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頭那位派遣大人來,本就不是為了這些事情,所以大人其實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其實薑維想說的是,裴家如今這個樣子,隻要私建鹽田的罪名成立了,其他的事情就是爛泥巴糊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當然如果裴家能夠給出足夠的證據,推翻之前的證據,又是另當別論。


    但是按照如今的情況,裴家想要翻身,怕是沒有可能了。畢竟這件事後麵的操作者,可不隻是一個人......


    賈璉微微有些訝異,朝著薑維的臉色有些複雜。


    於他這樣的境況,薑維說得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再則說,裴家在這件事上本來就不幹淨。


    而關於金山的事情,賈璉在認真思考幾天後,心裏便也有了決斷。


    不可否認金山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一個致命的誘惑,隻是這風險卻也太大了,而且還是沾染了五六十條人命的金山。他作為一個穿越者,雖說頗有些四肢不勤的意思,但是內裏要說賺錢的法子還真是比比皆是,後世那些點子,好好琢磨琢磨,哪樣不能賺錢?


    他實在犯不著為了眼前這一點利益而去冒那麽大的風險。


    再說了,在這個年代,有錢不如有權,他如今身上有著十幾萬的私房,京中公中的銀子都是呈一個很穩定的趨勢增長,他完全沒有賺錢的必要。


    想清楚此節,賈璉又再次到監獄裏麵找到裴延卿。


    “金礦的事情我會如實稟告上頭,至於裴家私建鹽田販賣私鹽是否屬實,如果你不能拿出確切的證據,那麽你就上京去說吧。”


    金礦事件據裴延卿的說法,前後是死了五六十個人了。可是裴延卿如今想著的也不過不是如何保全自己,絲毫悔意都沒有。這點賈璉是看不慣的,之前審訊的時候,那十二戶人家賈璉都是見過了的。


    小的不過十六七歲,老的已經**十歲,甚至有的手上還抱了孩子。


    而那個十六七歲的,聽聞成親才三個月,才把出有喜脈,當家的就為了補貼家用,衝著裴家高額的月銀去了,誰知道孩子才生下來一個月,丈夫遍體鱗傷的屍卻也是送了迴來。


    那個女子絕望的眼神,賈璉不敢看,所以賈璉也不想幫著這樣的人。


    裴延卿一愣,沒想到賈璉竟然就這樣抵擋住了這莫大的誘惑,一時有些口塞。


    “大人,這、可是我裴家的確是冤枉的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件事我知道是誰做的,但是如今我出不去,我的家人也進不來,去哪裏找證據證明裴家清白?”


    嘴角微扯,賈璉忍不住轉身看向跪在地上向他祈求的裴延卿。


    “你裴家人的命如今你這樣珍惜無比,那死於礦難的那五六十條人命,你怎麽沒有記在心上?”


    說完轉身拂袖而去。


    就如薑維說的,這些事情關他屁事。如今已經是五月初,七月七就是他的婚禮,他還趕著迴去娶媳婦呢。


    這樣想著,賈璉的心情好了些。


    什麽民生大事的他管不著,所以還是盡快弄好所有的事情迴京去吧。


    隻是私下裏,賈璉也沒有再拘著裴家的人去探望,隻是比較嚴格,每次都必須有人監視,而且每三天隻能去一次,一次一炷香的時間。


    另一邊薑維那裏有了賈璉明裏暗裏的點撥,於是又是一樁大案。


    裴家莊子竟然隱藏著一處金礦,並且據礦上為數不多的老人講,這裏生過一共七次礦難!


    裴家私建鹽田的風頭被這五六十條人命搶了風頭,裴家草菅人命的罪名算是板上釘釘。


    薑維興奮得漲紅了臉,對著賈璉再三的作揖道謝,臉上喜不自禁。


    三件!


    眼看著他就是年關考核,他連著有了三個大功勞!


    宣判那天,裴家私鹽案已經沒有什麽人記得,衙門外麵站了一層層的百姓,高聲青天大老爺的朝著薑維一聲聲唿喊。


    堂中裴家五人居中,身後跪著的是那十二戶人家,再下麵是那些拿了銀子,但是依舊被請上來的人家。


    “裴家草菅人命,試圖隻手遮天掩蓋事實。幸得鹽部賈大人相助,本官得以破解此案,還遇難者以及其家屬一個是非公道。


    經統計,受難者一共有六十五人,其中十五人沒有找到家屬,另三十八戶同意和裴家私了,另十二戶不同意私了。


    現判決!”


