。又是不死心地說道:“陝所長,這做人不能這麽絕情吧,外麵這麽冷,好歹讓我們過了夜再交吧,我們可怎麽迴呀?”


    “嗬……武局說了,收了警車警械,然後把你趕走,而且以後如果你再抓人,先拘留審問你!你要不走,睡拘留室,你選吧!……要不你給武局打電話。”陝勇一臉戲謔的臉色,雖然不了武鐵軍為什麽下這麽奇怪的命令,可總歸覺得有幾分道理,楊偉這天生就不是本份的人。


    “靠!……氣死我了,走走走……”楊偉氣咻咻帶著一幹垂頭喪氣的協警出了派出所。


    張庚幾個,看著連長喪氣的樣子,實在也憋曲得慌,奕弈辰湊上來小心翼翼地說道:“連長,我怎麽覺得咱們是黃鼠狼逮耗子,迴頭又被狗咬,沒一頭拉下好了啊?”


    “這倒好,連車都收了,大半夜還得走著迴煤場,好幾公裏呢!早知道幹脆分了那錢多好。”小胖子張庚不高興地嘟著嘴說道。


    “就是嘛,連長可真舍得,那麽多錢呐,哇,俄這麽大,就沒見過那麽多錢。那能買多少隻羊、能買多少斤豬肉啊!一輩子都吃不完了。”另一個估計也鄉裏的民兵,感歎道。


    楊偉伸著手就揪那人耳朵:“你腦袋裏裝的是不是就光豬肉白饃了,想點高尚的行不行,咱們這也是幫著警察辦事不是?雖然沒落著好,但幹什麽事都要講價錢嗎?山上起火了,你們救火時候,我怎麽沒見誰討價還價?誰再亂嚼舌頭我抽誰啊?那錢是咱們能拿的嗎?誰拿了誰蹲大獄,你們誰願意?”


    楊偉唾沫星子飛濺,教育了半天,最後一句才警告說道:“一會有車來接,就說咱們主動上交警車了啊?別沒事亂嚼舌根子,別他媽讓連長丟臉啊。”


    幾個民兵撲哧撲哧都笑了,心下都明白這糗事連長是怕別人知道!


    在派出所外的胡同等了好久,幾個人凍得直跺腳,最後還是景瑞霞駕著車來接的人,迴場的路上就下雪了,車燈下紛紛揚揚的雪花看得格外清楚,迴到煤場,一片黑色的煤場已經有了斑駁的白色積雪。


    下車的楊偉,莫名地笑著自言自語:“下吧下吧……他娘滴,天時地利人和,占全乎了!”


    “楊哥,咱們下步幹什麽?”景瑞霞跳下車,衝著楊偉問,第一次跟著幹這事,好像還興奮著呢!


    楊偉吸吸鼻子,看看景瑞霞,扭頭說了句:“睡覺!這大半夜了,還幹什麽!”


    “嗨,那我怎麽辦?”景瑞霞喊著,這煤場清一色的老爺們,可沒有女鋪!


    “自己到車上睡!這事我幫得了你呀!?”


    楊偉沒好氣地說著,怕是警車被沒收了心情不大好,真拐進活動房裏去睡覺了!把景瑞霞一個人扔到了大院子裏,氣得景瑞霞直想撿塊石頭砸窗戶!


    ………………………………


    ………………………………


    沒有看到雪的時候,溫度驟降卻感覺得格外清晰,偶而下車活動活動的周毓惠和林涵靜,嘴裏唿出來的氣能看到就是一股白色,像吞雲吐霧一般。這溫度降得,怕是到零度往下了,暗夜裏雖然看不清什麽,但隱隱約約眼前有一條白茫茫的高路,這家夥不用說,霜凍一層了!從高架橋上往下看,甚至能看到有些被凍得厲害的司機,幹脆下車生起火來了。車裏倒是有空調,不過一直開著的話,耗油太大,路開了別走不到下一個加油站了!


    別說不能打電話,就能打電話,估計也沒有救得了越堵越長的車龍,屏敝信號唯一的作用是,等著更多的不知道消息的黑車,蒙著眼往這裏跳……


    入眼看去,倆字:壯觀!實在壯觀,從這裏已經看不到車堵到哪裏了,反正星星點點的燈光還是火光一直綿延到了視線之外,兩個方向各一千輛都是往少了說!


    周毓惠心裏也是倆字:歎服!所有的懷疑在第一時間被衝沒了,人少也罷、勢單力薄也罷,楊偉畢竟是把第一步辦到了,而且是不動聲色的辦到了,隻是現在還沒想明白,楊偉手裏捏了個什麽樣的石頭,一下子就搞出這麽大聲勢來!王大炮當年對付黑車隊,拉了四百多人,連砸帶打烏煙瘴氣幹了一路。好像這聲勢都沒有這麽大!


