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連著好幾天,王寧每天都會來孟星雲的公寓,比上班打卡還殷勤,也不知道他和保安說了什麽,等她們準備再向保安求助時,保安隻說,“家務事,我們管不了”,拒絕幫她們驅趕那煩人的男人。


    她們也不可能待在公寓裏一輩子不出門,孟星雲已經跟公司請了一個星期假了,再請公司都不批了。而媛媛也需要到醫院去做產檢。


    最後還是媛媛想了個辦法,讓孟星雲打電話威脅他。


    “行不行的?”


    “他不在乎我,但肯定在乎這個孩子,你就按我說的做。”媛媛一邊啃著蘋果,一邊給她遞手機。


    孟星雲猶猶豫豫,可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於是按媛媛說的做。等聽到電話裏喂的一聲,孟星雲懵了,不是打給王寧?她下意識地竟然撥了紀遇的號?


    電話已經通了,她可不能認慫,理直氣壯地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告訴你表哥,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給媛媛一個安靜的環境,如果把她氣出個好歹來,有他後悔的!”


    “不是讓你打給王寧嗎?”待通話結束,媛媛睜大了眼睛問她。


    孟星雲聳聳肩,訕笑,“不好意思,習慣了。”


    媛媛搖頭,笑她,“沒骨氣。”


    孟星雲也覺得自己是挺沒骨氣的,人家王寧好歹天天來道歉,可紀遇呢?也就第一天來了一次,被保安趕走之後,再也沒來過了,人最怕的就是對比,和王寧相比之下,誰更有誠意,立馬見高下。


    紀遇那天在電話裏說對她很失望,她現在才是對他失望透頂呢!


    車上有孕婦,孟星雲不敢把車開得太快,平常半個小時就能到醫院,她今天足足開了一個小時,好好的車子被她開得跟隻巨型蝸牛似的,在道路上爬呀爬。


    “你看看你幹媽,以前都沒這麽對過我,全靠你,我才享受到這樣的優待,我的兒子就是有魅力,還沒出生呢,就俘獲了幹媽的心,以後得迷倒多少少女呢!”媛媛坐在副駕駛上,摸著肚皮心滿意足。


    孟星雲聽得咯咯直笑,“有你這樣誇自己基因好的嗎?”


    一路歡笑。


    等到了醫院,卻是笑不出來了,因為在婦產科的門口撞見了紀遇,當然,還有歐陽依依。


    的確,孟星雲有的時候也會自欺欺人,她甚至想過,或許歐陽依依隻是為了讓她和紀遇徹底斷了,才故意說有了孩子,可是她也並不是那麽確定,畢竟沒有任何的證據佐證這一點,而且傳言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歐陽依依漂亮又主動,她怎麽知道紀遇能不能禁得住誘惑。


    而現在……雖然從依依的肚子上看不出來什麽,可,他都陪她來婦產科了,看來是真的。


    他們有孩子了。


    “紀遇,你真的是……”媛媛冷哼一聲,欲為孟星雲打抱不平,孟星雲拉了拉她的手,給她一個暗示的眼神,讓她別說了。


    媛媛歎口氣,這才作罷。


    自始自終,紀遇臉上都清冷地沒有任何表情,孟星雲最後再看他一眼,對媛媛說:“走吧,別讓醫師等太久。”


    ——


    孟星雲扶著媛媛離開後,紀遇也邁開腿,同歐陽依依往另一個方向去,走在走廊上,紀遇禁不住問歐陽依依,“你確定你想好了?”


    “既然是錯的,那就要停止,這叫即使止損。”歐陽依依走在他身邊說。


    一個孩子,一條生命,在歐陽依依口中,變得那樣的無足輕重。紀遇停下腳步,眉頭擰成線,望著歐陽依依的眼睛,直望進最深處,他看到了,看到那裏藏有她的絕望和冷血,卻沒有這個年紀的女孩該有的溫暖與美好。


    或許她曾經曆過什麽,讓她對世界無比悲觀,所以目光中才會有那份冷酷無情,可這並不代表她值得被諒解。


    “你簡直就是個瘋子,而我,為什麽要陪瘋子來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紀遇無比憤慨,他想要離開這裏,不想陪她瘋。


    “你走吧,沒關係的。”歐陽依依待在原地,望著紀遇高大□□的背影,“你走了以後,我讓她過來陪我。”


    她,顯然指的是孟星雲。


    紀遇迴過身來,大步走近她,抓住她的肩膀,力氣大得隨時都能夠將她捏碎。


    曾經,因為她癡心相對,紀遇多多少少對她有些於心不忍,而就在她拿自己的孩子大做文章開始,他對她僅存的那點不忍心都煙消雲散不複存在了。


    手術結束後,紀遇將一支裝有溫牛奶的保溫杯遞給歐陽依依,歐陽依依接過來喝完,半躺在床頭,繼續玩手機。


    整個人就跟沒事一樣,根本看不出來剛剛動過手術。


    紀遇拿著空的保溫杯,轉過身去又轉身迴來,皺著眉頭看著她,“你不會覺得不舒服?”


