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偉,像以往每一次消失一樣,這次也是瞬間就人間蒸了,不僅是關心著他的人,甚至連追蹤著他的人都無法得知此人的確切下落所在!當然,有一個人例外,損友林國慶不僅知道而且還親自去豹凹溝看了一圈,遺憾的是,林國慶眼裏的山和楊偉眼裏的山是永遠不會一樣的,老林看山八成和楊偉看北京城一樣,就一個感覺:這地兒,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兒………


    在北京,天安投資公司,兩個接待員的眼裏,林總自打從外地呆了四五天迴來之後,就經常是唱著小曲一副得意的樣子,按照常理推斷,這表情一般是進賬百把十萬或者泡了個極品美女以後才有的這表情,而這次明顯兩樣都不是。問題肯定出在那天驚鴻一現的鄉下人身上,而兩人更為不解的是,那個神秘的人物再沒有出現過。


    下屬猜度領導這心思是常理,不過猜不準的時候居多,某一天這林總更奇怪的是居然安排兩個接待員去買農業知識類、法律法學類的書,破天荒地用筆畫了滿滿一大頁紙的書名,兩人跑了京城幾家書店才把書買齊。買齊了林總卻是看也不看,安排小青特快專遞,兩人這才省得,原來是替別人買,還以為林總變性子了想學習呢?原本也不覺得他是知識分子嘛!


    跑腿的小青一看,那地址是個都不知道的地方,沁山縣河灣鄉!收件人叫:楊為國!這個人好像不簡單……小青知道這林少表麵隨和,不過靠著嘴皮子撐著這麽大的家業。北京這號人雖然不少但也不多,多多少少這林總也算個人物,一般縣市小領導見林總還得預約,現在有人指揮著林總這麽跑前跑後,這人肯定不是一個一般地人……


    更讓倆人的奇怪的是,公司的新年酒會之後,林總單獨把二人留下來,在說了一通祖國大好河山多麽我麽秀麗之後,突然給倆人說了一個很吃驚………你們二位。哪位願意下鄉,公司現在開拓生態農業業務,將派一名副總和秘書要到雲城及周邊地區辦理相關的手續,你們如果喜歡可以留下任職………下鄉時間為兩年,公司的工資照,還可以額外得到一個什麽叫“楊家灣農業開股份公司”的另一份工資……


    那個很花癡的麗娟這下意識裏。誓守京門找個好老公是理想,搖搖頭,女人天生是要靠男人養活的,自己掙錢那叫什麽事呀?


    還真有響應林國慶號召地,那小青最後決定去了,不過恐怕不是林總的話感召了,而是下鄉差不多和工資一般高的補助讓他動心了………


    小青叫陸文青,作為天安投資公司的代表元旦後就先行一步下鄉了,這次稀罕,居然是林總親自送的。送走了文青這林國慶咂吧著嘴莫名其妙地有點可惜,心裏暗暗地想:這事做得是不是有些不地道,楊偉這貨看樣也不是省油的燈。別他娘滴最後把我連人帶錢全卷了我可賠大了………


    林國慶思考這問題思考了很久,一直覺得楊偉絕對不是那種人,絕對不會把他地投資卷走………消息,陸陸續續從小青處傳迴北京,林國慶聽著一天天的進展,這個擔心一點點沒有了。不過跟著又有了新的擔心,小青天說楊經理怎麽怎麽敬業,這丫現在不會跟小青真搞一塊了吧………


    林國慶一下子被自己這想法逗笑了,其實,他巴不得楊偉和小青真搞一塊呢,一個心思在女人身上的男人,雄心壯誌怕是大不到哪裏,就怕小青還看不上楊偉的流氓得性…………


    世界在變,城裏在變。鄉下也在變。沒有人注意到地處偏僻的豹凹溝正在一點一點變化,而拴馬村的變化卻是有目共睹。


    臨近新年地時候。鳳城、長平、拴馬村。正在進行著有史以來地第一次民選村官!從來都是老錘一人當家地拴馬村能到了如此民主地地步還真讓了解拴馬地人不大理解。幾十年來。這拴馬村以老錘為地刺頭太多。一個比一個難惹。自打出了那個什麽楊偉當了幾天村長沒長性就跑了之後。拴馬曆來就是老錘家長式地當家。在村裏說話是說一不二。還真沒有人敢挑戰他地權威!


