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飯賈璉又想到舉人巷的事情,實在不放心,賈璉請秦可卿幫忙跟迎春和黛玉二人告罪,明日再帶她們去外麵玩耍,然後又帶著興兒和旺兒匆匆出門。


    雖然這件事情其實也算是做得周密,後路也已經清掃幹淨,但是事無絕對,今日的事情實在又太過詭異,所以賈璉實在不放心。


    因為香菱的入住,劉府的牌匾被擦拭一新,裏頭賈璉照著迎春的規格,給香菱請了男女兩個夫子。


    男的大約三四十歲的年紀,叫孫仁安,字崇文,是外鄉舉人出身,科舉落榜待考的,幹脆跟著尹善治等人就住在劉府,反正他也沒有別的去處。


    原本是不乏如賈雨村那種,科舉出身然後被罷官之類的夫子的。


    但是兩相對比,賈璉還是對前者還是更放心些。畢竟賈雨村那樣的人,賈璉無法分辨個人人品,反正隻是為了讓香菱識字明理,所以便請了孫仁安。


    孫仁安並不知道賈璉的身份,為人溫和、待人有禮,口碑也不錯,賈璉暫時還是很滿意的。


    其實主要也是因為他記得紅樓有呆香菱一說,香菱還專門請教黛玉關於詩書的,而且也很有天賦,所以他不想埋沒了這份才情。這才請了男先生,也不是真求香菱成為黛玉那樣的才女,隻要識字明理,將來出嫁能夠和自己的丈夫琴瑟和鳴,也就就不枉費賈璉此舉了。


    閑暇過來,賈璉也給兩人講些後世的小故事。希望兩個小的內心能夠再強大些,畢竟一個族人盡亡,一個父親剛死,母親又不在身旁,賈璉能夠感受到兩人的敏感,希望他們往後安好。


    女先生是從前官宦家的大家小姐,後來家門敗落,嫁了白身,賈璉請來教香菱琴棋書畫女紅一類。這些女孩子做的事情,賈璉反而並不怎麽在意。


    這些都是賈璉讓尹善治安排離經由他麵試,然後才確定下來的。


    尹善治在家中幫他經營生意這麽幾年,比他對周圍的環境還是熟悉得多的,所以他很放心。


    進門,原本就十分不錯的景致在孫仁安和女先生的重新安排修理下,更添幾分別致。


    尹善治主仆是住在外院的,早在之前賈璉三人還在巷口的時候,門房就已經稟告了裏頭,所以剛進門就迎了上來。


    “公子。”


    兩人給賈璉施禮,賈璉點頭應了,一邊往裏走,一邊開口。


    “玉樓還那樣嗎?”


    劉玉樓醒了之後整個人稍顯畏縮,很是怕人,隻和香菱親近些。


    不用問也知道是因為什麽,賈璉對這個孩子心裏有些虧欠,所以比較關注。


    “好些了,如今膽子大了些,香菱跟著先生念書的時候,他在一旁坐著,偶或答應兩聲,孫先生很是欣賞。”


    說到劉玉樓,尹善治臉上帶笑,他也見過不少小孩子,玉樓真是少見的乖巧,乖巧得令人心疼。


    賈璉聞言一樂,臉上含笑。


    喲,這還是個神童?


    他一般兩三日才過來一迴,每次都盡量謹慎。


    這裏的事情他沒有告訴賈赦,連秦可卿迎春都沒說,就怕鬧出事情。


    不過如今有了香菱又不同,隻說是這戶主是甄家的遠親,夫妻兩個出門做生意去了,留了孩子讓香菱幫忙照看,這樣也說得過去。


    當然漏洞還是有的,但反正地境偏僻,也沒什麽人上門,這個借口也不過是為了跟迎春黛玉二人解釋香菱的去處。


    畢竟三個小姑娘是已經見過麵的,萬一提到了要臉麵,賈璉那時候也不準備瞞著。


    進屋看了香菱和劉玉樓,香菱手上在納著一雙鞋底,旁邊劉玉樓身上穿的一身雪白素服,乖巧的坐在一旁。


    “可嫌悶得慌?”