    眼神往已經同意的三十八戶人家掃一眼,想到賈璉的話,薑維臉上似笑非笑。


    這下有些人怕是會鬧起來的吧。


    “現判決裴家於這十二戶人家,每戶磕頭道歉,並每戶賠償白銀五百兩,又礦區做工人員遣散費每人十兩!


    另。


    查封裴家家產、裴家所有人收監,擇日押送進京!”


    “啪!”


    驚堂木隨著話音一同落下,衙門裏外先是一靜,除了那十二戶人家悲戚的哭嚎,其他人一時被驚得愣。


    五百兩!


    什麽都不做,富富貴貴幾輩子都有了!


    隨即裏外嘩然聲起,百姓議論紛紛。


    “多謝青天大老爺!”


    不知道從誰先開始,這樣的聲音漸漸越來越高,甚至其中還夾雜著多謝賈青天的聲音。


    當然了,那三十八戶人家肯定也會不服,那麽又是新一輪的問題來了。


    裴家逼迫恐嚇遇難家屬,要求以私了的形勢來掩蓋裴家金礦這個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要求重新審理,並也要裴家賠償五百兩白銀。


    賈璉早就料到這個,讓薑維意思意思晾著幾天,隨後以裴家每戶補上二百兩了事。


    雖然賈璉相信這些人當中,可能也會有不得已才同意私了的苦衷,但是相比之下,賈璉更同情另外十二戶人家多一些。


    所以晾上幾天,再給二百兩銀子了事,這些人也就不會鬧了。畢竟從前可是才幾十兩。


    而賈璉沒有預料到的事,這件事別的人還沒有什麽動作,卻是有一場來者不善的審判大會在磨刀霍霍的等著他。


    甄家為、賈、史、王,薛家人不在,聽聞是薛蟠已經去京都了。剩下四家人得到消息的時候,一個個圍著賈璉捶足頓胸。


    “賢侄啊賢侄,那可是一座金礦!”


    甄應嘉氣得臉色通紅,指著賈璉憤恨的開口,其他金陵四大家,甚至賈府的本家人,看著賈璉都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他們是當真不知道裴家有金礦這件事,隻是單純的想要趁機吞並裴家的家產,並且在裴家被定罪後接手淮省官鹽的事情。


    誰知道曉得這個消息的時候,卻是已經鬧得人盡皆知了!


    並不馬上搭話,賈璉慢條斯理的喝著杯中的茶,等討伐他的聲音漸漸平息,周圍都安靜了,才微微一笑。


    “甄伯父和諸位叔伯不必生氣,諸位這幾個月得到的已經不少了,何苦再為了不是自己的東西,而大動幹戈?


    畢竟,人心不足蛇吞象,什麽該拿什麽不該拿,大家心裏該有個數,畢竟,上頭還有人看著呢。”


    裴家查封的時候,尹善治可是已經告訴他的。裴家剩下的家產已經不足三分之一,其他的到哪裏去了,這些人心知肚明。


    就算天高皇帝遠好了,金礦這件事等裴延卿上京,左右也是瞞不住的。


    手指顫抖,甄應嘉被賈璉的態度氣到,上前兩步冷哼。


    “無知小兒!你這一下倒是輕鬆,名聲口碑都有了,卻是將我們幾家坑慘了!”


    賈璉錯愕,看著甄應嘉好奇的開口。


    “這關諸位什麽事?”


    難不成他們還知道這金礦的事情?裴延卿跟他說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而且,這位甄大人的反應也太大了吧,昨天還對他熱情得跟什麽似的,今日怎麽就這幅臉色了。


    臉色鐵青,甄應嘉見賈璉問,狠狠一甩袖子,然後背過身。


    “你當我們幾家這樣是為何?”


    臉上茫然,賈璉直覺這裏麵怕真是有事情,又見甄應嘉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便幹脆朝賈家本家的一位叔伯開口。


    “二伯父?”


    賈璉輕輕挑眉,雖說是詢問,態度卻不卑不亢。


    賈敐聞言臉上雖然不好看,但是到底比不得其他幾家。


    賈璉再不好,那也是賈家的人,而且如今京都賈家正式蒸蒸日上的時候,他們往後需要儀仗的事情怕是少不了,所以在麵對這個後生的時候,他也就少了幾分底氣。


    “你年輕,原不知道這些也是有的。隻是如今我們說了,你往後就要記著,千萬不可如這次這般魯莽,讓我們被動。”


    賈璉點頭,心裏訝異什麽事情惹得這些人連自己的身份都顧不得,一邊又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賈敐歎氣,朝其他幾人看一眼,隨後接著開口。


    “當年我們幾家跟著太祖打天下,天下太平後咱們賈家的老祖宗也不是一開始就是國公,最開始的時候還在金陵當了一陣子官,其他幾家也是差不多。”


    旁邊的人跟著點頭,他繼續。


    “後來太祖幾次下江南,光你甄伯父家就接駕了四次,我們賈家王家各一次。”


    這個賈璉知道,紅樓夢中王熙鳳當初是說過的,隻是這跟這次的事情有什麽關係??


