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斯羽的助理便聯係上喬俏,安排了一位音樂學院的聲樂老師培訓,而時昱也開始了進棚後的配音生活。


    時昱接的既是男主角的角色,戲份和台詞自然比其他人的分量來得多,加上每天還要在公司處理的大小事務,一忙起來連著好幾天淩晨才到家。錄音棚離兩人住的盛陽小區有著很長一段距離,喬俏不忍心見他這樣奔波,勸說了幾次後,時昱終於聽話先迴得時家住上一陣子。


    這天錄完音迴家,時女士正窩沙發裏抓著手機上網搜索婆媳的相處之道,一旁的電視播放著天雷滾滾的家庭倫理劇。時昱剛進門,就被聲嘶力竭的咆哮聲給嚇了一跳,他倒吸了口氣,掏了掏耳朵,抱怨道:“都這麽晚了,還不睡覺,當心皮膚。”


    老時總幽幽長歎一聲,合上手中的原版硬皮書——難為他在這樣吵鬧的環境下還看得進去,他一臉無奈地朝時女士努努嘴:“你媽說後天就要見媳婦兒了,她緊張,睡不著。”


    被道破了心事,時女士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探出身子將時昱拉到身邊坐下,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架勢:“喬俏她……哎,是叫喬俏吧?”見時昱點頭了,時女士才繼續憂心忡忡說道,“你說她很有主見,那性格上會不會強勢了點?你們兩個吵過架嗎?萬一以後我和她意見不和怎麽辦?”


    時昱聽得一陣發笑,摟過他那老是擔心婆媳關係惡劣的親娘,無比肯定道:“你放心好了,小喬不會和你吵架的。”


    “那可不一定,你看這篇帖子寫的。”時女士把手機伸到時昱麵前,“要是我以後說她兩句,她會不會罵迴來?你以後要是幫著我說話,她會打你麽?”


    時昱看了一眼手機屏幕裏大寫加粗飄紅的帖名,和老時總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緊接著握住時女士的手,打包票道:“放心吧,你未來兒媳婦脾氣很好,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時女士放下手機,歎了口氣:“你畢業迴國後,一心撲在了事業上,都顧不得談個女朋友。我看著你和程歡一起長大,她這些年對你的心思我也是看得透徹,還以為你們能成一對兒。這知根知底的,家世人品我都看在眼裏,就等著你領她迴來通知我們。誰知道你這小子,有喜歡好幾年的人也不告訴我,末了一句‘媽,我想結婚了’就把我打發了,還不準我對你媳婦兒挑剔挑剔。”


    時昱一腦門黑線,滿腹苦水簡直無處哭訴,帥氣的俊臉苦巴巴地皺成一團:“哎呦,媽,您這話現在說說就好,可千萬別在其他人麵前提起。我對程歡那是一點男女私情都沒有的,不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我在她麵前言行舉止沒有絲毫逾越,也不曾給過她半分希望,您千萬別讓她有什麽亂七八糟的錯覺。”


    “我抱怨兩句還不成嗎?你看看你的幾個同學,不是結婚了,就是已經有孩子了,就你和一沉兩個還是孤家寡人。”時女士越說越氣,忿忿地往時昱摟著她的手背給了一巴掌。


    時昱立馬打蛇隨棍上,委屈把腦袋往她娘親肩膀一砸,道:“我的錯我的錯,爭取今年把人娶過門,明年讓你抱孫子。”


    時女士露出滿意的表情:“這還差不多。”


    老時總重重地咳了一聲,朝幼稚的時昱翻了個白眼:“後天我可能沒空,要到臨市走一遭,你媽見過後要是滿意了,下次直接帶迴家,讓我也瞧瞧。”


    時昱迎著他爹殺人般的目光,不怕死地繼續摟著時女士撒了會嬌,才不疾不徐地應了句:“知道了。”


    老時總表示這逆子怎麽還不快點搬出去?


    “對了,有件事得先跟你們說一聲。”時昱猛然想到一件事,倏地斂起玩笑的臉色,嚴肅道,“聊天的時候盡量不要提及小喬的家人,她雖然大大咧咧,但是心裏還是會難過的。”


    “這個我知道,你已經同我說過了,她家裏沒人,我都記在心裏呢,放心吧。”


    時女士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擔心喬俏的性格品性的,怕她太過特立獨行,聽不進去長輩的道理。


    時昱一時半會說不清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好一會兒才說道:“其實……其實小喬家裏還是有人的,隻是……因為上一輩的關係,已經斷了來往。”


    老時總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正了神色:“這事關係不大,你特意提起,恐怕不是那麽簡單吧?”


