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越來越遠,賈璉喉嚨微動,心裏一股氣不上不下憋屈得慌。


    “興兒,你家二爺怎麽樣?”


    一個稍顯怪異的男聲響起,賈璉挑眉,黑暗中一個人影漸漸靠近。


    “柳二爺,我家二爺無礙,隻是秦大人中了箭,又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興兒哽咽著迴話,片刻賈璉終於看清來人。


    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竟然是個少年。


    之前聲音的怪異應該是處於變聲期,難怪之前與人打鬥也不見他怎麽說話。


    想起之前看到的場景,和那幫人對這個少年的忌憚,賈璉並不因為他年級小而有其他想法。


    以一己之力敗退十幾個彪形大漢,這已然足夠讓賈璉肅然起敬。


    更何況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賈璉在此謝過柳兄弟,往後兄弟如有難處,哥哥上刀山下火海絕不推辭!”


    聲音鏗鏘,這是賈璉的承諾。


    “璉二哥哥言重,舉手之勞罷了,你們這是怎麽迴事?”


    少年不以為然,恍然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看著地上喘息的秦邦業,賈璉心頭的怒火再起。


    “事情緊急,這件事往後我在好好告訴柳兄弟。隻是現在我嶽丈身受重傷,我們的馬匹又被那幫人射傷。求柳兄弟幫忙將我嶽丈送往前麵驛站......”


    沉吟片刻,賈璉眸子微眯。


    “就說秦大人外出辦差遇刺,讓那裏的官吏找大夫醫治,為兄和家人還有其他要事,不方麵露麵。”


    那幫人越是如此急切,賈璉心裏越是篤定,看來賈赦那裏果然我問題。


    隻是以防萬一,今天晚上去找賈赦最好還是秘密進行,免得那幫人再弄出什麽變故。


    兵分兩路,柳湘蓮帶著重傷的秦邦業和隨從騎馬往驛站去,賈璉帶著興兒步行。


    好在距離已經不是很遠,至少小樹林就在眼前。


    幾人告別,又訂好明日一早賈璉帶人來接秦邦業,這才分開。


    心裏憋著火,賈璉和興兒兩人疾行一個多時辰,終於在月上當空的時候,看到了山坡下的驛站。


    幾乎和月色融合,驛站除少數客房亮著燈以外,其他的都是黑漆漆一片。


    “二爺,這麽多房間,咱們怎麽找啊?”


    興兒看著山坡下的院子無語。


    公家的東西,又是靠近京都的,一眼望去三四個院子,房間大大小小起碼幾十個。


    沒有迴話,賈璉帶著一頭霧水的興兒悄悄來到驛站的背後。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三四一、三四一。


    賈璉心裏也頗為忐忑。


    這是他之前怕有人冒充賈府的人借著穿信兒什麽的暗殺賈赦,所以特意跟尹善治主仆交代的,沒想到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場。


    隻是希望他們千萬不要睡了才好。


    興兒看出門道,心裏對賈璉的崇拜又高了些,主仆二人就這樣喵喵喵,直到不遠處一個黑影靜悄悄的往這邊來。


    ……


    ……


    逗留了約半個時辰,興兒和尹浩留下,尹善治趁著夜色帶著賈璉往京都方向去。


    在城門找了一個不顯眼的位置,早上城門剛開,兩人迅速進城。


    “套馬車!車上給我墊上厚厚的墊子,派人去請大夫,馬上!”


    朝著門房一連聲的吩咐,賈璉飛快地往二房走去。


    比他們想的更嚴重!賈璉簡直就是太低估賈赦的無恥。


    賈赦剛到冀州,貪汙的那個官員就主動上門,一來確認了貪汙的確實性,二來求賈赦幫一個忙,酬勞是他的一半家產。


    這半家產是隱形產業,而要求也很簡單。


    他在外麵有一個私生子,貪汙這件事可大可小,而且又是賑災款,他怕萬一皇上直接滅他全家讓他絕後,讓賈赦答應幫他安頓他的外室還有私產。


    賈赦聽聞這部分產業是隱形的,而且不過就是多了兩個人,放下就起了貪戀。


    不僅在冀州就把那官員的家產賣了個精光,然後對外說那外室和那私生子是他的親戚,而且心裏甚至下了決定,隻要一迴京都,交了差事就把母子兩個隨便給點銀子打發得遠遠的。


    他竟然還想黑吃黑!


    想想賈赦在自己麵前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賈璉就覺得心悶。


    這個便宜老爹比王夫人好的,估計就是重情了。


    他的家人都是人,別人的命在他眼裏屁都不是!


    賈政聽了賈璉的話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侄兒已經把剛才跟二叔說的那番話告訴父親了。那些人以為天衣無縫,咱們將計就計,非得讓他們吃個啞巴虧!”


    眸子陰寒,賈璉從牙縫裏麵擠出這番話。


    昨日九死一生的場麵記憶猶深,賈璉恨急了這幫人!


    “秦世伯現在生死不知,侄兒已經叫人備好了車馬,這就去接他。


    隻是不能這麽便宜了那幫人,二叔作為秦世伯的上司,總要為他討一個說法!”


    辰時,賈璉騎馬帶頭,後麵跟著一倆疾馳的馬車,車上一個須發雪白的老者並一個年輕人坐在上麵。


    宮門,賈政神色肅穆的一邊和一個宦官說話,一邊將手中的盒子遞過去。


    “煩勞公公幫下官迴稟,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皇宮禦書房,賈赦站在下首,將手上的匣子交給上前的太監,又正義凜然的開口。


    “據臣觀察,此次貪汙隻是一個引子,此人後麵還有其他人,為了不打草驚蛇,臣假意答應下來,並為了掩人耳目在冀州的時候就把那些家產悉數賣掉,又以臣遠房親戚的名義將那對母子帶在身旁。


    匣子裏麵一共二十萬兩銀子的銀票,皆是那些私產所得,剩下的線索臣能力有限,不敢再查。”


    跪在地上重重一個響頭,賈赦心裏昨晚就開始的忐忑依舊沒有停下來。


    昨日賈璉跟他說的話,讓他觸目驚心。


    實在不敢想象,如果今天他帶著那隻匣子出了這個皇宮,後麵賈府將麵臨的是什麽。


    身後腳步聲起,皇帝的貼身太監跪在地上磕頭。


    “啟稟聖上,榮國府戶部員外郎賈政賈大人在宮門外求見陛下,說營繕郎秦邦業秦大人去城郊辦事遇襲,今早才被人發現,重傷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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