    賈璉朝兩人笑笑,然後坐到劉玉樓旁邊,後者並不說話,隻是默默往香菱身邊縮了縮。


    他從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香菱,也從來沒有開口問過自己家人,除了香菱外的其他人,他都有些怕,多少罷了。


    這些賈璉看在眼裏,也並不點破,對這個孩子的愧疚之心,讓他有些糾結,這個孩子對他冷漠些,他反而好受些。


    所以他的目標就是好好的讓這個孩子長大成人、成家立業就好了。


    裴家的事情,賈璉是打定主意讓他慢慢淡化,不再提起的。小孩子記性差,如今才三歲,大了,就慢慢忘卻了。


    香菱拉了拉劉玉樓的小手,然後起身朝賈璉福了福,才開口。


    “不悶,夫子們的功課很有趣,玉樓和我都很喜歡,謝謝爺。”


    說著和劉玉樓對視一眼,姐弟兩個默契的一笑。


    賈璉示意兩人坐下,又聊了其他的,知道兩個小的近況都好,又跟孫先生和女先生問候兩句,賈璉心裏這才安定下來。


    他身上唯一可以做文章的也就隻有這裏了,隻要這裏安好,他就無所畏懼。


    走之前賈璉又看了看稍顯空蕩的屋子,見劉玉樓和香菱似乎連玩具都沒有,又想起後世千奇百怪的玩具來。


    這兩人都是輕易不得出去的,看來是得弄點東西出來了。


    在舉人巷一直呆到傍晚,賈璉跟香菱劉玉樓告別,讓尹善治明日一早去賈府找他,然後才帶著興兒旺兒兩人迴了賈府。


    府裏秦可卿又去看了王熙鳳一遭,送了些自己做的吃食,迴來的時候恰好遇到迴來的賈璉。


    小夫妻兩個新婚燕爾,晚上一起給賈母請了安,又膩膩歪歪的迴了自己院子你儂我儂。


    第二日一早秦可卿又是早早的起了,然後又往刑氏那裏去,刑氏口裏埋怨兩句說不許再來了,讓秦可卿自去歇著,心裏卻是越的高興。


    秦可卿拿她當正經婆婆似的處著,而且又是個孝順的,刑氏很滿意。


    秦可卿當然不會就這樣走了,還是老話,說要孝順公婆,這些不叫事兒,又陪著邢夫人去給賈母請安。


    賈母見了不是很高興,以為是邢夫人故意刁難,中間又敲打兩句。


    她為難邢夫人可以,但是邢夫人如果想要為難她看上的人,卻是不行的。


    秦可卿連忙上前解釋兩句,隻說是自己想要盡孝心,賈母雖然懷疑,但也心裏慰貼,不管哪種,至少這個孩子都懂事兒。


    賈府上下的人最是會看臉色,如今這個璉二奶奶短短幾天就得了家裏幾位大佬的歡心,自然見風使舵,更是將秦可卿誇上了天。


    而寧國府那邊,王熙鳳臥床休養,尤氏之前便吃了賈母的掛落,又有賈珍心虛,生怕王熙鳳這胎有什麽問題,讓她親自去看著。所以秦可卿又是親自過來,又是送東西的,尤氏少不得也誇上幾句,一時竟是整個賈府上下對這個璉二奶奶都莫不交口誇讚,甚至王熙鳳對她心裏都複雜得很。


    這次不等迎春黛玉來催,賈璉自己起了收拾妥當,等著三人,準備來了就可以直接出門。


    誰知道衣服剛剛換好,外頭就是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隨即不等他反應,秦可卿氣喘籲籲的進門,一臉慌亂。


    “爺快換衣服,有個小太監來稟,說六宮都太監夏老爺來降旨,老太太讓您馬上換了衣服去門口迎著。”


    又是夏守忠?他不是昨天才來的嗎?而且昨天也沒有這個陣仗啊。


    賈璉皺眉,還沒有動作,秦可卿我又一連聲的吩咐,翡翠平兒等丫頭便一擁而上,駕輕就熟的將賈璉剛剛穿好的衣服飛快地扒拉下來,換上了上朝用的官服。


    秦可卿自己也是手忙腳亂,最後還是翡翠過來幫忙才穿好衣服出去。


    門口包括客居的甄家薛家在內,聞訊迴來的賈赦賈政領著賈家的人擺了香案,啟中門跪接。


    昨天見著的六宮都太監夏守忠乘馬而至,前後左右又有許多內監跟從。賈璉這才知道竟然是人還沒到就開始招唿的,而且賈赦賈政明明在部裏當差的,竟然都給叫了迴來,什麽情況到底。


    而且夏守忠今日的排場比起昨天,簡直天壤之別。昨天連夏守忠在內,一共三個人。


    這次夏守忠一人當前,後麵除了跟著左右各一排四個,共八個小太監外,後麵還跟了兩隊帶刀侍衛,很是威風。


    隻是說是說的接旨,但是賈璉看著,這麽些人,都是空著手的,也沒見著聖旨啊。


    夏守忠一直到屋簷前麵才下馬,臉上帶笑,走至廳上,南麵而立,也不說跪,隻朝賈政拱手說。


    “特旨:立刻宣賈政入朝,在臨敬殿陛見。“


    說畢,也不及吃茶,也不客套便又乘馬去了,留了一幹人等在風裏麵麵相覷。


    啥玩意兒?