    依時家和陳家多年的關係,喬俏嫁過來之後兩家定是免不了見麵,與其到了那時候鬧得關係不愉快,不如現在就把事情攤開講清楚。於是時昱清清嗓子,簡單地陳述了一遍喬俏和陳家的糾葛。


    “時昱,這件事你和陳老爺子說過了沒有?”老時總麵色凝重,沉吟半晌,終於說了這樣一句話。


    時昱搖搖頭。


    “明天找個時間去陳家走一趟,不管他們是怎樣的想法,你要娶人家的女孩兒,這點還是應該做到的。”


    時昱張了張嘴似要說些什麽,最後還是在老時總不悅的目光下點了點頭。


    *


    “然後呢?他們怎麽說?”


    《紅纓槍》的後期製作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雖是高人氣演員,但堅守著一年隻拍一部戲原則的宋一沉卻意料之外地閑了下來,天天陪著時昱到錄音棚錄音。


    晚上十點多時昱便錄完了今天的台詞,這時正和宋一沉窩在會客廳的沙發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等著梁思朗收工,狠狠地敲詐他一頓。


    “還能怎麽說,二十多年都沒關心過隻言片語,如今小喬的人生大事他們又有什麽資格過問。”一天內念了太多台詞,時昱的喉嚨微微發幹,隨手拆了枚潤喉糖含在嘴裏,吐字不算清楚,可饒是如此,卻也擋不住他語氣中的薄涼冷意。


    宋一沉支著下巴,坐姿歪歪扭扭沒個正型,不解問道:“你這樣說陳老就同意了?陳阿姨剛過世不久,喬俏就算再怎麽和他們沒有來往,到底是陳家的血脈,血濃於水。”


    “小喬是她父母相愛結婚後生下的,哪怕這段婚姻最後得不到一個好的結果,但終歸是名正言順的陳家孫女兒。他們既然二十多年前看不上小喬的父親,不想認這個孩子,那麽二十多年後的今天,就沒資格、沒立場有意見。”


    時昱嘴巴有多毒,宋一沉是見識過的,但那是他傲嬌本質的偽裝,像現在這樣帶著冷冰冰的樣子,卻還是頭迴看到,不由得震驚了幾秒鍾,才喃喃道:“說真的,這二十多年,他們當真沒去找過喬俏?”


    時昱搖搖頭:“你是知道的,老人家難免固執了些,又抹不開麵子,何況最後鬧成那個樣子,離婚協議書都將小喬判給了她父親,更沒可能了。我一開始也以為是小喬不想和他們扯上關係,哪知道他們壓根就沒想要認人。”


    “喬俏知道我們幾家的關係麽?”說這話時宋一沉腦內轉過好幾處狗血的豪門大戲,頓時就被嚇出一身冷汗,撐起身子咋咋唿唿地說,“萬一她嫁過來,逢年過節串門的時候,遇上陳家的人不就非常尷尬了?”


    “知道,我一開始就同她說清楚了。”


    “那她什麽反應?吵著和你分手?我湊,你們沒分手也是神奇!”


    時昱白了一眼語氣裏明顯透著幸災樂禍意味的宋一沉,雙手交叉靠在腦後,大長腿隨意搭在桌腳上,格外囂張地虐狗:“怎麽會,我們家小喬才不是那麽不明事理的人,不過和你這種單身狗說這個,你也不會懂,還是不傷害你脆弱的小心靈了。”


    宋一沉:……陰陽怪氣的,先掐死再說。


    兩人日常懟了一頓,才繼續剛才的話題,時昱砸吧砸吧嘴,又掏出顆潤喉糖嚼著:“小喬她是個很有計劃的人,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的節奏,都習慣按著自己的喜好安排。她接受一個人,就能一輩子把他記在心裏,相反的,如果她對某些人感到厭惡,隻會將他們拒之門外,巴不得從此再也沒有絲毫關係。我不能代替她原諒陳家,能做的隻是幫她先行解決一切不愉快的煩心事,我尊重她的所有決定,隻要她覺得快樂。”


    宋一沉摸了摸手臂,一臉惡寒表情:“時大情聖,你是不是偷看什麽情話攻略大全了?這種惡心吧啦的話你居然也說得出口,我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


    時昱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不過,喬俏在s市可是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哦,不對,還有那個靦腆得像個女孩子的混血小正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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