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翡翠不明就裏帶著平兒進屋查看,深吸一口氣,也再來不及考慮其他,順手將平兒撈過去,然後壓低聲音朝翡翠秦可卿咆哮。


    “快出去,我怕我克製不住!”


    直接被賈璉的瘋狂嚇傻,翡翠掩著嘴,將已經亂成一團的秦可卿扶了出去,兩個人麵麵相覷,忍不住撲簌簌掉眼淚。


    倒不是因為嫉妒,而是因為賈璉的神態。


    或許平時兩人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心生不滿,但此情此景,兩人心裏更多的卻是怨憤。


    “來人,拿爺的牌子,去王禦醫府裏,就說爺今兒個得了一簍子上好的螃蟹,請他過來嚐嚐鮮。”


    抹了抹眼淚,秦可卿吩咐下麵的人快去,又囑咐人去準備熱水,翡翠坐在椅子上眼睛紅紅的看著賈母的方向,手裏的帕子揉成了一團。


    她,是怨的。


    王禦醫來的時候已經快戊時三刻,可是裏麵已經沒有要停歇的意思,秦可卿翡翠礙著賈璉的吩咐也不敢往裏去,等看到王禦醫的時候,兩個人也顧不得什麽男女大防,連忙讓人請了人進屋,隻一張屏風相隔,然後將賈璉的情況細細講了去。


    按理宮裏的禦醫沒有皇帝的吩咐,是不給文武百官看病的,隻是這個王太醫因為牛痘的事情跟賈璉有所接觸,賈璉因為要將這個功德按在秦可卿還有翡翠賈迎春的頭上,迴府便常常說與三女聽,三女倒也上心,知道是為國為民的大好事,沒少貼補私房,隻是未曾如今日這樣麵對麵而已。


    所以於公不行,但是於情,王太醫跟賈璉交好,跟三女某種程度也算是同僚,雖然隻是隔著賈璉傳話,也算熟絡,所以這才過來。


    隻是因為情況太過特殊,所以望聞問切望和切是不可能了,但聞和問還是可以的。


    當下聽了二女的敘述,又凝聲聽了片刻,臉上當即就放了開來。


    斟酌一下措辭,然後走到事先準備的桌案前就座,一邊提筆一邊開口。


    “二位夫人不必著急,二爺多半是......”


    中了春藥四個字在舌尖又咽了迴去,王禦醫低頭寫字。


    “二爺怕是龜齡集服用過量,隻要發泄出來即可。隻是是藥三分毒,這裏我留一個藥方,你們馬上熬了給二爺服下,一日三次,連服三日,並無大礙。”


    一邊寫一邊搖頭,不用細究,王太醫也知道賈璉怕是遭了別人算計。


    龜齡集主要成份是人參、鹿茸、肉蓯蓉、海馬、淫羊藿,這類藥材結合在一起藥效十分猛烈,主治益腎助陽,大補真元。


    所以如果賈璉是正常的,哪怕隻是弱一點,都不會用這個藥。


    如果當真有病的,吃了倒是無妨,正常的吃了藥效卻是十分猛烈。


    (我瞎編的,其實人家是主治益腎助陽,大補真元。治陽氣虛弱,盜汗遺精,筋骨無力,行步艱難,頭昏眼花,神經衰弱,婦女氣虛血寒,赤白帶下。)


    秦可卿翡翠聞言心裏安定許多,再三謝過又囑咐香寒親自拿了一匣子南珠加滿滿一簍子螃蟹,這才將人送了迴去。


    倒不是說兩人不知禮,而是的確不方便待客。


    望月居這邊眾人都是看到賈璉反應的,兩個女主人又是那般情景,所以各自心存疑慮,好在因為平時規矩森嚴,所以倒也還算平靜。


    依舊井然有序的各司其職,秦可卿翡翠連忙又吩咐人去給賈璉熬藥。


    望月居這裏有條不紊的忙碌,賈母那裏卻也沒歇著。


    賈母打定了主意要賈璉收了珍珠,並且還想直接來個生米煮成熟飯,逼賈璉不得不從,所以自然不會輕易就此。


    等賈璉珍珠去了大約一炷香左右時間,恍作無意,賈母帶了“恰巧”來找她說話的妯娌媳婦的,說是後院廣玉蘭開得正豔,要領著眾人瞧瞧。


    等她們到的時候,兩個婆子猶不自知裏頭發生的事情,隻是按照之前吩咐的,說是因為太陽太烈,怕傷了花兒,於是挪到了屋裏,於是要打開了房門......


    ......