    確實不好理解。拴馬村生地事。也確實讓人越來越看不透了。不過。如果返過來想這也可以理解。沒有一種權威是長久地。特別像老錘這號有點過時地人。


    事實上。老錘地權威正隨著富裕程度地提高不斷在消弱。什麽事都是不孤立存在地。這民選村官地緣由也是由來已久了………


    在以往拴馬村窮地時候。就憑這老錘一年在外麵四處連討帶要有時候訛也似地把救濟款糧拿迴村來。雖然不多。但勉強夠大吃維持生計。為大夥造福地老錘自然成了村裏地主心骨!但現在就有點不行了。拴馬村礦工現在占壯勞力地百分之八十。二號井開工後。又有一批勞力進了礦工隊伍。井下作業。一個月多則三千五千。少則也有一兩千。這麽好地年景。想不富都不行!


    有錢了。這什麽都會有地。頓頓大魚大肉白麵饅頭有了、三輪車摩托車有了、電視機家家基本都有了、甚至於還有幾家連運輸車也有了。媳婦娶了還越娶越多。真應了前村長楊偉地那句話。這人一富。就是好。想吃啥吃啥、想幹啥幹啥。媳婦娶迴家。還真是想咋日咋日!


    對於村裏人。越來越富足地生活仿佛已經是提前進入到小康。而對於老錘。並沒有感覺到幸福和錢同時到來。


    沉寂千年的拴馬村沒有以往地寧靜,白天夜裏都聽得見重型拉煤車的轟隆的聲音。村裏路上處處是拉煤車掉下來的小炭塊,原來清新的小村,現在處處揚著煤灰和粉塵,連周邊的樹和莊稼也是一層深黑色,偶而自家地裏種點南瓜西紅柿,到收成的時候根本沒法吃,那黑色已經滲進植物的表皮內層了,再怎麽洗也是一層黑。生活這村裏就更難受了,出門一遭迴來就是一身黑灰。洗都洗不幹淨,正應了外界說產煤區的一句話:生活在垃圾堆上地富翁!


    拴馬村的人還算不上富翁,但已經是生活在垃圾堆上了!


    更讓老錘始料未及的是,蒙塵的不光是環境,還有人心!


    幾個月前,老錘興致勃勃地起了建敬老院的號召。“少有所教、老有所養”這是趙家在趙尚武那一代耕讀傳家的時候就留下地祖訓,到了趙八百這一代,一家倆口為村裏人鋪活路而自己選擇了死路,被村裏人養大的遺孤趙鐵錘在心裏隱隱地還是堅持著這份父輩的執著,這事在趙鐵錘眼還就是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事………除了楊偉留下的五萬塊,老錘還準備兩萬多,準備再從村裏籌上幾萬動工,修著學校的敬老院,把二十幾名無依無靠的老人養起來了,將來也讓更多的老人有所依靠。不過讓他料想不到的是。這提議是叫好不叫座,說好的人不少,但捐錢地實在寥寥。平日裏一個月掙大幾千的村民,往外拿個三十五十都肉疼,老錘忙活了一個月,收了不過幾千塊錢的捐款!五十往上地村民,多數覺得這事應該辦,不過在家裏卻是沒有經濟主權。就是當不了家的那種;現三二十歲的毛頭小子都是在礦上掙錢的時候,就覺得這事仿佛和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麽關係,上一代或者上上一代的事在他們的心裏就像平時大人說得故事一般,況且真正把這個故事說清楚地人,村裏已經沒留下幾個了………老錘很失望,拿著幾千塊錢的捐款騎虎難下了,最後不得不召開村委擴大會議,商量著用礦上每年拔付的款項建養老院一事,這也是沒辦法。拴馬村曆史上遺留下來的軍烈屬和孤寡戶太多。生活不能自理就有七八個。一月國家倒是有幾十塊錢的遺屬補助,可沒個人養著看著。還真不頂事。何況這補助並不是很多。


    這個決議還是被否決了,礦上拔的十幾萬,在村裏人看來那怕一家幾百幾千平分了,也比修個什麽養老院養活那一幫子光吃什麽都不會幹的老家夥強!老錘在當天的會議摔了茶杯罵了句娘再沒有進過村委!


