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世界。


    沈知秋和夜毒站在一座山峰之上, 遙看著遠方正在一點點被完善的陣法。


    這個陣法是沈知秋花費很多心血設計的, 目的就是為了破開真主留在主世界上的禁製。


    千年前, 真主以為殺掉夜毒之後, 便開始了祭煉這塊世界碎片,妄圖重鑄“器”來容納自己的靈,徹底擺脫原始“器”對自己的威脅。


    倘若能找到真主祭煉世界碎片的閉關地點,當然是最好的, 但真主也不是傻瓜,必然選了一個絕對隱秘的地點。


    一旦真主祭煉成功,實力必然更上一層樓, 沈知秋和夜毒自然要想方設法的破壞,絕對不能讓真主就這麽祭煉成功。


    可不知真主真身何處, 想要破壞真主的祭煉, 談何容易,它們也隻能從主世界入手。


    千年來, 主世界不斷地被煉製, 表麵的禁製便越來越多,這些禁製是主世界被祭煉的成果, 但同時也是真主唯一的弱點。


    一旦這些禁製被破開, 真主的這一次煉“器”, 幾乎可以說是失敗了,煉“器”失敗, 輕則反噬, 重則垂死。


    但想要破開這些禁製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至少,此刻沈知秋的心中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有把握。


    孤峰之上,白雲繚繞,沈知秋遙望著正在搭建的陣法,忽然問身後的一個人。


    “他們知道自己可能會死嗎?”


    在沈知秋和夜毒身後赫然還有一個玩家。


    他穿著一身白袍,頭臉都籠罩在白袍中,沒露出一寸皮膚來,假如蘇沐沐在這裏,她必然一眼就能認出,這個渾身都籠罩在白袍中的玩家就是從第一代苟活到第二代的玩家——先知。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先知語帶嘲諷,“假如我們輸了,他們最終也是死路一條,參與了反抗了至少對得起自己,生死有命,這不是小說,難道他們還指望出現一個救世主來拯救世界嗎?”


    沈知秋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這話從你這個怕死的人嘴裏說出來,還真讓我意外。”


    麵對沈知秋的諷刺,先知毫不在意,“我是怕死,我怕死得毫無價值,毫無意義。”


    沈知秋迴過頭來,略帶意外地看了先知一眼,“上一次滅天之戰,你一早就溜走了,這一次反倒留了下來,還把第二代玩家全部騙到了主世界來當炮灰,這就是你所謂的有價值,有意義?”


    這一番話讓夜毒也不由自主多看了先知一眼。


    在兩人的目光威壓之下,先知苦笑了一聲,“是,上一次我背叛你們逃了,我勸過你們,你們不聽,我隻能自己先走了,這一次,和上次不同,這是最後的機會,倘若真主祭煉完成,夢魘空間就將不複存在,我們不反抗隻能等死。”


    沈知秋目光一閃,明顯不信,“因為這個?雖然去第四世界九死一生,但至少還能苟延殘喘,以我對你的了解,能活著你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絲生機來拚命。”


    先知也清楚,在沈知秋麵前很難隱瞞下去,他歎了口氣,才說道,“滅天之戰後,你身受重傷帶著手下去了第四世界,恰好錯過了暴君之亂,等你用金蟬脫殼重迴夢魘空間時,記憶和實力被暫時封印了,所以有的事,你並不清楚。”


    被先知一提,沈知秋立刻就明白了關鍵點,“和暴君有關?”想到蘇沐沐對自己說的和暴君的那個交易,沈知秋心中立刻升起一絲不安。


    “其實這也隻是我的一個猜測,畢竟我跟蘇沐沐接觸的時間太短了。”先知遺憾地歎息了一聲。


    沈知秋一驚,“你的意思是,蘇沐沐才是暴君?”


    先知點了點頭,“沒錯,她是暴君。”


    沈知秋和夜毒驀然交換了一個眼神,夜毒冷聲喝道,“說清楚一點。”


    “最近我的記憶才慢慢迴來一些,所以我記起了一個畫麵,我見過暴君,當時她處於神智不清的狀態,所以,我懷疑她並不是故意屠殺第一代玩家,而是因為神智不清導致的……”


    “你確定?你分得清誰是蘇沐沐,誰是人魚女王,誰是另外一個……”假如先知的話為真,蘇沐沐才是暴君的話,那麽李閔珠子裏的又是誰呢?


