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氏沒有自己的孩子,賈璉賈琮大了,雖說平日裏敬著她,總歸沒有女兒家細膩親密。


    更何況賈迎春年紀小又依賴她,每每出去和各夫人聊天,說起賈迎春給她的孝敬,也總能在眾夫人間長臉,所以她早就已經將賈迎春當自己孩子看待。


    加上這次南安太妃也不說緣由,莫名其妙就要認賈迎春為義女,怎麽看怎麽詭異。


    氣氛一時僵持,南安太妃知道自己的無理,倒也想過強權壓人,但刑氏好對付,背後的賈璉林如海她卻不敢惹。


    雖說她是先帝妃子,當今皇帝庶母,她兒子和皇帝也是兄弟情深的。所以這才有消息剛送到宮裏她就得到消息,這才有機會將刑氏接到府上。


    隻是如今看情況,皇帝多依仗賈璉,若是她這裏跟賈家談崩了,還要得寸進尺,恐怕皇帝那裏不好交差。


    而之所以選擇賈迎春,看重的也是她庶出記為嫡女的身份,不是嫡女也就得不到家族的重視。但賈家一門兩國公,興榮的時候,賈迎春比照公主也是不差的。


    所以她這才有了,想要通過刑氏將賈迎春認為義女前去和親的想法。


    刑氏的態度倒還綿軟,隻是綿力藏針,她好說歹說半日,一說到認賈迎春偽義女,她立馬就恢複清醒。


    “稟告太妃娘娘,榮國府鹽部右侍郎賈璉賈大人求見,說是家中有要事,前來接賈夫人迴府。”


    門口小丫頭打簾朝裏頭喊話,賈璉在門房等得心急。


    心裏一沉,南安太妃知道今天恐怕沒辦法將事情定下來,臉上神色終於徹底冷下來。


    “哼,怎麽,本宮難道是洪水猛獸不成,不過請賈夫人過來賞賞花,令郎怎的就如此心急!”


    眸子淩厲,目的達不成,南安太妃也懶得再跟刑氏周旋。


    被南安太妃強大的氣場震懾,刑氏心中忐忑,強自打起精神朝南安太妃陪笑。


    “娘娘多慮,實在是今日您讓人去接我時,恰逢我家璉哥兒一個姨娘生產,是個女孩,所以家裏還等著我迴去主持大局呢。”


    這一茬南安太妃倒是沒想到,刑氏來得匆忙,南安太妃因為想忽悠刑氏將家賈迎春給她,於是一進門就開始天南地北的胡吹海侃,還真就讓刑氏將小清菀出生這迴事兒給忘了。


    好在這時候靈機一動將緣由說出來,邢夫人心裏也鬆口氣。


    這個理由可是比什麽理由都光明正大理所當然,果然南安太妃被這話一噎,有心發火,卻也知道無能為力,隻能疲憊的朝刑氏揮手示意她離開。


    賈璉在門房飲了好幾杯水,等得他差點忍不住要衝進去,邢夫人這才優雅的緩緩走出來。


    “請代為轉告太妃娘娘,謝謝她今日的朝代,下次若是有時間,也請太妃娘娘去寒宅一敘。”


    雖說出門的時候已經跟南安太妃道過別,但現在門上出府,該有的客套卻是不能少的。


    ·跟著出來的丫頭連連應聲,賈璉見到刑氏,心裏大石頭放下一半,等邢夫人上了馬車,他這才也棄了馬。然後著急的跟上去。


    “南安太妃今日請母妃,所謂何事?”


    邢夫人驚魂未定,聞言朝賈璉擺手,深深歎一口氣。


    “倒是沒有什麽大事,隻是太妃娘娘實在奇怪得很,非要認迎春為義女,任由我如何勸說,她好似都不死心,實在詭異得緊。”


    果然如此!


    “那母親可答應了?”


    緊張的看著刑氏,賈璉臉上滿是凝重。


    皇家不要臉這個他是知道的,若是剛才刑氏扛不住壓力,直接就答應南安太妃,賈璉敢保證,這個老虔婆必然馬上就會派人去給皇帝請旨!


    到時候皇帝金口玉言的聖旨一下,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聽到賈璉問話,刑氏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毫不在意的擺手。


    “怎麽可能呢,那太妃娘娘若是日積月累的對迎春好,沒有雜念邪念的,恐怕我在看到南安王府的富貴後,也會忍不出說出來,但現在的情況,是南安太妃實在猴急,這反而讓我覺得其中不可思議,所以未曾鬆口。”


    “好!”