    除了學校和敬老院,最大的心病就在路上了,那條拴馬人用鐵脊梁肩挑手扛炸藥炸開了那條路,一年多地負荷運行是已經毀得不成樣子了,路麵坑坑窪窪處處是被重型車壓壞地路段,一有雨雪天氣鐵定斷路,老錘是經常組織人去養護路,不過這養路也有問題,一是費用不足,即使費用足了,相比礦上一天上百的工資,想找幾個好勞力上路都是問題。


    而礦方更不管,隻要車能開得進來隻要煤能拉得走,隻要能賺著錢,其他地事都不太過於操


    人窮的時候趙鐵錘在村裏一唿百應,現在有底子了,老錘這說話反而不管用了,村裏的三件大事擱淺擱了一年,老錘有點急火了,找礦長說道了幾次解決不了,後來借著拴馬村火供品倉庫爆炸為由頭,領著幾十號村民堵門堵車,要求礦上解決村裏這三件大事,要求礦上給村裏拔修路款、拔建設費、拔衛生費,反正是要求胡提了一大堆,這細細算算,沒有二百多萬,還真不下來。弄了一次沒結果,弄了兩次沒結果,弄到了第三次,礦上的態度強硬起來,了一個通知:凡圍攻礦辦公室或者堵路堵車的礦工,一律開除,情節嚴重者追究法律責任;如果是礦工家屬圍攻,連帶的礦工一律停班待崗!


    這招夠毒夠辣,拴馬村現在有百分之八十的家庭裏有礦工,不論開除停班還是待崗都意味著一個月丟掉幾千塊的收入,這通知一出,還真把村裏人嚇住了。大家倒是想支持老錘。不過和每月幾千收入比起來,孰輕孰重可就得掂量掂量了。


    唯一沒嚇住的是老錘這父子倆愣人。


    老錘在示威,第二天辭去了一號井隊長地職務,迴家賦閑!


    老錘的兒子也在示威,跟著爹迴了家!


    不過,把一切置之度外的趙氏第三代人卻是沒有了以往威風,在收入的大義麵前,更多的人選擇的收入而不是跟著老錘弄事,這次跟著老錘示威的人隻剩下了一幫了老人。更多的人持觀望態度。礦方的態度卻是更加強硬了,停班了其中一個弄事老頭地兒子,第二天那個老人被兒媳婦趕出了家門………跟著礦方放出了風,要大批雇傭外地礦工,不再從拴馬人招礦工。三次兩下下來,除了老錘這父子倆和一幫子七老八十的孤寡老人。沒人敢弄事了,剩下的礦工還是陸陸續續上工了,沒辦法,小家的利益在農民的心裏始終還是排在第一位,如果沒有其他念想了跟著老錘胡攪蠻纏還說得過去,可現在自己要付出丟掉工作和收入的代價,更多地人選擇了妥協,向礦方妥協……


    老錘第一次感覺到了失落,那種權威被置疑後的失落………


    不過這還不是結束,拴馬村的故事越來越多。仿佛這裏天生就是多事之秋一般,一下子有了錢的村民還沒有任何消費觀念,毛病卻是多了起來。有錢沒地兒花的就想法子幹活,鄉派出所半年之內在這裏抓了四五桌聚眾賭博的,每桌都收一兩萬賭資,平日裏下工的礦工麻將之聲是不絕於耳,嚴格地說幾年來派出所根本不敢進村抓人,不過這次卻是理虧。不但抓了幾次賭,而偏偏報案的還就是本村人;不僅如此,本來地就不多的拴馬村,自留地差不多都荒了。不過荒就荒了吧,反正地裏收獲的東西都是煤灰根本沒法子下鍋,現在大家都有錢了,想吃什麽不行………如果這還是能接受地,年前生的另一件事就讓老錘徹底有點心涼了,快到新年礦上加緊生產了一筆豐厚的獎金之後。村裏生了一件更讓老錘老臉沒地兒擱地事。幾個光棍相邀著在長平一家桑拿集體嫖宿小姐,又被長平公安局查住了。通知村委通知家屬去交罰款領人,老錘思量了一天才帶著人去,帶著家屬交了錢一路把這五六個貨色打著迴了村,迴了村才現自己的布鞋都不知道打那裏去了!


