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混沌海上, 孤零零地漂浮著一艘不大不小的船, 船行速度並不是很快, 卻很堅定地朝著某一個方向行進。


    花夜坐在甲板上, 望著遠方無盡的大海。


    說無盡也許不對, 即便混沌海再大,它其實也是有邊際的,但它的邊際隻有極少數的人才能抵達,對大多數人來講, 混沌海就和頭頂的天空一般,無邊無際。


    花夜看了一會兒大海, 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船艙,他很想去看看蘇沐沐怎麽樣了, 但夜毒直接在船艙裏鋪滿自己的領域, 根本不讓他靠近。


    “這就有趣了……”花夜喃喃了一句。


    他其實有點後悔,後悔把蘇沐沐和夜毒單獨留下來……


    可事前他哪裏能想到,這兩個素不相識的人居然會搞到那副田地。


    迴想起當時的那一幕, 現在再說兩人素不相識, 他壓根不信。


    他安排好一些瑣事,迴來的時候, 就見到夜毒抱著重傷昏迷的蘇沐沐, 坐在小院的樹下。


    如果不考慮蘇沐沐重傷昏迷的話, 那畫麵極美。


    落花飛揚, 夜毒的眼神格外的溫柔, 溫柔到讓他覺得既羨慕又傷感。


    然而, 他懷中的人,血染衣襟,重傷昏迷。


    蘇沐沐肯定不是無緣無故地重傷昏迷,當時可就剩他們兩人……


    他自然問了發生了什麽事,然而夜毒卻一個字都沒有,上船後,這家夥就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唯一的船艙,把他趕到甲板上來。


    有個重傷昏迷的蘇沐沐,花夜自然不會去跟蘇沐沐搶船艙,但……


    夜毒的態度就很讓人尋味了。


    傷了人家姑娘,現在又寸步不離,一副心疼得不得了的樣子,早tm幹嘛去了。


    而且,蘇沐沐已經重傷,夜毒也沒改變主意,執意出海,讓他也覺得挺詭異的。


    花夜自然不會阻止,他此刻也就在心裏吐吐槽,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這兩人之間有事兒,且那事兒還挺複雜的,他可不想隨便摻和。


    .


    蘇沐沐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她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另一個蘇沐沐問她,她想要什麽。


    她搖頭說,不知道。


    然後另一個蘇沐沐就讓她好好想想。


    然後她就醒了。


    胸口有些鈍鈍的痛。


    頭頂是搖晃的木質艙頂。


    口鼻間是異常親切的大海氣息。


    她怔了怔,大腦中的記憶浮現,慢慢迴想起了昏迷前的事。


    所以,這是迴到夢魘空間了嗎?


    不對,這裏並不是她的安全屋。


    她一轉頭,便看見了坐在床邊的他。


    蘇沐沐的臉色瞬間就變了,本能地擺出戰鬥狀態,然而她剛一動,就被他按住了,下一秒她就發現自己完全不能動彈了。


    她急得一雙眼珠子亂轉,惡狠狠地瞪著夜毒,夜毒收迴按住她肩膀的手,繼續一言不發地守著她。


    蘇沐沐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傳達著自己的心意:要殺要剮,快一點,別耽誤姑娘我投胎。


    然而夜毒壓根就不看她,他就坐在床邊,望著船艙外的大海,沉默不語。


    瞪了幾分鍾,蘇沐沐忽然反應過來,她急忙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除了胸口劇痛之外,其他部位倒也沒什麽異樣。


    這讓她稍稍鬆了口氣,隻是稍稍,因為她發現自己的胸口被包紮過……


    誰包紮的?


    她拒絕去思考這個問題。


    傷口也隻是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她並沒有得到什麽治療,倘若她此刻具有行動力,無論是從背包裏取出治療藥劑,或者用治愈術都是很快痊愈的,然而……


    她現在動不了。


    她盯著夜毒那張普普通通的側臉,冷靜地把整個事情迴想了一遍,然後一臉懵逼。


    完全不明白這神經病到底想幹什麽。


    思索了一會兒,她的眼皮就沉重了起來,畢竟她現在的身體身受重傷,卻沒有得到治療,沒死就是奇跡了。


    等蘇沐沐一睡著,夜毒的目光立刻就落到了她的臉上,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也從麵無表情轉變為擔憂和茫然。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臉,又碰了碰她的唇。


    她的唇上有一道傷口,那是他之前咬的。


    他的手指輕輕地撫丨摸著那道傷口,似乎留戀不已。


    然而被撫丨摸的人卻並不那麽覺得,陷入昏睡中的蘇沐沐,覺得唇上有些刺痛,一偏頭躲開了他的手。


    夜毒並沒有識時務地收迴手,反而變本加厲地翻身上了床,側躺在她的身邊,盯著她略顯幹燥的唇,喉嚨滾動了一下。


    盯了大約幾秒鍾,他低下頭,非常輕柔地將她幹燥的唇舔了一遍。


    幹燥的唇有了水汽的潤澤,變得豐滿了一些,柔潤了一些,但他覺得不夠,於是又舔了一遍。


    睡夢中,蘇沐沐本能地躲避著一切,小腦袋一會兒往左躲,一會兒往右躲,然而卻並不能擺脫。


    她夢見自己遇見了一個大得出奇的蚊子,這隻蚊子見她唇上有傷口,拚了命想來吸血,她不停地躲,可怎麽躲都沒用,她隻能被那隻蚊子吸血。


    驀然,她突然從那個夢境中脫離,她迷蒙地睜開眼,便見到一張放大的臉。


    四目相對,蘇沐沐驚得張口欲喊,然而夜毒更驚,他慌慌張張地抬起手一個手刀劈在她的頸側。


    尼瑪個沒人性的禽獸!


