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應了,不一會兒手上拿來一套嶄新的月白常服。


    “寶二爺不喜穿外頭做的衣裳,隻穿府裏頭自己做的。這套是寶玉今年生辰,外頭送上來的。襲人說是沒上過身,二爺要用就拿去用,也不必再送迴去了。”


    賈璉點頭,笑著看向已經停止哭泣的賈迎春。


    “你去換了,今日咱們不在家裏用午膳,我帶你去外麵看看。”


    賈迎春驚訝,小手掩著嘴不可置信的看著賈璉。


    “這、哥哥這不太好吧……”


    雖然她還是一個小孩子,但是女訓女戒已經爛熟於心。


    女孩子家不能拋頭露麵這個,她還是知道的。


    翡翠也滿臉擔心,太大膽了。


    賈璉笑笑,揉揉賈迎春的頭,又吩咐翡翠。


    “帶小姐下去梳洗,那個小丫頭也換了府裏頭小廝的衣裳,也別告訴別人,你們的嘴巴給我管嚴了,抖出去半句,我就把你們賣出到大山裏頭,給熊瞎子當小妾。”


    “噗嗤。”


    翡翠沒忍住笑出聲,連忙福身應了。


    “是,我的二爺,奴婢定將這嘴閉得嚴嚴實實的。”


    不多時,榮國府後門,賈璉帶著興兒旺兒,尹善治主仆出門,旁邊還跟了兩個低垂著頭,紅了耳朵的少年郎。


    “抬頭挺胸,目視前方!”


    賈璉走到賈迎春身邊,見她恨不得鑽進地縫裏麵,好笑的開口。【零↑九△小↓說△網】


    興兒旺兒之前沒注意,此時等賈迎春司棋一抬頭,差點沒被嚇死。


    “爺、這、二小……”


    話音未落,賈璉一記眼刀飛過來,然後將賈迎春拉到自己身邊。


    “二什麽二,狗奴才,連家裏四少爺都不認識了是不是!”


    興兒苦笑不得,陪笑著看向賈璉。


    “我的祖宗嘞,您饒了我們吧,這要讓老爺老太太知道了,非得扒掉小的身上這層皮不可。”


    賈迎春聞言更是躊躇,簡直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哥哥,要不、要不算了吧?”


    最後幾個字帶著幾絲不舍,賈迎春還從沒出去看過。


    她一年到頭陪賈母在內宅呆著,從小到大,去得最遠的地方,也就是隔壁的寧國府。


    賈璉瞪了興兒一套眼,然後柔聲安慰自家妹妹。


    “別理他,我說行就行,他捅出去我就把他衣服剝光了,讓他繞著護城河跑三圈。”


    興兒旺兒苦著臉,但是又不敢忤逆主子,隻能苦兮兮的陪賈璉走著,又和尹善治主仆旁邊站了,將賈迎春主仆擋在中間,往街上走去。


    賈璉今天出來逛逛雖然是臨時起意,不過也有出來考察一下那幾個鋪子的意思。


    “今晨魏叔給我的是一副元代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魏叔說是前年從別的地方收上來的,老爺讓做了贗品,若不是其中翹楚,一般人絕看不出來。”


    酒樓裏,尹善治見賈璉沒有要避著賈迎春的意思,便直接開口。


    “昨日我去過一次,又是被當成冤大頭宰過的,所以那店鋪夥計直接就去喚了掌櫃的。見我神色遊離,身上又是一個畫筒,大致也就猜出了的去意。


    我跟他說這次我隻當三天,三日後我就要贖迴去,說是我從家裏偷出去的。


    他們也不疑有他,隻細細問過我的家室,又故技重施說是贗品。


    謹遵二爺吩咐,他說是贗品我直接拔腿就走,他這才慌忙將我留了下來。”


    拿出一遝銀票放在賈璉身前,尹善治笑笑。


    “三千兩,三日後贖迴要四千兩,逾期每超過一日不去取,每日就多出二百兩。”


    說著又指了指賈璉身前的當票。


    “白紙黑字,到時候若有毀壞或是拿不出來,十倍賠償,三萬兩白銀。”


    賈璉挑眉,喲,這小家夥不錯嘛,竟然猜出了他的意圖。


    “可告訴老魏下一步怎麽做了?”


    一邊給賈迎春布菜,賈璉又漫不經心的開口。


    “說了,多半現在魏叔就已經召集人馬過去了。隻說是曉得他手上得了兩幅不得了的古跡,要一飽眼福。”


    賈璉心裏樂開花,又從三千兩銀票中拿出兩張放到尹善治麵前。


    “事情辦得很漂亮,你本來就是大家公子,也沒必要窩在我的手底下。雖然你不說,但是我大致也能猜到你落水那天發生了什麽。這二百兩就當是我的謝禮,你拿著。五日後事情辦妥了,你就走吧。”


    詫異,尹善治倒是沒想到賈璉會這樣對他說。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尹善治將麵前的銀票又推迴到賈璉麵前。


    “二爺既是猜到發生了什麽事,也該知道為何我要賴在二爺身邊不走。”


    眸子流露出悲傷,尹善治低頭。


    “二爺仁意,隻為我隨口一句提醒,在揚州的時候就幫了我大忙。我家人被放出來的時候,被打了四十大板。家產也是被抄了的。所以我就將家人接到了從前我用私房買的一處莊子。那時候後母總是想著要我命,我就買了。想著等哪天我忍不了了,就裝死溜到莊子上當一個地主富家翁。


    後來我報信兒的事情不知怎的傳到了我父親耳朵裏,他鬧著要殺我,尹浩又說他們吃我的喝我的,連住的地方都是我的。然後就發生了那天你們看到的一幕。”


    嘴角微笑,尹善治的聲音淡了下來。


    “那邊的家產橫豎也不是我賺來的,他們即是要為了那些身外之物置我於死地,那就就拿去。兒子、兄長的我都已經被他們扔進了水裏,我也當從前的我淹死了。


    所以……


    二爺就當是發善心,收留我這個孤苦伶仃的人吧。”


    沒有祈求,就像是在跟一個老朋友把酒言歡,尹善治臉上淡笑。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一定要跟著賈璉,就是想找點事做。既然是賈璉救了他的命,就當是報恩也好。


    總要給活下去找個理由。


    食不言,賈迎春一邊吃,一邊聽尹善治的遭遇,臉上露出不忍。


    賈璉歎氣,還把麵前的銀票推了過去。


    “即是如此,那你就留下來吧。正好眼下我人手不足,鋪子上有些東西需要整理,你就跟我一道。隻這錢你還是收了,你不是我家下人。這是你該得的酬勞,往後也是如此,不然我也不敢用你。”


    尹善治笑著應了,又謝過賈璉,這才將銀票收下。


    這一桌三個主子把酒言歡,賈迎春也應景的抿了一小口,被辣得眼淚都被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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