    先知認真點點頭,“我當然分得清,人魚女王是真主創造出來的,在滅天之戰後,那具身體重傷,真主的禁製出現漏洞,人魚女王的本意識覺醒,想要脫離真主,但因為失去了身體控製權,毫無作為。這個時候這具身體的控製權屬於蘇沐沐,但她神智不清。暴君之亂之後,她便失蹤了,直到某一天她再次出現在夢魘空間。至於另一個……”先知皺起眉來,“還有第三個嗎?”


    顯然先知並不知道李閔珠子裏的是誰。


    “另一個據說是主世界原本的靈,它自稱暴君。”夜毒迴答道。


    先知驚唿了一聲,“這絕對不可能!”他低著頭原地轉著圈,手裏還不停地比劃著,一道道白色的光芒在他指尖浮動,數秒鍾後,先知才猛地停下腳步,“絕對不可能是主世界原本的靈,你們難道認為真主會放過那個靈?真主想要祭煉主世界,而主世界原本是屬於那個靈的,隻要那個靈存在,主世界就是有主的狀態,真主立刻就會遭到反噬,但你們看,現在,真主被反噬了嗎?”


    沈知秋沉思了片刻,再次向先知確認,“你確信隻要那個靈真的存在,真主就會立刻遭到主世界的反噬?”


    “當然!”


    沈知秋側頭向夜毒征求意見,夜毒搖了搖頭,“我對煉‘器’這方麵不太清楚。”


    片刻,沈知秋揉了揉眉心,“不管那個靈存在不存在,反正我們已經把蘇沐沐送走了,眼下還是好好搭建陣法吧,一旦我們破除真主的禁製,他同樣會遭到反噬。”話落,沈知秋正要把目光投向遠方正在搭建的龐大陣法時,忽然將頭扭向了某一處。


    遠方,一朵白雲之上,不知何時,站立了五個人。


    天山的三位從未出現過的神王。


    混沌海中那兩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東西海王。


    夜毒發現這五人比沈知秋還要更早一些,見到這五人的出現,他隻是微微蹙了一下眉。


    “他們怎麽來了?”先知一怔,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沉默不語。


    沈知秋態度很好地朝白雲之上的五人揮了揮手,嘴裏迴答著先知剛才的問題,“我之前以為他們並不會出現。他們屬於主世界的原住民,真主滅殺了那個靈,按道理來說,他們不應該是真主那一方的。”


    沈知秋揮手算是打個招唿,但他沒想到這一揮手,白雲上的五人中走出一人,瞬間來到了孤峰之上。


    來人正是曾經和蘇沐沐夜毒一起出海去找人魚族的花夜,他先跟夜毒打了個招唿,“夜毒兄,好久不見。”


    夜毒點了點頭。


    沈知秋頗為意外的看了一眼夜毒,先發製人道,“閣下應該是海王吧。”


    花夜微微一笑,“我是東海王。”


    從剛才就陷入沉思的先知聞言,忽然插口道,“東海王閣下,我曾經聽說過一個傳聞,不知道是真是假?”


    花夜挑了挑眉,“什麽傳聞?”


    “關於主世界原住民的傳聞,據說……”先知故意看了花夜一眼,然後才慢吞吞道,“原本的主世界是一片混沌,當那個靈被真主滅殺的時候,選擇了自曝,她的血肉靈魂散落在主世界的每個角落,隨後主世界才出現了青山綠水,出現了你們,原住民!”先知的語氣格外凝重,並死死地盯著花夜,聽上去這段話似乎還隱藏著別的意思,然而這個意思隻有先知和花夜明白。


    花夜的神情微變,沉默了幾秒鍾,才露出一抹笑容,他望了一眼白雲之上的另外四人,又望了一眼遠方正在搭建的陣法,才含糊地迴答,“雖然不知道你從哪裏聽來的傳聞,但我,無可奉告。”


    見先知還想要說什麽,沈知秋立刻投過去一個威脅的眼色,接過話頭,“那你們五位不知來此有何目的,總不是來看熱鬧的吧?”