    壞了,這後麵可怎麽辦?周毓惠不禁有點擔心,除了從高路入口疏導,再沒有其他可能,但她知道,那條路是楊偉故意留下的,說不定還要有什麽損招等著重卡車上當……起初不擔心原因,怕是要有懷疑楊偉能不能堵得住的成份,可現在堵住了,看著這堵得場麵越來越大,周惠隻怕這事,好開場難收場!


    “小周!看樣,你很關心他!?”


    站在車外的周毓惠靠著高架橋的欄杆,冷不丁地聽到這話。一迴頭卻是林清靜也下車透氣來了,笑笑之後,無言地點點頭:“嗯!沒錯!”


    “你也很喜歡他,對嗎?”林涵靜伸伸坐得有得困的腰,好像隨意聊了句。


    “嗬嗬……就算是吧!不過我是一廂情願,他根本對我沒感覺。”周惠苦笑了笑,對於林涵靜,不由自主地說了句真心話。


    “那不一定啊,你不了解他而已。”


    “你了解嗎?”


    “怎麽說呢?因為我們是一類人,所以我應該比你了解他要多一點。他其實很像一個人!”


    “誰呀?”


    “我的丈夫!”


    “是嗎!”周毓惠笑了,笑得很燦爛。好像聽這樣說,這林姐家庭觀念很重,既然很重,那麽自己的擔心就是多餘的了。


    是同一類人,敏於行而訥於言,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對t|女人說一句我愛你!心比石頭還硬,比冰原還冷,可冷和硬下麵,埋藏得是一座火山,一旦火山噴湧出來,什麽東西都會被他熔化的,一旦認準了什麽事,一輩子都不會迴頭,當然,這裏也包括愛情。”林涵靜笑著說道。黑夜裏說這話倒覺得暖烘烘的。


    “林姐,這……這愛情也太抽象了點吧!?我可真沒想那麽多,其實就覺得和他在一起很快樂、很安全。”周毓惠說了句。


    “對於一個女人,這還不夠嗎?”林涵靜問道。


    “對,夠了,有快樂有安全感就足夠了。”周毓惠若有所思地說道:“可惜的是,現在這兩樣東西對我也是奢望了。”


    “看來,你愛上他了!”


    “是嗎!?我怎麽沒覺!”


    “對一個男人患得患失的時候,就是你陷進去不能自拔的時候,那種感覺是很美的!也是刻骨銘心的,看得出你這人很重感情。”林涵靜說道。


    周毓惠笑笑,卻沒有正麵迴答:“沒感覺到美呀?楊偉您認識,您覺得和他一塊感覺會很美嗎?我估計一天會吵七次都是少的。”


    “嗬嗬……大多數時候怕是美不了。不過你如果喜歡他,就試著接納他的一切,包括他的過去、他的現在和將來,他的優點,他的缺點……你可能不了軍人的感情世界,其實那是個很精彩的世界。我當過兵,當兵那些年,是我這輩子最彌足珍貴的記憶,夠一輩子迴味了。”林涵靜好像在說楊偉,也好像在說自己。


    周毓惠笑道:“確實不了解!他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他的過去,我也是隻言片語道聽途說。不過我聽說他原來當過特種兵,很拽的那種,我實在想像不到,楊偉這麽壞,當兵能是個什麽樣子?”


    “我知道一點,你想聽嗎?”


    “當然!”


    “他所在的部隊是隸屬於軍區某部的特種大隊,這個特種大隊成立的時候專門針對於九十年代後期邊境地帶恐怖、販毒、跨境犯罪而成立的,他們要解決的問題是地方警察和武警解決不了的問題。從成立到撤編一共經曆了四年,四年後在我軍科技強兵的號召下,這個沿襲傳統戰法特種大隊就被撤編了,取而代之的是以高科技裝備為依托的特種戰隊,這種戰隊更強調於智力、技術和裝備上的遠程較量。他們這種強調體能、強調戰鬥技巧和強調單兵作戰能力的軍人,無意中成了落伍和被淘汰的一代人,偏偏他們由於兵種的關係,常年戰鬥在秘密戰線上不為人知,提幹、上軍校這類好事和他們無緣,被時代淘汰,等待他們的是地方格格不入的生活,根本無從適應。好多本該是軍中驕子的人,就這樣埋沒在芸芸眾生中終老一生,可他們依然無怨無悔…………這就是軍人,軍人的字典裏,最閃光的兩個字是奉獻,為這個社會奉獻出了自己青春和熱血甚至生命,但這個社會能給予他們的,實在太有限了。”林涵靜輕輕說著,哥哥林國慶曾經通過關係查到了一些,否則的話也不會選這麽個人做合作夥伴,這些話是說楊偉,或許也是對自己生活的感悟吧。


    這句話讓周毓惠沉默了片刻,爾後又是輕輕地問:“林姐,楊偉在部隊,是幹什麽的?”