    鞋丟了不怕,老錘最怕丟人!


    也許在老錘的心目的,當年為大義自戕的前輩、轉戰晉西南的長平子弟才算得上真正地漢子,而現在這英雄的後代都成了這麽一幫子嫖賭的草包,實在讓老錘無法接受。有時候,老錘甚至想著,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人窮的時候誌不短,可為啥這人富了,誌反而短了。


    在元旦前夕,鄉政府和鄉黨委組織了幾個月的事終於要辦了,介於拴馬村三十年沒有村長,現在要民主推選一個村長,領著大夥致富奔小康………這事鄉裏曾經探過趙鐵錘的口氣,而老錘不置可否,冷冷地說了句,你們愛折騰就折騰吧!


    村裏這件大新聞當然要成為各人茶餘飯後的麻將桌上的談資了,不了解內情的對此事持著無所謂地態度,不過心裏理所當然地認為應當是老錘當村長,這幾十年了,就老人家一人是忙活著操心著。


    而了解內情地,怕是都知道村裏賬上有錢,每年都能從煤礦上拿到一筆錢,都盯著這錢,這錢到了誰手裏都不是一筆小數目。


    而操作內情的,就開始四處拉票了,跑得最歡地是村裏新興勢力的一個代表,趙亮,趙亮何許人也!這人的根在拴馬,但卻混在長平,拴馬村煤礦開後,這人就迴到了拴馬,第一個買起了大車跑運輸,是最早富起來的代表。三十多歲的趙亮頗有生意人的精明,最後直接動用現金遊說,把自己的當村長後的施政綱領全部兜售給村民,價格是倒貼,隻要選票上選趙亮的名字,直接預付一百塊現金。


    依然在那個曾經的打麥場。依舊是全村地男女老少,元旦的前一天,民選村官的現場熱鬧異常,隨著計票人低一聲高一聲的喊,最後隻剩下兩個名字,一個是趙鐵錘、一個是趙亮!趙鐵錘一路領先,而趙亮在最後卻是反了老錘十幾票,最終以微弱的優勢戰勝了拴馬村在職三十年的村長兼支書!成為第一任合法的村官。


    民主倒是需要,但民主在村民心裏。確實不大值錢!說不定一條煙或者一袋大米就能換不止一張票!


    結果一出,全村嘩然,這個結果好像在預料之中卻有點預料之外了,梳著油頭粉麵的趙亮站到了楊偉曾經布村長演說的高台上,大講特講當村長後地規劃,包括給村裏人每人每年按人頭兩袋大米、兩袋白麵、十斤肉;每人每月補助多少錢;包括每年為村裏辦十件實事………不過說到後來說不下去了。趙亮一下子現場子裏人少了一半,最後憋著氣才悻悻地說完了………說完了,人基本上也走完了……


    沒成想這場子能冷到這個地步,鄉裏參加的兩個幹事也悻悻地走了。


    “這趙亮資曆這麽淺,怕是鎮不住這幫村民啊!”


    一位年紀較大的幹事心裏想著,不過這事不關已高高掛起,鄉長安排的事,辦了就成唄!這事要不是拿了人家選煤廠送的紅包,自己還懶得管呢!讓他亂去吧,反正這老錘也不是個什麽善茬。


    老錘真的落選了。村裏年長者多少是報之以同情,而且頗有些感覺不妥。年輕地呢,多少長出了一口氣。這也好,沒有管了,沒人打了,省得一天見了老錘比見了爹躲得還快,有這麽個村長在,一天到晚提心吊膽。而趙亮就不同了。經常跟大夥一塊胡吃海喝隔三差五帶頭給礦工們介紹小姐,這才是爺們!


