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視頻響起劇烈歡唿,伴隨著七嘴八舌的嗓門,將診室這方寸之地襯的愈發死寂。不知過去多久,女人終於緩緩開口:“這就是你守約的方式嗎,路煬?”第112章 路苑柯“有話好好說, 君子動口不動手,沒有什麽事情是無法用溝通來解決的,實在不行體罰下做一百個俯臥撐或二百個深蹲……”周妙如話音未落,身後陡然響起一道悶咳。隻見不遠處、從頭至尾不曾開口的賀止休仿佛突然被寒風侵襲, 掩嘴朝路煬方向一連咳了好幾聲, 動靜大的險些要跟遠處正因為紮針而嚎啕大哭的小孩旗鼓相當。周妙如陡然被打斷,不禁迴頭問道:“你也感冒啊?”“……前天體育課做了二百個俯臥撐出了一身汗, 出門就被風吹, 溫差太大,可能有點著涼, ”賀止休意有所指般清了清嗓子,謙遜道:“沒關係,我迴去吃點藥就好了。”周妙如短暫愣怔後, 終於福至心靈, 立馬改口:“哦對對,沒錯!寒冬臘月天寒地凍的, 這妖風一吹人就得病, 待會一不小心流感病毒把腦子搞壞、或者做的過程裏把身體弄傷了, 豈不是都寫不了卷子?不好不好,體罰也不可取!”她斟酌著語氣還想多勸兩句,對麵排椅上、被強行隔開的路苑柯卻絲毫不領情。隻見她終於從工作郵件裏抬起頭來,語氣冰冷地說:“兩米多高的台子跳下來都不怕弄傷, 百來個俯臥撐就寫不了卷子了?”刹那間所有人齊齊噤聲,方寸之地僅剩麵麵相覷的唿吸聲。好在靜默沒有持續多久,遠處護士走來, 給頭頂見底的吊瓶換了瓶新的,又囑咐路煬這頭風大最好往裏挪挪。避開寒風的無人角落處排椅擁擠, 坐下後才發現中間過道格外窄小。周妙如終於無法再故作不經意地擋在中央,以此截擋母子倆人的麵對麵。眼見路苑柯麵若寒霜,她低咳一聲,正遲疑著再說點什麽,遠處廣播陡然響起路煬的名字。“應該是配藥出來了,”賀止休主動起身:“我去拿吧。”他說罷就要朝前邁去,結果剛踏出半步,肩膀陡然被人一按。隻見周妙如一臉欲言又止地緊繃道:“你待著吧,我去拿就好。”賀止休微頓,隱約覺出稍許不對勁。但沒來得及細想,周妙如已然跨步離去,臨走前還不忘迴頭叮囑路苑柯,從口型上看好像再說打人別打臉。然而路苑柯顯見與她尤為相熟,連半絲眼神都沒給。直至周妙如身影消失在注射區,周遭除卻護士路過的腳步,與此起彼伏的咳嗽外,再無其他時,路苑柯才終於將手機往大衣裏一揣。那雙與路煬如出一轍的眼睛緩緩抬起,無聲望向半米之外,許久不曾開口的路煬臉上。“現在身體還難受麽?”路苑柯語氣平緩,出乎意料地沒有窮追不舍的質問,取而代之的是罕見的關心。路煬正垂眸不知沉思什麽,忽然聞言不由一愣,下意識搖頭:“還可以。”“不難受?”“沒有。”“腦子緩過來了?”“……”路煬沒說話,隻抬眸望去。果不其然,緊接著就聽路苑柯一字一句冰冷道:“既然沒事,那你現在是不是可以解釋一下,你今天為什麽會出現在預選賽上這件事了?”方才在診室中,始料未及的出現與質問直接讓路煬呆愣在原地足有好半晌。饒是他想過千八百種被抓包的方式、甚至是直接在賽場上被發現,也萬萬沒想到會是眼下這種情況。一時之間,別說解釋了,直到視屏被賀止休眼明手快地掛斷後,才後知後覺的悶出一聲媽,以及下意識詢問對方怎麽來了。路苑柯隻冷冷地迴了句你說呢。路煬當時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被後方匆匆趕來的周妙如直接打斷。大概是當下路苑柯神色屬實過於危險,以至於抵達之後,周妙如生怕下一秒“女子單打”的慘劇就要在診療室裏誕生,一時間顧不得在意其他,二話不說拽住路苑柯連勸帶對路煬的罵。好說歹說了半天,甚至連醫院禁止口角爭吵、否則會給路過的小孩帶來心理陰影這種扯淡理由都禿嚕出來,才終於堪堪保住了路煬的“人身安全”。然而保得了一時,保不了一直。該麵對的迴答仍舊是要麵對的。路煬上一次與路苑柯這樣麵對麵劍拔弩張,還是在一年前,他因為滑板被抓包一事,路苑柯舊事重提,直白要他讓他承諾再也不碰。路煬死強到底,愣是不開口,僵持數日後才終於在池悅的勸阻下,各退一步,定下主要目的明確的約定。時至今日爽約在先,麵對質問任何解釋本質都是辯解。路煬薄唇嗡動,卻少見地啞口無言。“……抱歉,”短暫緘默後,路煬終於緩慢出聲。不知是不是藥水緣故,他嗓子格外幹啞,本就瓷白的麵龐此刻顯出幾分病弱,唯有眉眼間的神色仍舊一如既往不見變化。