    見賈璉依舊是一副榆木腦袋不開竅的樣子,甄應嘉氣不打一處來,照著賈璉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罵。


    “你當那接駕風光之後就完了嗎??接駕每次用的依仗、排場、吃穿用度、得花多少銀子?


    誰家真有那些個閑錢?還不是拿皇家的錢用到皇家身上,但是那名兒不還得我們自己擔著??不還得我們去還?祖祖輩輩下來幾世了??這疊疊加加的,如今我們聽到風聲說內廷空虛,皇上意欲查賬,我們這些接過駕的人家欠的銀子是別人家的好幾倍!十幾倍!幾十倍!到時候倒黴的是誰?


    偏你自作聰明,明知道有這麽一座金山,拱手就獻上去了,要是早些時候告訴了我們,我們幾家合力壓下來,那還國庫的銀子不就是那麽一迴事兒?


    借錢的人那麽多,法不責眾,上頭就隻是要咱們表個態,拿出一些意思意思,但是這個意思的分量卻是不能太少。你們這些人在京都奢華慣了,哪曾想到過這些?


    你看看我們幾家,誰家像是能拿得出這個意思的?”


    一屁股做到椅子上,甄應嘉深吸一口氣,好半晌才緩過神來。


    這些話他也隻能和金陵的這幾個人說說,京都那幾個......


    臉上苦笑,甄應嘉突然有幾分氣餒。


    這話他不是沒上京說過,隻是那時候老義忠親王剛出事,那些人隻當他是為了自保,然後還要沒事找事拉著四大家族一起下水,所以沒有人相信他的。


    或許也信了,但也不當一迴事。


    雖然他的確也有那麽幾分的意思,他們甄家的太子妃隨著太子被廢,危機感時時刻刻都是存在的。但是他有危機感有什麽辦法?甄家的老太君,甄家的兒孫,或許老義忠親王剛出事的時候也擔心過一陣子,但是緊接著現遠在江南的甄家實際上並沒有生什麽事情,隻當皇恩浩蕩,於是又紛紛放鬆下來。


    而金陵這些人,說是跟著他擔心國庫欠款的事情,還不如說是想著怎麽大撈特撈。


    事實上就如甄應嘉想的那樣,金陵這些人對國庫欠款的事情的確是一點都不在意。但是聞弦知雅意,卻是從中聽出一層富貴之道。所以甄家讓他們怎麽做,他們也聽著。這種有錢不拿王八蛋的悟性,也是人性。


    ——————


    ——————


    端午剛過,賈璉和薑維帶著搖搖晃晃的兩大艘船開始了迴京的路程。


    船上,賈璉手上拿著一本書癡癡看了一上午,卻是一點都沒有看進去。


    離那天已經過去了七八個日子,但是國庫、欠款、甄家幾個字,卻時不時的浮上眼前。


    自從那天甄應嘉對他說了這些後,賈璉心裏就有一種莫名的緊迫感。


    當然如他這種死要麵子的人,在京都賈家被賈母和賈赦唿來喝去他不能反抗就算了,甄應嘉的氣卻是不準備受的,當場就以要取之有道、以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以及皇帝不是傻子,裴家的事情鬧得這麽大,因小失大,往後等不到追究國庫債務,怕就會因為這件事直接萬劫不複為由給反駁了迴去。


    隻是賈璉心裏的到底不安,腦海裏後世紅樓夢中斷斷續續的信息漸漸浮現在眼前。


    他記得,甄家當初就是第一個被抄家的。


    接著就是史家、賈家。


    賈家被抄家……賈璉光是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電視裏頭,賈家被抄家後的淒慘他是曉得的。


    王家他記不得了,但是賈璉一直疑惑一個問題。


    既然王家有著“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找金陵王”的說法,為什麽王子騰打點上下,還有其他一應事務,要王夫人從賈家添補?


    而更詭異的是,他的確是不記得王家有沒有被抄家。或許有或許沒有,時間太長他的確是忘了。但是他是不是可以懷疑,王家是因為償還了國庫的債務,而且甚至有可能是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才沒有銀子去打點上下,而需要王夫人從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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