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紅樓時間軸,賈璉發現即便有自己這隻蝴蝶,但很多事情依舊在發生,所以縱然賈家現在絲毫沒有被抄家的跡象,但未雨綢繆,若是在條件範圍內可以賣戴權一個人情,也未嚐不可。


    畢竟戴權作為皇帝的近身宦臣,不管什麽風吹草動他都是第一個知道的,這樣就算將來賈家有什麽變故,也能提前做準備。


    當然了這也要看到底什麽事兒的,若是後果太嚴重,這種人情就賣不得了。


    否則把自己牽扯進去,那就得不償失了。


    而且賈璉私心,若是大奸大惡的事情,他也不想出手。


    戴權自然明白賈璉話裏的意思,再次暗罵難纏,卻也不得不開口。


    他倒也想直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賈璉一行人殺人滅口一了百了的,但剛才他已經問過張良,他將糧食賣掉的事情,其實獵場裏頭的護衛是不知情的。


    平日裏給這些護衛的好處沒少,不過買的是他們的睜隻眼閉隻眼,真正做事,張良卻是有自己的人手,所以獵場上的護衛的確有瀆職之嫌,卻是並沒有參與到倒賣糧食中間。


    而縱戴權地位再高,終究隻是皇宮內的一個奴才,卻是命令不了這些人,而且這些人也不見得會配合。


    所以說服賈璉,請賈璉幫忙掩護,才是最好的方案。


    當然,若是說服不了......


    眼中陰霾一閃而過,戴權按壓下心中戾氣,將事情因果娓娓道來。


    “他目光短淺是一部分,另外也是從前在老家窮怕了,我們這樣的人你知道的,若不是家中實在困難,家裏人又怎麽舍得送到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後來他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的地位,見糧倉裏這麽多的糧食,雖說是陳糧,但也不過才就這兩三年的,對他們這樣的富貴人家是陳糧,對我們來說,可是救命的東西。”


    說道這裏似乎有幾分感傷,戴權用手掖了掖眼角,抬頭朝賈璉不好意思的笑笑。


    “讓賈大人見笑了,小時候家裏窮,饑一頓飽一頓的,那時候餓慘了隻能就著涼水拚命灌,想起那個苦時候,我就忍不住。”


    淡淡一笑,賈璉少不得又要客套兩句,戴權覺得滿意了,然後才繼續往下說。


    “所以這麽多的糧食,宮裏吃不完,外頭有的人想吃沒得吃,他眼睜睜看看糧食一點點爛在糧倉裏,真的是心在滴血,那可都是糧食,都是命啊!”


    最後一個命字帶著重重的歎息,戴權又指著張良。


    “所以他一時鬼迷心竅,每年隻要新糧入庫,就將頭一年的陳糧統統賣了。”


    說著停頓下來看著賈璉。


    “可是大人啊,這孩子實誠,他賣了糧食的銀子,大部分都給了底下我們這樣的不完整的人,剩下的孝敬我這個老不死的,怕我擔心也沒說什麽,可是宮裏什麽情況您知道的啊,那些貴人們哪個是好伺候的?少不得也要各處打點一二。這一來二去,銀子也就沒了。”


    原本因為戴權的話賈璉心裏還覺得有幾分觸動,等這句話開口,賈璉立馬醒神。


    嗬嗬嗬,銀子沒了。


    這句話才是重點吧。


    再次喝茶押了押嗓子,賈璉深吸一口氣。


    “總管大人可去看過糧倉?”


    皇家獵場陳糧糧倉大大小小幾十個,現在戴權的意思是,這裏麵的糧食,全部,全部都被賣了。


    五六十平方的屋子一般都是三個糧倉,這幾十上百噸的糧食賣了,銀子就這樣輕飄飄的沒了??


    戴權倒是沒想到賈璉會問這個,聞言一愣,有些遲疑的看了張良一眼,然後搖頭。


    “大人這是何意?”