隻見他極輕地吸了口氣,旋即抬頭,迎上路苑柯布滿霜寒的目光,聲音沙啞道:“沒什麽好解釋的,是我違約在先,對不起。”卻見路苑柯麵不改色道:“先斬後奏的道歉意義不大,你也清楚我要聽的不是這個。”路煬薄唇不自主一抿。果不其然,隻聽路苑柯話音一轉,不容拒絕道:“從今天起,不準再去參加任何相關賽事,預選賽也一樣;家裏所有滑板沒收,一塊都不能留。”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包括你放在家裏儲物架上麵的那塊。”即便早有預料,陡然聞言,路煬仍不由自主地愣了下。他近乎下意識拒絕:“我不想退。”“為什麽?”路苑柯眯起眼睛:“你忘記當初轉學前是怎麽答應我的了嗎?”“我沒忘,所以對不起,違約去參加是我的不對,除了退出比賽之外,當時說好的任何要求我都會完成,也不會影響到任何學習,除此之外的任何後果我都願意自己承擔。”路煬一字一頓道:“我保證。”正值深冬感冒高發期,醫院注射區人滿為患,無數紛雜動靜此起彼伏地在上空迴蕩,誰也沒注意到這方寸角落沉默的對峙。路苑柯生了張格外豔麗的臉,光陰並未在她臉上留下過多痕跡,唯獨與生俱來的冰冷在歲月磨礪下愈發銳利。她麵沉如水地望著眼前臉色素白的兒子,片刻後直白反問:“所以照你的意思,你這次是不準備放棄,想繼續參加下去,對麽?”路煬不做半點委婉,直接點頭:“對。”“好。”出乎意料的是路苑柯沒有大發雷霆,也沒有咄咄逼人地追問。她站起身,在路煬少見地愣怔表情中打開手機,冷冷道:“既然你不想退,那我來申請。”路煬不由怔住。隻見路苑柯動作飛快地按出一串號碼,躍然而上的刹那,路煬立馬認出那是賽事官方的電話。饒是知道這事沒那麽輕易解決,但路苑柯這當機立斷毫無挽迴餘地的態度,也屬實在預料之外。路煬頓時神色微變,連手上的吊針都顧不上,下意識就要跟著起身上前。但還沒來得及,一隻手憑空按住他肩膀。“等等阿姨,”旁側許久沒有吭聲的賀止休驟然起身,在路苑柯即將撥出通話的前一秒,率先打斷道:“預選賽的小組賽結果已經出來了,還有全場評分情況,您不想看看麽?”路苑柯一頓,仿佛才想起賀止休的存在。她尋聲偏頭看去,輕輕眯了下眼:“評分?”“是的,剛剛公布在了官網上,”賀止休生怕遲了半秒對方就直接拒絕,話音未落,便迅速將手機朝前遞上。果不其然,路苑柯習慣性垂眸望去。隻見屏幕上諸多名字與號碼排列而出,後方的分數更是用粗邊做了醒目效果。“路煬小組賽拿了第一,”賀止休指尖穩穩壓在路煬後方顯示著的分數上,一邊示意路苑柯看,一邊悄無聲息地觀察著對方的表情。見路苑柯視線確實朝下挪去後,才繼續放緩聲音說:“雖然我還沒對比全場,但從當時得分情況判斷,他極大概率也是這場的第一。”出乎意料的是,路苑柯看上去對此毫不意外,視線隻在上頭短暫停留稍許便迅速收迴,波瀾不驚道:“所以?”“所以足以證明他的確是有實力可以安全無損地從賽台上下來,並且取得高分,”賀止休喉結無聲地上下一滾,飛速道:“如果您不相信,我有現場的長焦錄像視頻,您可以看看近距離的賽程再下定論,行麽?”路苑柯顯見也沒料到還有這出,不由揚起一側眉梢:“長焦?”“對,”賀止休乘勝追擊,習慣性朝背後摸去,緊接著毫不意外摸了個空。他這才猛然想起方才在體育場中路煬突然倒下時,相機被他情急之中直接丟在了體育場,後麵才委托臨場進去的宋達幫忙領走,此刻根本沒在身邊。“……抱歉阿姨,剛剛著急來醫院,把相機忘在體育場了,”賀止休沉吟兩秒,當機立斷掏出手機。他剛想撥給宋達讓他幫忙導出發來時,就聽對麵路苑柯再次開口:“不用了,我不看。”賀止休動作一頓。他下意識想再說什麽,衣擺卻毫無征兆被人輕輕一拽。隻見路煬用空著的那隻手輕輕攥住賀止休衣擺,緩緩從座位上站起。熾白燈光落在他臉上,本就瓷白的肌膚顯出幾分少見地病弱,唯獨眉眼間的神色一如既往不容動搖,毫不退縮地對上路苑柯眼睛。“那要怎麽樣您才同意我參加?”“怎麽樣都不可能,”路苑柯毫不猶豫道:“我當然知道你去參加的話,通過預選賽綽綽有餘,甚至你爸當年要是不出意外,也未必不會走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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