    快到亥時,藥熬好放涼了,賈璉才踉蹌著狼狽走出房門。


    很好,老太太這下真的很棒,他再也不用顧忌這個老太婆的任何事了。


    “爺!”


    兩聲帶著哭腔的驚唿,秦可卿翡翠心情原本已經平複,看到賈璉的瞬間又忍不住淚奔。


    剛才那一幕實在太讓她們害怕了。


    勉強笑著左擁右抱的攬著兩個老婆的腰,賈璉白著一張臉虛弱的一笑,手上不老實的掐了兩把。


    “怎麽,生氣啦,是不是吃醋啦。”


    語氣帶著幾分虛弱,賈璉似笑非笑的低頭看著自己的小嬌妻。


    秦可卿翡翠原本已經哭得稀裏嘩啦,又被賈璉的話逗得“噗呲”笑出聲兒,兩個人齊齊嗔怪的瞪賈璉一眼,然後又扔下他往裏頭走。


    按照王禦醫剛才的說法,賈璉這次用的這個藥十分霸道,若是發泄出來還好,若是沒能及時發泄出來,嚴重的可是要出人命的。


    所以平兒,說是賈璉的救命恩人也可以,她們兩個隊她是感激的。


    進屋地上滿是衣服的碎片,入目所及沒有一件完整的,看得出麵目的衣裳,床榻上被褥也是一片狼藉,平兒弱弱的蜷縮在一角,整個人身上密密麻麻青青紫紫,眼瞼輕斂,要不是眼睫毛微微顫動,兩個人都要以為她已經暈死過去,讓人看著十分觸目心驚。


    忍不住掩嘴驚唿,兩個人心頭顫動,齊齊上前將人扶起來。


    “畜牲!太過分了!”


    完全是情不自禁的開口,秦可卿眼中原本已經收起的紅光又起,淚目盈盈。


    翡翠原本也是看著驚恐無比,隻是聽秦可卿一說,嘴角忍不出抽了抽,抬頭正好看到賈璉心虛的躲在門口麵朝裏看。


    “姐姐......”


    蚊子似的哼哼兩聲,翡翠輕輕拉了拉秦可卿的袖擺,後者轉頭,這才看到賈璉,臉上馬上就燙了起來。


    剛才那一聲她完全就是由衷而發,當真忘記了這一樁就是她寶貝相公幹的好事。


    平兒或許聽到也或許沒聽到兩人的聲音,微微動了動身子,隻覺得每一處都疼得仿佛要炸裂開來,很快人就昏死過去。


    “我,我不是說你......”


    紅著臉支支吾吾的朝賈璉開口,秦可卿顯得十分尷尬。


    還是翡翠見平兒好像已經暈死過去,這才提醒兩人去外頭巡了女大夫,又讓人送了熱水進來,和秦可卿兩人親自給平兒洗了澡,換了幹淨衣服。


    “找個好日子擺幾桌吧,她是個好的。”


    女大夫留下幾個藥方走了,說平兒隻是皮外傷,並無大礙,她們這才鬆了口氣。


    賈璉聞言點頭,看了看床上熟睡的平兒,心裏愧疚得厲害。而相對的,因為對平兒的愧疚,對賈母的怨憤也就更加濃烈。


    望月居終於歸於平靜,夜幕下主子們對下麵的人三緘其口,不許透露出去絲毫風聲,依舊還是平日裏的樣子。


    倒是賈母的院子,第二天就傳來珍珠因為失手摔了老太太的廣玉蘭被罰,結果想不開投井自盡的消息,聽聞賈母因此也病倒了,當天去的幾個老太太走的時候手上各自拿了不少東西,有外人問也隻是神秘莫測的笑,倒是沒有傳出什麽消息。


    榮慶堂,賈璉依舊坐在昨日的椅子上,手上還是拿著跟昨日一樣的茶盞。


    “老太太的這杯六安茶味道當真不得了,孫子領教了,昨日可是好生享受了一番。”


    聲音聽不出什麽意味,賈璉低頭狠狠吸了手上的茶一口,茶香依舊,湯色也清澈,茶葉無芽無梗。


    屋子裏跟昨日的熱鬧不同,除了賈母之外就是鴛鴦琥珀兩人,門口守了兩個小丫頭,隻是所有人均是大氣也不敢出。


    坐在上首的賈母聞言臉色有些不好看,欲言又止,張了好幾次嘴,才幹澀的開口。


    “你,你若是喜歡,盡數拿去便是。”


    喉頭發緊,賈母心虛得厲害。


    昨日她帶著人進去是準備捉奸的,隻是沒曾想看到的竟然是珍珠一絲不掛的在那兒自己......


