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提醒的時候,賈赦一點都沒猶豫,就如實照說了。


    他是恨賈政的。


    恨。


    恨之入骨的恨。


    這份恨來自於從前對賈政的兄弟情,也來自於對賈政越來越失望、而昨天賈政的所作所為,加上最後賈母的死導致直接量變成質變,日漸積累的失望。也就變成了最後這濃得可以讓賈赦連一丁點假都不想做的恨。


    隻是這件事到底賈家是受害者,而皇帝雖然處置了忠順親王,但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欲。而賈政賈雨村的逍遙法外,這就讓皇帝不得不再從其他地方去補償賈家。


    而其中一項,也是最重要的一項就是——奪情。


    根據儒家傳統的孝道觀念,朝廷官員在位期間,如若父母去世,則無論此人任何官何職,從得知喪事的那一天起,必須辭官迴到祖籍,為父母守製不計閏二十七個月,服滿起複,這叫丁憂。


    這是官員必須停職守製的製度,丁憂期間,丁憂的人不準為官,如無特殊原因,國家也不可以強招丁憂的人為官,因特殊原因國家強招丁憂的人為官,叫做“奪情”。


    而武將丁憂,則是不解除官職,而是給假一百天,大祥、小祥、卒哭等忌日另給假日。


    隻是賈赦這個職位比較特殊,他嚴格意義上來講,其實並算不得武將。


    因為是世襲的官職,而且並沒有真正上過戰場,手底下也沒有兵權,所以概念就比較含糊。


    而另外一方麵,雖然丁憂說是從聞喪日起,不計閏滿二十七個月,服滿起複。但實際情況,一個官職將近兩年半的時間不在,是不可能真的給你空著等你的。


    而且兩年半的時間太長,能夠發生的事情太多,很多時候要麽是有強大的人脈,要麽就是尤其得皇帝親昧,否則等時間到了,除非是運氣簡直好到爆棚,否則雖然官階相較於從前可能不會低,但職位上是肯定不比得從前的。


    所以有時候若是一個特殊時刻,有的人就會匿而不報,避免因為丁憂而打亂手上事情的節奏。


    隻是這種情況一經查出,將受到嚴厲懲處。禦史們也會前赴後繼的彈劾到你懷疑人生。


    不過還若是朝廷根據需要,不許在職官員丁憂守製,就可以奪情了。


    或有的守製未滿,而應朝廷之召出來應職者,也可以起複。


    隻是這種事情隻能由皇帝作決定,所以才又之前所說,除非是十分得皇帝親昧,否則皇帝是不會冒天下之大不晦這樣做的。


    因為這裏麵有儒家講的”慎終追遠,民德歸厚“,這是中華民族,家家戶戶,曆朝曆代,都舉行盛大儀式祭祀先祖的原因所在。這不但是孝道的教育,更是人性本善的維護。父母對我們的恩情是最重最大的,如果我們連父母的恩情都忘了,你讓他愛別人、愛社會、愛國家,那怎麽可能。


    所以一旦皇帝做了這個決定,勢必就會惹天下人詬病,因此奪情也就變得十分難得。


    畢竟隻要是明君,那必定就會在意民心,而做這樣的決策,容易被百姓說冷酷無情。


    而皇帝現在最能夠補償賈家的,就是奪情。


    賈家雖然說起來是一門兩國公,但隨著賈代善的死,就日益衰落。


    雖然後來賈璉漸漸出息,但這樣的大家族,隻有一兩個子孫給力,那也是不行的。而好不容易後宮起來個賈元春。眼看前朝後宮,前途慢慢變得一片光明,偏偏榮國府長房二房又鬧得不可開交,最後還出了這樣的事情。


    內訌,這在大家族中是最忌諱的。


    而顯而易見的,隨著賈政帶著二房的人另立門戶,順帶還帶走了一部分族人,賈家在京都世家中的地位便愈發的不如。


    所以現在皇帝的舉動,可以說是非常為賈家著想了。


    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賈赦因為賈母的死丁憂,那麽將來賈璉要做的事情就會更加的舉步維艱。


    畢竟那樣的話,賈家在朝為官的,就隻剩下他和賈琮了。


    而賈琮沒有賈璉的運氣,也沒有賈璉腦子裏的東西,加上背後賈家地位的尷尬,明明跟賈璉當初一樣都是同知,但一任就是好幾年,屁股都沒挪動一下。


    所以這樣算起來,賈家真正在朝廷權力中心的,也就隻剩下賈璉一個了。


    賈璉當然明白這些,而且根據時下情況,也想到了皇帝下一步可能是奪情,所以跟林如海商量後,最後還是準備讓賈赦拒絕皇帝的奪情。


    賈赦的職務本來就不是十分重要的,又不是什麽非他不可的官職,所以根本無需多慮。


    前麵所說關於奪情,皇帝再百姓和朝臣中會承受一定的壓力。而作為當事人本人,若是答應奪情,承受的也就更多了。


    更個何況賈赦現在本來就是得過且過的混日子,雖然皇帝此舉也許會短時間讓賈家風頭無兩,但後遺症也明顯,所以賈璉並不準備考慮。


    因為就算賈赦丁憂,但一來賈璉身邊還有林如海這個姑父的幫襯,二來雖說賈璉還沒有上明麵,但私底下皇帝對他的話多家讚同,已經隱隱一副皇帝身邊紅人的意思,所以更不用擔心。


