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一愣,見院子裏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不覺心中奇怪。


    趙嬤嬤跟在賈璉身後,狐疑的掃了一眼院子,又問後麵跟翠兒捧著禮物的月牙。


    “你是從老太太屋裏撥過來的,這裏是一向如此,還是隻今天這樣?”


    月牙搖頭,又怕趙嬤嬤想差,便又開口。


    “不是的,往日裏都有人當值的。”


    賈璉想起之前賈赦那意味深長的一眼,又叫了雲姨娘拖延時間,猜想是不是賈赦成事了。隻是不知道之前那個聲音是幹嘛。


    院子裏麵靜悄悄的,除開之前那石破山驚的一聲尖叫,竟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賈璉四人步子加快,剛要進門,突的各種亂糟糟的聲音爆發開,各說各話,哭泣聲吵鬧聲亂成一團。


    心情大好,賈璉這次不怕王熙鳳嫁過來了,畢竟按照他說的。賈赦在王夫人沒有開口前就先討要了,賈母再偏心,也不會允許這種事情出現的,傳出去多丟人。


    賈璉正想著,突然亂糟糟的聲音中有一個特別尖銳。


    “哼,裝什麽裝,我不過才一個小丫頭,又怎麽傷得到你!真真不要臉,這麽一把年紀了,如此為老不尊,沒得讓人害臊,讓人惡心!啊呸!”


    聲音跟連珠炮一樣,又脆又快,賈璉一樂,待上前兩步,才發現原來人都擠到了屋裏。


    又聽得“咚咚咚”好像有拐杖敲地的聲音,就聽到賈母氣急敗壞的喊道。


    “逆子!逆子啊!還不快起來!還不嫌丟人現眼麽!”


    亂哄哄一團糟,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賈鏈等人的到來。


    “這是怎麽了?”


    趙嬤嬤皺眉拉住一個丫頭詢問,賈璉卻不緊不慢的往前走。


    前麵高亢的女聲依舊又急又快的“突突突”,賈璉突然腦子靈光一閃,這麽潑辣,該不會就是王熙鳳吧?


    畢竟換做其他人,也沒誰敢這樣了。


    秦嬤嬤開路,把前麵擋著的仆婦扒開,賈璉看著眼前的景象,卻是嚇了一大跳。


    對麵一個約莫二八的女子,一雙丹鳳三角眼,滿臉兇神惡煞。正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地上的賈赦憤憤罵個不停。


    周圍圍了一圈兒的丫頭婆子,賈赦躺在中間,雙手捂著大腿根部,臉色蒼白猙獰,不住地打滾,卻是半分聲音都沒有,顯然痛到了極值。


    賈璉忍不住一個哆嗦,條件反射捂住自己的下身,這是真疼啊,看得他都蛋疼。


    想到來之前院子裏麵聽到那聲慘叫,加上現在賈赦的表現,賈璉心中大駭,難道不是演戲?


    王熙鳳幹的?這姑娘也太彪悍了,竟然直攻命根!而且最詭異的是,賈母在這兒,周圍圍了這麽多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到要賈赦!


    好歹穿過來這將近一個月裏,賈赦他還是很不錯的。賈璉看著不忍,疾步上前,撲到賈赦身上。


    “都杵著幹什麽,還不快去請太醫?這是要出人命的!”


    王熙鳳正罵得起勁,暮然衝出來一個少年郎。


    因為來的時候,王子騰之妻已經委婉的告訴她此行的目的,所以隻略略思索,也就已經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想到以後這個人就是自己的終身依靠,王熙鳳臉上不覺委屈,一雙鳳目似泣非泣,熱淚盈眶。


    但是賈璉卻看都沒看她一眼,而是來到賈赦身旁蹲下。賈赦臉上的青白之色漸濃,聽到賈鏈的聲音,勉強睜開眼睛,卻還是半句話都說不出。


    賈鏈驚駭,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就是這裏,恐怕這次是真的大發了。


    王熙鳳見賈鏈看都不看她一眼,原本的羞澀和將將升起的一點依賴轉瞬華為烏有。


    賈母見賈鏈一臉著急的樣子,又定神看了,也察覺不對勁,連忙叫人拿了帖子去請太醫。


    眾人見狀曉得恐怕有變,又急急忙忙的派人去辦,這裏又有兩個婆子跟著賈鏈一起把賈赦抬到旁屋的炕上。


    屋裏屋外一團亂麻,王子騰之妻驚魂未定,又怕賈母多心,便佯怒的不免不痛不癢的訓斥王熙鳳幾句。


    王熙鳳委屈得不行,又看不遠處賈鏈一直忙忙碌碌的,卻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心裏火大,終究又露出本性來。


    “這怎麽能怪我?嬸嬸至於這樣討好他們家嗎,剛才的情形大家也看到了,我看那個老渾蟲根本就是裝的,臭不要臉,這樣的人家幹出這樣的事兒,我都替他們臊得慌!”


    說完朝著地上就狠狠的啐了一口。


    賈鏈來到這個世界也約莫有一個來月了,本來一直以來他對賈赦並沒有什麽感覺,直到剛才他看到這個老父親無助而痛苦的躺在地上,卻是覺得揪心的疼,原來不知不覺,賈赦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經變成了一個真的父親。


    不管別人怎麽評判這個老人,但是他對賈鏈是真的好,甚至連荒淫紈絝的外表都是為了給子孫考慮。


    王熙鳳刻薄尖銳的聲音聲聲入耳,賈鏈沉著臉,等安頓好賈赦,又吩咐丫頭好生照看之後,徑直走到賈母麵前跪下。


    “祖母明鑒,我父親被這個歹毒的女子重傷,希望祖母能替父親和孫兒找迴公道!”


    賈母等察覺賈赦是真的受傷後,本來心裏就對王熙鳳怨上三分,方才又聽得她口出晦言,偏偏這又都是賈赦自找的,所以雖然長籲短籲,卻是不敢接話。


    現在賈鏈在她麵前一跪,臉上又帶著決絕,賈母冷冷的看一眼旁邊手足無措的王夫人,緩緩點頭。


    “不用你操心,你隻管去伺候你老子,既然人家嫌棄咱們賈家,咱們也幹不出來熱臉貼人冷屁股的事兒。”


    說著伸手拿起桌上的蓋碗,緩緩撥了撥。


    王夫人有苦難言,既恨賈赦老混球喝了黃湯亂荒唐,又氣王熙鳳不看場合口不擇言。王子騰之妻見賈母都已經端茶送客。小姑子卻還臉帶怨憤,半句不言,心裏也惱怒,幹脆順杆爬起身告辭。


    王熙鳳被賈鏈一口一個歹毒女子氣了個倒仰,有心想要分辨兩句,又被王子騰之妻拉了出去。


    太醫來的時候,賈赦已經隻剩進的氣,不見出的氣。太醫待擯退左右細細查看,又把了脈,心裏有數,才幽幽開口。


    “賈將軍的傷雖然嚴重,但是與性命無礙,下身外傷導致內出血,待會兒老夫給府上開兩個藥房,一個內服、一個外用,再歇上個十天半個月就好了。”


    聽到與性命無礙,賈母心裏的石頭放下一半,賈鏈也鬆了口氣。正想送客,不想太醫臉色有點複雜,賈鏈生怕還有其他什麽事,連忙抱拳開口。


    “先生可還有什麽事要交代?隻管告知我們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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