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不知道秦可卿心裏所想,聞言點頭,臉上滿是無奈。


    “其實本該如此的,老太太生前最是疼愛他,看到他去上香,想必心裏也高興的。”


    至於賈赦那裏,賈璉歎氣。


    從前賈赦雖說人品不行,做事不著調,但政治家風貌還是有的。隻是自從丁憂在家後,家裏有秦可卿做主,外麵有賈璉頂著,所以難得空閑,整個人就完全鬆懈下來,為所欲為不管不顧。


    又因為賈政氣死賈母的事情,賈赦心裏恨毒了賈政,連帶著二房的幾個小的也受了牽連,不許上門一步。


    百行孝為先,賈赦現在是賈璉的父親,所以如果賈赦那裏不鬆口,賈璉即便是答應了賈寶玉,到時候也不好做。


    所以當務之急,如果真的同意賈寶玉五七拜祭,那賈赦那裏,賈璉少不了要去走動走動。


    “我去和老爺說吧,寶玉那裏你看著些,那個晴雯不是個好相與的,你就不要親自過去的,隻遣香寒她們去守著,少了什麽要什麽給就是了,等他再好點,就用準備好的轎子還給他送迴去。”


    反正已經迴來,賈璉幹脆也懶得再迴衙門,跟秦可卿吩咐兩句,又往賈赦那裏去。


    秦可卿點頭應了,目送賈璉背影離開,手上的帕子絞了絞,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親自到隔壁去看看。


    賈赦並沒有因為賈政搬離了榮禧堂就轉而搬進去,賈母的榮慶堂也空了出來,李紈帶著賈蘭住的院子現在也是空的,賈璉一邊走一邊感慨。


    賈府相較於從前,是安靜了許多。


    現在的賈府,大多各人都是各司其職,偶或遇到相熟的打聲招唿,從前那種喧鬧聲、叫罵聲什麽的卻是已經蕩然無存。


    “二爺。”


    剛到門口,守門的小丫頭見到賈璉一點都不意外,恭恭敬敬的行禮打簾,然後又小聲開口。


    “老爺在屋裏歇著呢,寶二爺進來的事情也知道的,隻是臉色不是很好。”


    賈璉聞言點頭應了,從袖袋裏取出一個碎銀子丟過去。


    這也就是在賈赦的院子,否則再賈璉自己院子,是不可能有賞錢的。


    這也是賈璉特意跟秦可卿等人說的,現在的賈府既然是要改革,便是不能再如從前那般。


    後世的時候,林黛玉在賈府受的白眼,其中可不就大半是因為這些奴才狗眼看人低。


    而之所以有這樣的局麵,其中賈母給養成的奴不奴,主不主的習慣,有莫大關係。


    所以現在賈璉將工資福利比起從前提高的不是一點兩點,每月考核,基本隻要不出差錯,基本工資都是一兩銀子。


    另外的全勤加獎金,就算是二等丫頭,都快要到二兩銀子的待遇。


    要知道從前賈璉這個主子,月錢可是都才二兩,所以賈璉給的這個工資,可以說是非常高的了。


    隻是這個規定暫時就隻在他自己院子實施的,賈赦這裏卻是並沒有強製安排。


    畢竟賈赦是長輩,賈璉的手再長,也沒有伸到自己老爹屋子的道理,所以隻能入鄉隨俗。


    加上賈璉其實對賈赦並不十分放心,這位的品行可是一點不敢恭維的。也就是賈璉看得緊,平時又時時提醒的,否則後世搶石呆子扇子的事兒,也不是就做不出來了。


    所以打賞的另外一層意思,也是讓這些人當賈璉的眼睛,若是賈赦這裏出了類似的事情,賈璉也好及時製止。


    屋子裏賈赦躺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桌上放著熱氣騰騰的茶碗,旁邊是賈璉送給他的手搖風扇,一塊雕刻成兔子的冰塊放在前麵。


    “老爺。”


    輕聲開口,賈璉往前走了走。


    賈赦緩緩睜眼,沒好氣的看一眼賈璉,輕嗤一聲。


    “我看你林姑父是閑著你了,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把你叫迴來。”


    臉上的不滿顯而易見,賈赦轉頭看著窗外,臉上閃過一絲落寞。


    馬上五七了。


    對賈赦的話不以為然,賈璉笑著行禮。


    “這就是咱們府門口跪著,人來人往的,如今想要看咱們賈家笑話的人可是不少,當真任由他死在門口,怕是少不了是非。”


    一邊解釋一邊細細思索該怎麽開口,賈璉有些惆悵。


    自己的兒子自己明白,淡淡看一眼賈璉神色,賈赦挑眉。


    “有屁快放,磨磨唧唧幹什麽。”


    心煩氣躁的將已經溫涼的茶一飲而盡,賈赦有些不耐煩。


    一下子被揭穿,賈璉有些尷尬,想了想幹笑兩聲,然後朝賈赦小心翼翼開口。


    “這些日子兒子老夢到老太太說想寶玉了,今兒個剛好他在,不若五七讓他去老太太靈前上個香?”


    寶玉兩個字出口,賈璉明顯感覺賈赦臉色冷了幾分。


    “到底老祖宗生前最喜歡的就是他,如今最放不下的想來也是他了。”


    說完想起賈母,賈璉心裏也複雜得很。


    穿越這麽些年,和這老太太也鬥智鬥勇了這麽些年,賈璉是見識了賈母的複雜的。


    母性作怪,賈母其實說到底就是誰弱她就向著誰,雖然明明賈璉對賈母按理說應該已經沒有感情的,但現在人走了,反而又想起她的好來。


    每次賈璉外出,迴來的時候,賈母眼中總是泛紅的。


    雖然她表麵上總想著要隱藏,但賈璉還是感覺得到。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賈璉容忍了她這麽些年,卻從來沒想過要把她弄死的原因。


    心底裏,其實他已經接受了賈母這個奶奶。


    屋子裏除了丫頭手搖風扇的“唿唿”聲,再沒有其他,賈赦聽完沉默。


    賈母還在的時候,他覺得賈母偏心,雖然明著不敢說,但暗地裏的反抗卻從來沒少過的。


    後來因為二房的人接二連三的小動作,雖然賈赦心裏對二房的容忍度越來越低,對賈母的話抗性也越來越大,但終究從來沒忘記過她的好。


    所以聞言沉默,喉嚨幹澀,賈赦歎氣。


    “我不想看到他們,你等我走了再帶著去吧。”


    臉上一喜,賈璉知道賈赦隻是同意了,連忙先拍兩個馬屁,搞得賈赦哭笑不得。


    “沒事就滾了,不是聽說暈過去了,你迴去看看,好了就送迴去,免得吃力不討好。”


    說完輕嗤一聲,又繼續閉著眼睛躺著,不再跟賈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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