    “嗯,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那個時候特種兵在我們通訊連裏,都叫他們是‘特孬種’的兵,他們幹得都下三濫的活,別人不願意和不屑幹的事,他們幹得津津有味。我記得有一次演習,我們通訊車遭遇了兩名敵人,可我們當時有三十多個女兵,他們不敢正麵動手,一接火就跑得沒影了,我們還以為沒事了,誰知道他們是鑽山裏抓了老鼠、蜈蚣、蛇還有一堆會蠕動的不知道什麽名字的大小蟲子,抽冷子往車裏塞,等著女兵被嚇得下車後,一不小心就被他們擊斃、俘虜了;兩個人像鬼影子一樣跟在我們的車後跟了三天,直到把我們全部‘殲滅’!後來我才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孬種兵,他們不跟你正麵對抗,潛伏、暗殺、投毒、離間、摸哨、刑訊,樣樣在行,執行任務的時候,隻看結果,不看過程。什麽辦法有用,他們就敢拿來用。我現在相信楊偉幹這些事,應該是全能!”林涵靜笑著說道。


    周毓惠也笑了,笑著說道:“但是對於軍人,是為國家服務的,再下三濫,也會披著神聖的外衣!以惡止惡、以蠻製蠻,沒有什麽不對。”


    “沒錯,可你想過沒有……正是有了這些經曆,萬一有一天他們離開了部隊,這角色有時候一輩子轉換不過來。軍人的世界是一個獨立的世界,和主流的社會相比過於單純,但在某種程度上又過於複雜,往往軍人退役之後,他會現,原來和這個社會已經格格不入了,特別像他們這種執行過特殊任務、殺過人的兵,會引起在性格和世界觀上的混亂。


    那樣的後果是,這個人,怎麽看也不像一個正常的人。”林涵靜說道。


    周毓惠心下不知道什麽感覺,訕訕問道:“楊偉殺過幾個人?”


    “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他立過十幾次軍功!”


    “什麽意思?”


    “這意思是,被殺的人數肯定比立軍功的次數多。”


    “啊!?”周毓惠掩著嘴驚叫了一聲說道:“對了,我想起來了,大前年,就在離這兒不遠的郎山,他們保安隊協助警察解救被困民工,楊偉在郎山嶺還還殺了兩個人,兩個逃犯……嘶……”


    黑暗中,那雙眸子格外地明亮,眨著看著周毓惠,是林涵靜的聲音在說:“你害怕了?”


    “沒有,剛認識他的時候我躲之唯恐不及,但後來成了朋友,我再沒有過害怕的感覺,我隻是覺得他這個人很奇怪,有時候很蠢,有時候聰明得要命;有時候很單純,有時候心機卻深得嚇人;別人見了他也許會心驚膽戰,但我每次見他都覺


    切。其實我很多時候,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我t了解他,想和他深入的交流,但他一直拒我以千裏之外!”周毓惠若有所思地說道。


    “那是因為,他怕傷害到你。”林涵靜道。


    “對,你說得對……林姐,可我該怎麽辦?”周毓惠這次客氣了幾分,也許一語驚醒夢中人了。


    “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話,就不會上次誤解他了……男人的心裏究竟隱藏著什麽,女人一輩都看不清楚。這種男人,除了和他生死與共的戰友,他們誰也信不過,那些經曆已經鉻在他們的性格裏了,即便脫了軍裝,這輩子也變不了了。”林涵靜說著,聲音裏聽得出有幾分黯然,不知道她的所指,是不是楊偉。


    隔了很久,一直呆的周毓惠猛然覺得脖子裏有點冷,一伸手感覺到下雪了,輕輕地說了句:“林姐,下雪了,我們迴鳳城嗎?”


    “天還沒有亮,我想這次我們幫他,就幫到底吧。下了雪高路封路,更安全了。沒人會來打擾我們了。”林涵靜說道。


    “好吧!我同意!”


    周毓惠看著林涵靜,雖然看不清楚現在林涵靜的表情,但總是覺得,林姐在那裏有和楊偉相似地方,這個疑問一直保持到上車的時候,車燈下再看林涵靜有點淒楚的臉的時候,周毓惠猛然想到了什麽,小心翼翼地問:“林姐,您丈夫,他也是這樣的軍人嗎?”


    “嗯!是的!”