    蘇沐沐隻來得及在心中罵這一句,就再次昏了過去。


    見到昏過去的蘇沐沐,夜毒怔了怔,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被剛才的事一鬧,他也無法再騙自己隻是幫她潤個唇了。


    他平躺在她的身邊,開始認真考慮葉子謙的提議。


    .


    蘇沐沐再次醒來,驚悚地發現自己旁邊赫然還有一個人。


    她依舊無法動彈,自然也無法把這人一腳踹開。


    視野裏一片漆黑,看破技能卻什麽也看不到,此刻她宛如一個睜眼瞎,但卻很清晰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邊還有一個人,近在咫尺。


    她的心髒砰砰砰地跳個不停,那聲音在黑暗中異常明顯,然而身旁的人卻也並沒有做什麽。


    良久,她慢慢平靜下來,就在這時,她腦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


    她渾身一僵,隨後慢慢放鬆了下來,心想,不是吧?


    如果是的話,那她自殺的意義何在?


    當時怎麽沒察覺?


    氣糊塗了?


    腦子短路了?


    他那麽明顯的蛇精病發作,她怎麽當時就沒發現呢?


    盡管他改變了容貌,氣質,身形,但有的東西是無法改變的啊。


    比如,他身上的味道。


    盡管她跟他相處的時間不多,但在大墳裏,他可是抱著她走了很久的,她已經記住了他的味道,那個味道跟現在自己身邊躺著的那個蛇精病,簡直是一樣一樣的。


    如果他真是,那他的一些行為就解釋的通了……


    有了這個猜測,論證的線索便越來越多,蘇沐沐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確定,但也有八九十的把握。


    她心裏簡直有種無力感,又氣又無語。


    當初把她丟出大墳,現在又是唱的哪一出?


    看他兩眼,就認定她水性楊花,隨便勾搭他幾句就立馬黑化,要把她就地正法?


    趁她睡覺還玩起了偷親,被發現竟然打暈她?


    簡直……


    蘇沐沐麵無表情地想著,她以後再也不說葉子謙蛇精病了,這個才是真·蛇精病。


    吐槽了一會兒,蘇沐沐再次睡去,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了。


    她睜開眼的時候,夜毒一本正經地端坐在床邊,眺望大海,蘇沐沐翻了個白眼,赫然發現自己能動了,她連忙給自己刷了幾個治愈術,聖光籠罩在她的身上,然而卻沒有以往的那種愈合效果。


    夜毒看了她一眼,冷嘲熱諷道,“潮汐不是一般的劍,被它刺傷,所有的療傷手段都沒有作用。”


    蘇沐沐張了張嘴,想反嘲迴去,話到嘴邊,最終還是吞了迴去,雖然她不確定從前發生過什麽,但從葉子謙所羅等人的態度可以說明,以前她多半做過對不起他的事。


    她抿了抿唇,恨恨瞪他,“現在,你滿意了?”她沒有直接問他是不是,兩人之間仿佛心照不宣,他也並沒有否認什麽。


    夜毒閉上嘴,繼續眺望大海。


    蘇沐沐哼哼了一聲,剛才一番動作,牽扯到了傷口,讓她疼得有點冒汗。


    “我餓。”


    夜毒依舊眺望船艙外的大海,仿佛大海上有什麽美景正在吸引著他。


    “我餓!”蘇沐沐提高了一點音量,並用膝蓋碰了他一下。


    夜毒慢吞吞地扭過臉來,不情不願道,“想吃什麽?”


    蘇沐沐撇撇嘴,“說得好像我想吃什麽就能有什麽似的。”


    夜毒還是那句話,“你想吃什麽?”


    蘇沐沐一看他這欠抽的態度就忍不住想為難一下,“我要吃巧克力冰淇淋!”


    主世界的整體風格偏向仙俠古風,自然不會有巧克力冰淇淋。


    說完,她就挑著眉盯著他。


    夜毒慢吞吞地站起身,丟下兩個字,“等著!”


    話落,他猶如一團煙霧般消失在她麵前。


    蘇沐沐一怔,還真去給她找了?


    這貨咋迴事?


    明明之前擺出一副高冷得不要不要的樣子,對她嫌棄討厭得不要不要的樣子,剛剛的態度雖然還是很欠抽,也不說他能不能滿足她的要求,至少他去做了。


    蘇沐沐盯著船艙出神,因為意外受傷,她和他的關係稍微緩和,她是要情商上線好好和他相處呢,還是開啟記仇模式,和他繼續互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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