    “這是陳糧糧倉的賬冊,大人自己看一下吧。”


    聽到這裏已經知道戴權怕也被自己這個親戚擺了一道,賈璉直接將此前讓小圓子拿的賬冊放到戴權麵前。


    也是這些人膽兒肥,皇家糧倉隻要夠吃不出問題,幾十年沒人查探是正常的。


    所以他們對做假賬這件事一點都不熱衷,這也就導致了賬冊上隻有當初進倉的記錄,沒有出倉的記錄。


    這樣糧倉糧食數量一目了然,也是鐵證如山。


    此前說過戴權拿到手的其實隻有十分之一,所以當他看到賬冊最後一頁的時候,一臉愕然。


    這是無本的買賣,已經不是可以簡單用暴利兩個字形容的了。


    雖然看到小圓子被押著跪在地上,但張良卻是沒想到,這個小慫包加蠢貨卻是已經將賬冊交出來了的。


    當即也是一臉慘白,眼神往小圓子瞪一眼,心裏忐忑不已。


    他之所以能夠說服戴權幫助他們,除了威脅之外,多年孝敬堆起來的感情也是一大要素。


    可現在隻是一個賬冊就將這個謊言輕易擊破,就算如今戴權因為騎虎難下幫他們將事情解決了,那往後可能就要秋後算賬了。


    戴權是什麽人?


    能夠從一個小小的掃地太監,一步步走到如今大內(和諧)總管的位置,會是好人?


    別逗了,他手上沾染的鮮血,可能連他自己都數不清。


    不是隻有親手殺人,才是殺人的。


    眸子淩厲的掃視小圓子和張良一眼,戴權心裏忍了一股氣。


    此前張良找到他,要他出麵跟賈璉言語的時候,他就是排斥的。直到張良說起這件事,他才這才不得已出麵,不曾將這裏頭竟然還要這樣的內幕。


    這時候也不是追究的時機,戴權收迴視線,將賬冊放到桌子上,臉上依舊是那副小意陪笑的樣子,隻是眸子深處陰霾一閃而過。


    “明人不說暗話,這個冊子與我們而言其實並沒有多大意義。”


    手上的扳指微微轉動,戴權朝賈璉開口。


    賈璉讓他看賬冊的意思,無非就是反駁他說銀子去處的事情。


    隻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若是賈璉求財,他倒是不在乎。反正現在賬本在這兒放著,他已經知道張良父子憑借在私倉的這些年藏私了不少銀子,散財消災。


    若真是銀子能夠解決的事情,讓他們父子兒子出錢,買他們兩頂項上人頭,這已經是穩賺不賠的事情了。


    隻是賈璉其實心裏並不求財,他賺錢隻是時間問題,方法多的是。現在這樣問,其實已經有了想要賣人情給戴權的意思。


    偷取公家財產倒賣,這在賈璉看來,還在可以容忍的範圍。不夠是舉手之勞,賣戴權一個人情也未嚐不可。


    隻是既然是要賣人情,賈璉就必須要讓戴權覺得是自己欠賈璉的,而且還要感恩戴德,心服口服那種。


    自由那樣的人情,才會讓戴權在賈家危難之時,及時派人同知賈璉。


    所以伸手拿起賬冊,賈璉看著戴權,眼裏帶著蠱惑。


    “以我和總管大人的交情,以及從前大人對賈某的幾番仗義,其實這個忙與我而言隻是舉手之勞,隻是我覺得這樣終究隻是治標不治本。”


    雖說這地方除了賈璉,百八十年都不見得有人能想起,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果真出了事兒,他們的項上人頭估計也安穩不了幾天。


    但若按照賈璉吩咐的安排,這件事往後就算再被人翻出來,也不用怕。


    聞言不僅戴權,連張良都是不可思議的看著賈璉。


    這種事情隻要一開始就是汙點,不管過多久,隻要被查出來,都難逃死罪。


    可現在賈璉竟然說治標不治本,這難不成還能有什麽辦法,可以根治?


    眼神裏都是期待,戴權張良兩個人看著賈璉。


    “你們應當知道,這種事情若是傳到皇上耳朵,那就不僅是玩忽職、守公報私囊,而且還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可以滅九族的,除了皇帝自己願意,否則所以不管什麽人沾染上了,基本就沒什麽活路了,而且還要連累家人。


    而張良戴權雖然是太監,但宮外頭可都還是有家人的,所說把他們小小年紀就送到宮裏有些殘忍,但那樣兵荒馬亂的年代,他們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所以不管是記掛家人也好,著急自身也罷,賈璉現在的話對他們有致命的誘惑。


    “求大人賜教,請大人為小的指點迷津,如何才能根治此事?”