    忍不住歡唿一聲,賈璉心裏的大石頭終於徹底落了地。


    今天上午擔驚受怕一早上,現在終於可以放鬆下了。


    身心爽快,賈璉和刑氏坐馬車飛快迴府,賈璉這才終於有時間去看翡翠母女。


    小家夥這時候已經睡著了,五官眉眼和翡翠很是相似,不過有時候看著,跟賈璉似乎也有些相同。


    這可是自己的女兒啊!


    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賈璉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摸。


    旁邊秦可卿平兒還有躺在床上的翡翠好小的看著這一幕,秦可卿低頭想了想,然後朝賈璉開口。


    “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怎的爺今日總是精神恍惚,”


    竊竊私語,秦可卿抬頭看賈璉一眼,然後眉頭輕蹙。


    今日翡翠生產,先是刑氏被南安太妃叫走,接著又是賈璉進宮、


    隻是這二人不知何故,迴來後臉上卻都是愁雲密布。


    這樣大的事情,刑氏自然還是要跟賈赦稟告的。隻是賈赦此前才受了賈璉的氣,見刑氏跟賈璉的舉動默契竟然一樣,還以為這娘倆拿它當猴耍,所以心裏便也十分怨憤,朝刑氏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不三不四的語言攻擊。


    刑氏直接一臉懵逼,好說歹說才終於明白對方那麽兇悍的原因,於是隻能三緘其口,隻希望盡快熬過這些日子。


    而賈璉則就是擔心南安太妃不死心罷了。


    不怕賊偷,就怕戝惦記。


    家人是賈璉的底線,他是不可能將賈迎春梗拱手讓人的。


    心裏所想臉上不自覺帶上幾分,秦可卿見了心中疑惑,這才有了此前一問。


    剛才迴府的時候沒說,賈璉現在也用不著再說什麽了,免得連累家人跟著擔心。


    見賈璉這是不想講,秦可卿也不逼著賈璉一定要說,不過莞爾一笑,跟著繼續手上的活兒。


    因為自己生了兒子,所以秦可卿對白白嫩嫩的小清菀也是喜歡得緊。


    晚上歇息,翡翠住在早先就已經準備好的月子房,因著如今已經秋天,天氣轉涼,賈璉還特意讓翡翠住的暖房。


    京都早晚溫差大,翡翠如今坐月子,賈璉生怕自己媳婦受了委屈。


    晚上躺在床上,身邊是已經熟睡的秦可卿,賈璉翻來覆去心裏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讓他很不舒服。


    這次他之所以這麽急著去南安王府接刑氏,不過也是怕刑氏扛不住南安太妃的壓力,心一軟就答應了。


    結果不曾想刑氏抗壓能力這麽強,竟然真的就受了下來,死死咬住不許被南安太妃打賈迎春的主意。


    這一點坦白講賈璉是感動的,雖然平時叫刑氏母親太太什麽的,叫得順口,但其中打從內心,賈璉對邢夫人都還是比較警惕的。


    但如今邢夫人不僅抗住對方的壓力,甚至還敢於與惡勢力做鬥爭,這倒是讓賈璉刮目相看的。


    隻是雖說如今賈迎春這關暫且算是過了,但往後卻又更為難了。


    賈璉心裏也犯嘀咕,賈迎春這件事暫且沒有蓋棺定論,但賈家全家人的態度擺在那兒,所以賈璉心裏已經不是那麽擔心。


    隻是賈璉心裏卻是依舊不好受。


    後世紅樓,這次去和親的原本應該是探春。而如今不僅跟探春沒戲,竟然還就將迎春牽扯進來。


    而賈璉輾轉反側的原因,卻是因為另外的人了。


    如今這個局麵,就算不是迎春,那也會是其他人。


    隻要一想到將來必須要有一個花樣女子前去和親,賈璉就覺得心裏堵得慌。


    堂堂泱泱大國,如今竟然不得不拿一個女兒出去當誘餌,就算最後大獲全勝,賈璉也不會有任何自豪感。


    休假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就是三日後,早晨賈璉還沒睜開眼睛,就已經被人抓起來,臉上滿是紅光、


    “爺您快醒醒吧,今日可是大小姐洗三的日子。”