    那天民選村官落選的是老錘,沒有到場也隻有老錘父子倆,這個結果傳到老錘耳朵裏的時候,老錘正和大鋸倆人坐在院子一老一少刹草,聽到了這消息,老錘怔了下,鋸子頓了頓,有點驚訝。看著老錘有點憤憤地說了句:“爹。這也太欺負人了吧,那趙亮那犢子搗鬼把你抹下來了。”


    “啥逑好事。他愛幹他幹去吧,我掛這名都三十多年了,沒省過一天心。”老錘不以為然的說道,心裏雖然有失落,但確實也有無官一身輕的感覺,這麽多年,一直是勞心勞神而現在說話都不管用了,說不定,還真是自己落伍了。想退的心其實已經有了,隻不過沒有找到自己覺得合適的人選。


    鋸子恨恨地罵道:“那沒錢的時候窮的時候咋沒有搶呢,現在村裏有錢了,村委有錢了,就有人來搶來了不是,這一群白眼狼。”


    “鋸子哎,你省省啊,跟你楊娃哥學學,把這名位跟錢看淡些,你楊娃哥富了一方自己拍拍屁股就走,還搭上了好幾萬塊錢,他圖了個啥,重大義輕小利,這才是血性漢子………一個破村長,爭來爭去有啥意思,活上三十五十年,到了了還不是埋土裏漚糞!有啥搶滴。你給我出去少惹事啊……聽見沒有,說你呢。”老錘著感慨,看鋸子愣,踢了腳,給趙大鋸樹一個學習的榜樣:楊偉!


    “嗯,俄知道咧爹!我就是覺得你現在咋慫得厲害,憑啥讓他們騎咱們頭上!要楊娃哥在,早把狗日地幹爬下咧!”鋸子看樣是實在咽不少這口氣。


    老錘卻是不以為然:“人家啥時候騎你頭上來了,真是!爹一輩還不想著讓大家都富起來,現在不都富了嘛,今年爹都五十多了還能活幾天,爭啥麽爭!讓年輕人闖闖有啥不好,我看趙亮就比你腦子活,比你強!”


    “強個啥,流氓種一個!”趙大鋸不屑地說道。


    “哎,流氓也比咱老樁強啊,現在村裏這人心呀,可散了,路修不起來,學校建不起來,年輕人吃肉老人家吃糠,等這吃肉滴老了啊,俄看他吃啥………這人心可是壞咧啊!爹老了啊,沒本事啦,跟不上趟了啊!”老錘搖搖頭,話裏自責的意思很濃了。


    “爹,你退就退咧,還操那心幹啥!誰當村長誰管去!”


    “哎,我倒想管!?想管也管不了了!”


    老錘說著,拍拍身上的草棵進了屋,背影有點拘摟,大鋸看著爹地身影,忍不住擾撓撓腦袋,看樣子,爹是真準備下來了,爹真的老了嗎?


    也許真的老了……………


    在別人眼裏,老錘更老了,原本以為,新舊班子的交替將會有台大戲可看,挑戰老村長的權威趙亮這吃不了兜著走,不過讓大家不理解的是,平日裏村民多少有點小錯就吹胡子瞪眼地老錘這次反而是出乎意料地平靜,拴馬村頭村尾,拴馬村那條路上,經常能見到父子倆個扛著鐵鍬帶著幾個老人在往路上墊土揚沙,這是老錘帶著拴馬人挑出來的一條致富路,是讓老錘一生在夢裏都感到自豪和驕傲的一條路,而現在,曾經和理想和路麵一樣,都已經是千瘡百孔,爺倆,或許是在為自己最後剩下的那麽一點榮譽修修補補……


    這活得憋氣地爺倆就商量著,過了年,要麽去長平、要麽去鳳城、要麽走得更遠些打工,好歹爺倆一個木匠一個鐵匠出身,聽說這兩年城裏人搞裝修挺掙錢,兩大男人,養活自己還是沒問題的,況且老錘還是就一心想著把未竟的事辦完………


    勉強著過了春節不到正月十五,老錘把家裏剩下的一隻大牲口賣了,鎖了門,爺倆帶著那套老式林匠工具相攜著出遠門了………


    礦山依舊在轟鳴著,煤灰與粉塵遮掩住了拴馬小村,曲曲彎彎一條延伸著的沙土路,過往的司機都知道這裏煤價好但路難走,而卻沒人知道,拴馬村地人心,好像眼前地這條路一樣,開始分崩離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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