    “那他……”“犧牲了………他的性子很野,比我大幾歲,一直從列兵提拔到了副營職幹部,雖然沒什麽本事,可他很敬業。有年冬天北疆雪下得特別大,他在組織冬運給養時候,出了車禍,車掉進冰崖下麵,一直到第二年春天才找迴了遺體……那時候我哭得死去活來,怎麽也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我們結婚一年,在一起的時間不到一周。”林涵靜說著,或許是已經時過境遷,或許已是傷心罷了,隻是淡淡地說著,隻是聲音裏有些黯然。


    “對不起,林姐。我不該提這傷心的事。”周惠說道。


    “沒什麽……傷心過後,時間就慢慢衝淡一切了,後來我轉業了,離開了部隊,離開了讓我傷心的地方,現在我倒覺得我有點羨慕他,活的時候是活在理想中、犧牲的時候披著軍旗受著萬人景仰,不必再像我一樣背這樣沉重的心理包袱了。”林涵靜說著,這次的口氣裏,更多的是無奈。


    周毓惠試圖幾次說話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安慰語句,說是不傷心,可幾次看林涵靜有點滯的眼神,心下實在是後悔無意中觸及了林涵靜的傷心往事,這個女人,現在看上去是那樣的無助、那樣的可憐,甚至比自己的身世,還要可憐………


    ………………………………………


    ………………………………………


    這個難熬夜終於過去了,夜幕悄悄地隱去,卻沒有最後天色大白,天空就像鳳城處處可見的煤灰,處處是一種壓抑的顏色,雪,剛剛覆了薄薄的一層就停了,陰暗的天氣卻不像要晴的樣子,真不知道這天氣又要搗什麽鬼!?


    景瑞霞在車裏咪了一會兒就醒了,外麵冷就一直坐在車裏等天亮,等雇主兼大姐周毓惠迴來,看看時間已經過了七點了,就聽得突宿舍的門咚地一聲開了,楊偉披著衣服衝了出來,出了宿舍門斜著眼看著天空呆了半天,揉揉眼嘴裏不幹不淨地地罵道:“媽的,這天怎麽睛了!”


    景瑞霞看著,故意氣他似地說了句:“壓根就沒下多少,你剛睡就停了……哎,楊哥,這天時可丟了啊!哈……”


    “媽的,又被老天調戲了一迴,我還以為今天會下雪呢!”楊偉悻悻地說道。


    景瑞霞正待問楊偉下一步幹什麽,就見楊偉的注意力到了門口,一扭頭卻是一輛廂貨車轟隆隆開進來了,這車認識,是飯店裏的拉貨拉菜車,車一直開到楊偉跟前,車上跳下來的,正是惠揚飯店的大廚師王虎子,門未關就扯著嗓子喊:“大哥,我可把西關農貿市場的雞蛋都收迴來了啊。七百多斤啊!你要這幹嘛!?”


    “去,生火、架鍋,煮雞蛋。


    ”楊偉揮手喊著,說了句就扯著嗓子喊人起床。看著景瑞霞閑著,趁著就喊:“瑞霞,下來下來,煮雞蛋去吧!”


    “啊!?讓我煮雞蛋。”景瑞霞指著自己鼻子。


    “煮多少!?”虎子喊著。


    “全煮,給你兩個小時,煮完。”楊偉說著,怕是內急了,往廁所的方向跑著。


    “全煮,七百斤!?撐死你呀!?”王虎子撓撓後腦勺罵了句,實在沒弄明白。


    香炭架底火、大鍋熬著水、鼓風機吹著,不幾分鍾水就開了,一大鍋就煮得了四筐雞蛋,賊六、輪子都起來幫忙了,十幾分鍾就能煮百把十斤,第一鍋剛出鍋不久,就聽得院子裏亂了,幾個人伸著腦袋看看,卻是來上班的金根來,不過今天不是騎他那輛破自行車來的,而且帶著一群半大小子,都騎著摩托車,亂哄哄地停在院子裏一大片,金根來喊著楊偉,倆人勾肩搭背地商量著什麽!


    “哦喲,你們大哥不會讓村裏人騎著摩托車去給司機送雞蛋去吧!”景瑞霞猛地省悟了,可想想又點不對,不知道楊偉這到底什麽意思。


    “虎子,你這雞蛋裏下藥了沒有。哥會這好心,讓他們白吃?”賊六笑著。


    虎子瞪著眼不解了:“沒下呀?什麽能下藥,這裏頭怎麽下?”


    “這我就不明白了,這要幹啥?”輪子也不解了。


    “啥逑都不幹,有病,這兩年鑽鄉下,早犯傻了。”虎子評價道。


    都沒弄明白,景瑞霞心裏一直是犯疑,楊偉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幹這些,可這又是那一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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