    一雙溫柔的手讓賈璉精神稍微好些,迷迷糊糊睜開眼賈璉就看到早就已經穿戴一新的秦可卿,賈璉這才想起,今日竟然是是小清菀的洗三宴。


    從前秦可卿生萇哥兒的時候,也是辦了的,所以賈璉看一眼就知道。


    洗三,是中華民族很久遠的一個生育習俗。


    古代誕生禮中非常重要的一個儀式。嬰兒出生後第三日,要舉行沐浴儀式,會集親友為嬰兒祝吉,這就是“洗三”,也叫做“三朝洗兒”。


    “洗三”的用意,一是洗滌汙穢,消災免難;二是祈祥求福,圖個吉利。


    “洗三”之前,賈家照例按照收生姥姥的要求,予備好挑臍簪子、圍盆布、缸爐(一種點心)小米兒、金銀錁子(如沒有則用黃白首飾代之),什麽花兒、朵兒、升兒、鬥兒、鎖頭、等等等等,好些東西。


    還要熬好槐條蒲艾水,用胭脂染紅桂元、荔枝、生花生、栗子若幹。因為生的是小女孩,還應當用紅絲線穿好的繡花針,在酒盅裏用香油泡三天,以便“洗三”時給女嬰紮耳朵眼兒。


    雖說賈家不想高調,但熬不住賈赦因為有了孫女的興奮,於是硬是廣發邀請函,請了不少人去他們家屋子。


    雖說“洗三”儀式在午飯後舉行,由收生姥姥具體主持。但以為首先要在產房外廳正麵設上香案,供奉碧霞元君、瓊霄娘娘、雲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


    香爐裏還要盛著小米,當香灰插香用。蠟扡上插一對“小雙包”(祭祀時專用的羊油小紅蠟),下邊壓著黃錢、元寶、千張等全份敬神錢糧。產婦臥室的炕頭上供著“炕公、炕母”的神像,均用三碗至五碗桂花缸爐或油糕作為供品。所以賈璉這裏根本近不得身。


    照例之前例由老婆婆上香叩首,收生姥姥亦隨之三拜。然後,本家將盛有以槐條、艾葉熬成湯的銅盆以及一切禮儀用品均擺在炕上。


    這時,收生姥姥把小清菀一抱,“洗三”的序幕就拉開了。


    賈赦往盆裏添一小勺清水,再放一些錢幣,謂之“添盆”。如添的是金銀錁子、硬幣就放在盆裏,如添的是紙幣銀票則放在茶盤裏。


    此外,還可以添些桂元、荔枝、紅棗、花生、栗子之類的喜果。親朋亦隨之遵禮如儀。遇著耗財買臉的真有往盆裏放金銀錁子和“黃白”首飾的。


    “添盆”後,收生姥姥便拿起棒槌往盆裏一攪,嘴裏念念有詞。


    “一攪兩攪連三攪,哥哥領著弟弟跑。七十兒、八十兒、歪毛兒、淘氣兒,唏哩唿嚕都來啦!”


    雖說這些此前唱唱歌可以路人的?這才開始給嬰兒洗澡。孩子受涼一哭,不但不犯忌諱,反認為吉祥,謂之“響盆”。


    一邊洗,一邊念叨祝詞,什麽“先洗頭,作王侯;後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洗洗蛋,作知縣;洗洗溝,做知州”。隨後,用艾葉球兒點著,以生薑片作托,放在嬰兒腦門上,象征性地炙一炙。再給嬰兒梳頭打扮一下,說什麽“三梳子,兩攏子,長大戴個紅頂子;左描眉,右打鬢,找個媳婦(女婿)準四村;刷刷牙,漱漱口,跟人說話免丟醜。”用雞蛋往嬰兒臉上滾滾,說什麽“雞蛋滾滾臉,臉似雞蛋皮兒,柳紅似白的,真正是愛人兒。”


    洗罷,把孩子捆好,用一棵大蔥往身上輕輕打三下。


    “一打聰明(“聰”與“蔥”諧音),二打靈俐。”隨後叫人把蔥扔在房頂上(有祝願小孩將來聰明絕頂之意)。拿起秤砣幾比劃,說:“秤砣雖小壓千斤(祝願小孩長大後在家庭、社會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拿起鎖頭三比劃:說:“長大啦,頭緊、腳緊、手緊”。(祝願小孩長大後穩重、謹慎)。


    再把小清菀托在茶盤裏,用自己賈璉事先準備好的金銀錁子或首飾往嬰兒身上一掖,無心臉上滿是複雜得。。


    “左掖金,右掖銀,花不了,賞下人”,(祝願小孩長大後,福大祿大財命大)。最後用小鏡子往嬰兒屁股上一照,說:“用寶鏡,照照腚,白天拉屎黑下淨”。最有趣的是,把幾朵紙製的石榴花往烘籠兒裏一篩,說道:“梔子花、茉莉花、桃、杏、玫瑰、晚香玉、花瘢豆疹稀稀拉拉兒的……”


    (祝願小孩不出或少出天花,沒災沒病地健康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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