    見賈璉沒有反應,張良連忙著急的開口。


    賈璉點頭應了,然後緩緩開口。


    “本官這次來,總管大人應當知道是為的什麽。”


    此前賈璉進宮迴稟街道衛生以及罰款的事情的時候,就順便說了要過來巡查,沒想到竟然遇到這樣的事情。


    戴權一直伺候皇帝,基本每次賈璉來的時候都能看到他就在旁邊,所以這些事情的確知道得清清楚楚。


    “賈大人這次來是為了財?”


    此財非彼財,原先戴權還告訴張良,賈璉這次到糧倉是辦公務的,隻是卻是忘了還有這一茬。


    賈璉之所以問皇帝要了禦賜金牌,打的名頭可就是要充盈國庫的。


    知道戴權明白了自己意思,賈璉也就不再繞彎子。


    “與其心驚膽戰的,按我說,倒不如直接將銀子送到聖上麵前,隻說是看著糧食在糧倉放爛於心不忍,所以將次一等陳糧賣掉換成了銀子,但是因為糧食是皇上的,所以銀子也是皇上的,所以分文未動。”


    戴權聞言臉上立馬帶上喜色,張良的臉色卻是難看下來。


    他在這個位置戰戰兢兢經營幾十年,為了掩人耳目,每次搬運糧食,他都會給那些當兵的不少好處,為的就是讓他們放鬆解警惕。


    所以每一次買賣糧食,都是由他親自出麵指揮、運輸。


    又因為是見不得光的東西,所以總是比市麵上的價格稍微低些。


    薄利多銷,賣的銀子肯定是不在少數,可是人卻也是累死累活的。


    可是現在賈璉竟然要讓他將這筆銀子吐出來!


    嘴唇抿緊,張良看向戴權。


    他是找戴權來說服賈璉,希望可以睜隻眼閉隻眼過去的,可是如今賈璉這樣一來,銀子不用戴權出,事情又解決了,他子自然歡喜。可忙忙碌碌幾十年,最後竟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又怎麽甘心。


    似乎察覺張良心裏的不愉,賈璉想了想又朝戴權開口。


    “平安洲如今純純欲動,粵海和親的事情眼看也要啟程,國庫空虛,這時候若是將這銀子送上去,不僅沒有過錯,想來也是功勞一件。”


    本來賈璉答應老皇帝的也就是存銀子,現在倒好,人家直接送上門兒,不訛白不訛。


    賈璉雖然是在和戴權說話,但眼角餘光卻是看向張良的。


    和賈璉想的不一樣,若是其他人,散財消災,而且還能夠在皇帝麵前露臉掛號,莫大殊榮,應該是積極的才對,可是人家這位臉色已經陰沉,看向賈璉的眼神也是兇神惡煞。


    “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我覺得這個理由甚好,錢財乃身外之物,如今隻是一點錢就保了你的命,知足吧!”


    朝張良恨恨開口,戴權冷哼一聲。


    “你現在馬上將賬算一算,然後按照賬冊上的欽點一下,將賣糧食的銀子湊出來,我和賈大人就直接帶進宮去。”


    大家都心知肚明,要說全部湊齊,基本是不可能的,比如戴權吃到嘴裏的那些,他就不可能吐的了。還有張良為了掩人耳目給那些當兵的賄賂,這些已經送人的,也不可能再追著要迴來。


    再加上他自己用了的,小圓子拿去打點上下的,這些年的總收入,大概還要減百分之二十,這才是張良手裏真正的,以及外來準備傳給小圓子的家產。


    也是賈璉提議,交給國家保平安的手段。


    戴權的話毋庸置疑,如今罪名都已經到了這種程度,就算張良再不情願,卻也不得不按照賈璉說的來做。


    張良小圓子自去忙著清點,屋子一時隻剩下莊賢賈璉一行人,以及戴權,說說笑笑寒暄一二,一直黃昏時分,張良他們才將新做的賬冊交到兩人手上。


    這本賬冊上麵,就是記錄的這些年賣糧食的銀子了。


    隻是價格上麵幾許,卻又是另外一番故事。


    但既然是要呈到皇帝麵前,其中細節處理,就要精益求精。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賈璉今日是不會進宮的,讓戴權拿著賬本迴去,這個功勞自然也就是記在戴權身上。


    功勞跟天上掉餡餅一樣掉到自己身上,戴權是興奮,當下也顧不得其他,隻想著盡快迴去跟皇帝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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