    昨日那香裏頭也是摻了助興藥物的,所以中招的不僅僅是賈璉一個,隻是一個知情、一個不知情罷了。


    握著拐杖的手有些發緊,賈母第一次在這個孫子麵前露出了心虛,畢竟昨天的吃相,是難看了些。


    隻是賈璉顯然對賈母的此番言論不是很滿意,冷笑一聲仰頭將手上溫度正好的茶一飲而盡,賈璉嘴角勾起一抹賈母熟悉又陌生的笑意。


    “祖母待孫兒真好,孫兒簡直受寵若驚,無以為報,正好近日查到一些事情,孫兒心中疑惑,真不知怎麽處理,倒是想請祖母替孫兒出個主意,您是咱們賈家的老祖宗,倒是給孫兒拿個主意才好。”


    賈母如今真是心虛的時候,偏生賈璉又冷靜得過分,而且表麵上看起來又絲毫沒有要追究的意思,隻是越發這樣她心裏越是難安,所以當下也沒聽清賈璉說的什麽,胡亂的點了點頭,朝鴛鴦看一樣,鴛鴦微微搖頭。


    在鴛鴦心裏,也是不讚同她昨日的做法的。隻是無奈她隻是一個丫頭而已,雖說當初賈母做這個決策的時候她也阻止過,隻是賈母如今人老之後越發的固執,一旦認定的事情很難迴頭,所以......


    別說她和賈璉交集並不多,便是她當真和賈璉熟絡了,賈母的舉動著實過分,也幫不了什麽。


    而昨天還是那樣的事情,珍珠投井倒並不是賈母讓人做的,實在是那種情景,換做任何一個女子,也沒有第二種選擇。


    所以現在賈璉上門了,賈母詢問她的意思,又哪裏能有什麽結果。


    顯然賈母自己也隻是心虛之下隨便找的一個慰藉,並沒有想得到什麽提示,當下胡亂的點頭過後又是強製讓自己跟平日一樣,賈璉臉上平靜,看著賈母淡淡開口。


    “近日孫兒發現府中有人以權謀私中飽私囊,而且涉及數額比照從前王氏不差,甚至還打著我們賈家的名號為非作歹,十分不知好歹,隻是此人身居府中高位已久,孫兒年輕,這種事不知該如何處理,所以特來請教一個老祖宗的意思。”


    微微一愣,賈母原本還以為賈璉要興師問罪,說辭都已經想好了,準備來個死不認賬,沒曾想說的竟然是這種事。


    不等細想,見賈璉眸子冰冷的看著她,賈母心中鈍痛,勉強笑笑,隻想快些將賈璉打發走,便眼神閃爍的開口。


    “這種人不過是仗著我們賈家體麵,便做些不忠不義的事情,既是作奸犯科中飽私囊,又是我們賈家的奴才,便是殺一儆百,眾目睽睽亂棒打死,也是應當的。”


    起身作揖,賈璉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果然還是老祖宗明事理,晨起我於父親說起此事,父親還說因著那人是老祖宗手下的人,怕是傷了老祖宗臉麵。


    我道不可,老祖宗一世英名,又怎會讓這樣的人蒙住了雙眼,辨不了是非,父親還訓斥與我。


    今日如此,孫兒看老祖宗果真還是英勇猶存,不失我賈家媳婦風采。”


    被突如其來的誇獎唬得一愣,賈母覺察哪裏不對,不等她開口反悔留一線後路,賈璉那裏又起身緊接著開口。


    “如此孫兒便也放心了,府中賴大以下犯上,不忠不義,中飽私囊,以權謀私,又打著賈府的名頭,用從咱們家昧下的銀子替其子賴尚榮打點,謀了官職,如今家中更是大興土木,竟然仿照宮裏那位娘娘的省親別墅,大膽妄為也想要修葺一個,其心可誅!”


    被賈璉的話驚得猛的靠在椅背,賈母動了動嘴唇,身上哆嗦得厲害。


    眸光兇狠無比,賈璉嘴角的冷笑更甚,一步步畢竟賈母,臉上陰冷無比。


    “來人,賴大背信棄主,不忠不義。以下犯上。中飽私囊,即可著人亂棒打死!家產,悉數充公!”


    許是為了安撫賈家的心也好,為了掩人耳目也罷,賴家賴嬤嬤還有賴尚榮雖然已經是自由之身,但因為是家生子,賴大還有其妻依舊還是家奴之身,一家人住的房子也依舊是在賈府的地盤,新建的院子也依舊在賈家的地界。


    “你、畜牲!放肆!”


    終於指導賈璉的打算,賈母氣得口不擇言,終於忍不住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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