    隻是這些除了極個別的人之外,絕大多數鼠目寸光、目光短淺的人是發現不了這些的。


    對賈赦竟然拒絕了奪情趕到十分意外,老皇帝看向賈璉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欣賞。


    隻是經過這些事,雖說這一次賈母的死,按理說比起從前賈珍還有王夫人,賈母的死應當更加隆重,來往賓客也應該更加尊貴才是。


    隻是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的,這次不管是送殯還是路奠的人,跟此前是完全不能相比。


    好在賈璉對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並不在意,等賈母的身後事徹底完結,賈璉又積極的投入了工作中。


    而賈璉的報社目前也做得風生水起,當日忠順親王變成忠順王的時候,當忠順王屬下酒樓接二連三出現問題的報道,這些報紙以迅速的趨勢讓幾乎整個京都城第一時間知道了訊息。


    隻是這樣遠遠不夠,不管是從前的焚書坑儒也好,還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也罷,這些所帶來的,可是源源不斷、鋪天蓋地的知識被當成禁書,就這樣,甚至在後人都不曾知曉的情況下,這些就直接被全部燒掉了。


    所以為了不步上這些禁書的後塵,賈璉還特意每一期都還有歌頌皇帝仁慈明義等等詞句。


    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不被上頭把報紙當成洪水猛獸,從而被人連根拔起。


    隻是到底隨著每天報道的爆炸性,所以現在報紙不僅僅已經成了百姓中許多人趨之若鶩的寶貝,就連朝堂中個人、以及皇帝,都成了報紙的忠實守護者。


    所以忠順王還有賈政賈雨村,現在幾乎成了過街老鼠一般。


    可惜現在這裏還沒有相機,否則把圖換成照片,那就更加真實了。


    而皇帝每日也讓戴權悄悄去買一份看看,他尤其喜歡這報紙每期都翻著花兒的誇他。


    那種誇並不是直接幹脆的誇,而是十分委婉,比如變成什麽小故事,或者將他生活中的某些小細節,或者他中途不知道什麽時候說了一句他自己都已經記不得的話。


    這些小故事生動又形象,讓人看著十分欲罷不能。


    所以盡管這報紙裏麵,好些其實已經將朝廷中不少不好看的事情泄露出去,但為了每天都能夠看到的關於自己的推廣,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


    也托報紙的福,賈璉除了隔三差五的在報紙上公然刊登馬屁,而且還能夠每天給自己打打廣告、撰寫些模仿後世的,好習慣、有禮貌等等細節。


    千萬不要小看這些小細節。


    很多時候,小朋友們都是跟身邊的人學習怎麽解決問題。


    所以你教給孩子的方法也就顯得十分雞肋。


    倒也不是這的一無是處,反正賈璉心裏其實隻有些也隱隱不安,但也並沒有什麽大用。


    托報紙洪福,因為一連串的宣傳好習慣,所以現在大街上基本就已經很難看到當初那種,整個市場都是靠在垃圾上的錯覺。


    所以因此,賈璉剩下的工作也就顯得沒有那麽的煩憂。


    加上此前賈璉拿下忠順王時,賈母死了,賈赦要丁憂。所以當時手上的事務是暫且擱置的,如今已經七月,半個月左右的事情,有消息靈通的,已將自己名下產業匆匆做了個檢查,然後迅速按照賈璉此前發出去的標準、認真、努力的去仔細規劃。


    可惜這樣有先見之明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剩下的差點沒氣死賈璉。


    剩下的這些人因為賈璉喪假半個月的日子,心裏早就忘了賈璉是怎樣將忠順王弄翻的。


    所以剩下來的日子,這些人猝不及防,賈璉帶著眾人在四個城內挨家挨戶的查看、除了少數幾個衛生條件在賈璉這裏達標,其他的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依舊是忠順王的老路,這些人隻當賈璉是仇殺,所以還是沒能及時察覺賈璉的意圖從而喪失了絕佳的機會。


    而賈璉就這樣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以及手慌腳亂中,伸手砍下來一大片衛生條件不達標的鋪子。


    這些鋪子按照之前宣傳所說的,又有忠順王在背後墊底,所以賈璉收起錢來可是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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