    花夜微微一笑,“我們還真就是來看看的,我過來就是跟夜毒兄打個招唿。”


    “夜毒兄,我先走了。”花夜跟夜毒揮了揮手,再次迴到了白雲之上。


    沈知秋一臉怪異,但他並不打算在這件事上分心,在他和夜毒心中,隻要這些原住民不來搗亂就行了,他們是看熱鬧也好,打招唿也罷,都無所謂。


    經過數日的工夫,在為數不多的一代玩家,以及數量龐大的二代玩家努力下,陣法終於被搭建完成了,並且每一個節點都被分配了操控著。


    沈知秋仔細檢查了一番,和夜毒協商之後,毫不猶豫地發動了陣法。


    刹那間,主世界的大地之上,海湖之中,亮起了一條條火紅的線條,這些線條通過一個個星點相互鏈接,每一個星點便是一個玩家,線條越來越多,星點越來越亮,當整個陣法被點亮的時候,主世界的天空突然灰暗了下來,天昏地暗。


    整座天山開始震動,仿佛地震一般,一道道裂縫出現在地麵,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想要撕碎這座世界。


    幾乎同時,無數的原住民走出了自己的生活居所,他們像虔誠的教徒一般,聚集在一起,向著天空叩拜。


    山林間,荒野上,無數的動物仿佛受到了命運的指引一般,離開了自己的巢穴,仰望著天空。


    混沌海上掀起滔天巨浪,海底同樣出現了一道道裂縫,海中的魚蝦們生物紛紛浮出海麵,宛如天山上的原住民一般,聚集在一起。


    陣法的成功啟動在沈知秋的意料之中,然而原住民以及主世界的所有生靈出現的異動,卻完全不在他的構想中。


    “這是怎麽迴事?”


    孤峰之上除了沈知秋夜毒先知三人外,又多了數人,葉子,商客,魔女,肖猛……


    問話的是許千。


    沈知秋搖了搖頭,朝著遠方白雲之上的五人看了一眼,很明顯原住民的這些異動和那五人脫不了關係,但目前,他並沒有從五人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敵意,原住民想幹什麽,隻要不影響他的陣法即可。


    須臾間,陣法已經完整地啟動,一刹那有了天崩地裂之勢,然而就在整個世界仿佛要為之傾倒的時候,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金色的罩子,這個罩子巨大無比,把整個主世界扣在其中,隨著罩子出現的還有一聲石破天驚的冷哼。


    一刹那,操控著陣法的玩家們一大半被震得口鼻出血,倒地不起。


    失去玩家們的操控,陣法的光芒立刻就暗淡了五六分。


    金色罩子猛然金光大盛,立刻便將晃動的主世界定住,於是,天山不再震動,混沌海不再翻滾。


    然而,這一幕卻並沒有讓沈知秋動容。


    這個陣法原本的目的隻是為了測試而已。


    就在沈知秋正準備說話的時候,遠方的白雲之上,忽然傳來了歌聲。


    當第一字響起的時候,夜毒就把目光望向了花夜,此刻的花夜滿麵淚痕。


    不止是花夜,天山的神王,混沌海的海王,都充滿了悲傷。


    這是一首悲傷的歌,悲傷到盡管所有人都聽不懂它的詞匯,卻聽懂了它代表的悲傷。


    “……我所身在的世界,就如同鳥籠一般。


    無法停下逐漸溢出的眼淚。


    如果你不在我的身邊,失去的還有我的笑容。


    因為,我隻想把最真誠的笑容獻給你……”


    整個天地間,似乎隻剩下了歌聲,它並不大,甚至模糊不清,然而卻響在了每個人的耳邊。


    地上的原住民如同螞蟻一般,跪伏在地,在歌聲中,化成了一顆顆細碎的光點。


    這些光點仿佛蒲公英的種子一般,向著天空中,白雲之上的五人飄搖而去。


    “……可是,我知道,你已經不在這裏了。


    但即使如此,我必須繼續活下去。


    等待著有一天,用自己的生命重新迎接你……”


    孤峰之上,夜毒,沈知秋等人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幕,看著大地之上的原住民化為光點,看著荒野之上的生靈化作光點,短短十數秒,整個主世界都飄滿了這美麗又神秘的光點。


    混沌海上同樣飄滿了光點,這是大海中的生靈所化,它們和大海之外的光點一樣,向著天空,白雲之上的五人飄去。


    “……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到的事。


    我將永遠愛你。


    請,歸來吧,我的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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