    這麽大陣仗,就為了這麽一句話?


    賈赦賈璉等不知是何兆頭,兩人看向賈政,後者沒有微皺,也是一頭霧水。但是既是已經下旨,甭管這旨怪不怪,隻得急忙上朝。


    而賈璉則是被賈赦吩咐帶了家人在門口等著,以便宮裏有什麽消息也有人接應。


    賈母等人見狀心裏也是惶惶不定,不住的使人飛馬來往報信,賈璉也沒辦法,也不好說其他的,隻能每次都讓安等。好在甄老夫人和薛姨媽還算平靜,好言好語勸著,秦可卿沒見過這場麵,見賈母都慌了神,更是手足無措。


    無宣不能進宮,賈璉就這麽直愣愣的帶著一大幫人在宮門口等著。說來也怪了,平日裏這宮門口怎麽著小貓兩三隻的也有進出的,今日見了鬼,站了老半天沒見人影。


    跟賈璉一起等著的除了興兒旺兒,還有賈府的管家賴大和其他幾個。這些人在賈府做了幾十年,也是沒有見過今天這種情景,雖然礙著賈璉在場不敢高聲喧嘩,但是私底下也有竊竊私語。


    賈璉臉上不露聲色,耳朵卻是盡量的豎起來仔細聽著。


    畢竟他還是一個外來戶,當真對這些事情不是十分了解。今日的事情比起昨日的還要蹊蹺,這讓賈璉心裏有些慌。努力的想想什麽情況下才會出現如此古怪的事情,賈璉不自覺又把昨天老皇帝和他說的話又理了一遍。


    “聽說是秦邦業的女兒?”


    莫名的,賈璉一下就想到這句話,臉上驀然慘白。


    他看電視劇的時候,他如今的妻子可不是他的,而且算算時間,賈璉喉頭湧動,心裏慌得厲害。


    林黛玉進京、薛寶釵進京,秦可卿、淫喪天香樓!


    抬頭,賈璉看著宮門怔。


    這是他看電視看到的,但是因為紅樓夢在後世的影響,後麵可是還有一個版本,說秦可卿是前太子的私生女。賈珍是因為知道了秦可卿的身份,所以才將她侮辱致死,所以後續賈元春才有機會才選鳳藻宮!


    那麽昨日皇帝問了那樣的話,今日難道是要擇人問罪?


    掌心輕握,賈璉不自覺咽了咽口水,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結論。


    不對不對,應該不是。


    老皇帝如果真要調查,昨天不會那樣客氣。雖然自己在日頭下麵曬了不少時辰,但是後續各人對他的反應,不像是要秋後算賬的意思。既然不是為了秋後算賬,那麽秦可卿的身份......


    應該沒那麽巧吧......


    努力搜索後世對秦可卿身份的猜測,賈璉後悔不已。


    早知道要穿越到紅樓,他就把紅樓夢各個版本都仔仔細細讀一遍了,也不會如此被動!


    不過應該不是吧......


    腦子裏天人交戰,賈璉不由又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秦可卿就真的是老義忠親王的女兒呢?


    如果是,那麽後來賈元春的崛起,就是以秦可卿的死為踏腳石,那麽......


    萬一真的就是了,皇帝此番叫他們進宮,就有可能是讓他們將秦可卿處死?折磨而死?像電視劇演的那樣?


    怒火一衝而起,賈璉眸子瞬間紅了起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秦可卿是嫁給了他賈璉,可不是軟蛋賈蓉,難不成讓這群王八羔子把自己老婆弄死?


    越想這種可能越大,四處看了看,見眾人目光都是看向宮門,賈璉悄悄的朝旁邊的興兒開口。


    “你馬上迴去,悄悄帶著翡翠和你們奶奶去舉人巷,記著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要被別人覺,也不要告訴家裏人,我讓你們迴來也不要出門。”


    聲音壓得很低,賈璉臉上難看得厲害。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防範著總沒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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