    “還好,無痛的,就跟平常打個針似的,沒太大感覺。”歐陽依依刷著手機屏幕,應該是在玩什麽遊戲,迴答他的問題迴答得漫不經心。


    “我說的是,心裏麵。”紀遇戳了戳胸口。他第一次發覺一個女人竟可以狠心到這種程度,“心裏麵不會難受嗎?是你的孩子。”


    “難道你希望我把他生出來嗎?是啊,你當然希望,一旦孩子出生,你去做個親子鑒定,就可以全身而退,徹徹底底地把我甩掉了,是吧!可是紀遇,我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歐陽依依盯著他笑起來,原本天真燦爛的臉變得有些扭曲。


    ——


    這一天,傭人去歐陽依依的房間收拾打掃時,終於在浴室的垃圾桶裏發現了用過的衛生巾。這些傭人在歐陽家服務了很多年,一向體貼用心,對歐陽依依的生理規律記得比她本人還清楚。


    前兩個月發現她沒有用衛生巾,幾個傭人私底下還討論過,會不會是懷孕了,畢竟她現在有男朋友。


    但大家也隻是猜測,沒敢明說。


    今天發覺她垃圾桶裏有用過的衛生巾,打掃的傭人一顆心落了地。


    不過,一向生理規律正常的小姐,突然停了兩個多月才來大姨媽,非常不正常,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身體不舒服?看來要跟廚房提點反饋,讓他們多煲點烏雞湯給小姐補補。


    傭人阿姨心裏這麽嘀咕著。


    衛生巾也不知道夠不夠用了,不夠的話,要給她補點。


    她打開了衣櫥裏專門存放衛生巾的櫃子,細心的清點了日用夜用的數量,點到一半時,發現櫃子最底層有一個小本子,上麵畫著醫院的紅十字。


    出於好奇,她順手就把那小本子抽出來。


    人流手術檢查表?


    這張表上麵清清楚楚寫著歐陽依依的名字,看到這個,傭人緊張地嘴巴大張,眼睛瞳孔放大。原來衛生巾上麵的血漬,不是月經,是人流手術後出血嗎?


    傭人顫抖著,將表拿到歐陽賢輔的麵前。


    歐陽賢輔看過那張表,氣得一掌拍在餐桌上,桌上的碗碟和早點都跳了起來,身後幾個傭人第一次見他發這麽大的脾氣,一個個屏住唿吸低下頭,不敢言語。


    “去,去把依依叫下來。”歐陽賢輔雙手撐著餐桌站起來,額頭青筋暴露,沁出一層薄汗來。


    打掃的傭人站在一旁唯唯諾諾,“董事長,小姐一早出去了。”


    “不會打電話叫她迴來?!”歐陽賢輔情緒失控地吼道,“還有紀遇那個混賬,讓他馬上滾過來!”


    傭人不敢耽誤,趕緊跑開去拿手機打電話。


    突然接到歐陽家的電話,紀遇心裏多少有些預感,而他的預感向來準確,到了歐陽家時,歐陽賢輔果然指著他和歐陽依依質問,那個人流手術是怎麽迴事。


    “這到底怎麽迴事?你們把孩子的命當遊戲嗎?!”


    為了避免歐陽依依再次添油加醋,紀遇這一次選擇先說話,“歐陽叔叔,我可以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現在不得不澄清這件事,那孩子,不是我的。”


    “你你你。”歐陽賢輔指著紀遇,氣得好像隨時都要暈厥過去,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就要翻過去,“不是你的是誰的!紀遇啊紀遇,我沒想到你這麽混蛋!早知道你這麽混蛋,我斷然不會把女兒交給你。”


    他憤恨地連拍幾下桌子!


    紀遇能夠理解歐陽賢輔的心情,可這件事稍有偏差,他和歐陽依依之間就真的講不清楚了。有些話不忍心,但還是要說,他捏了捏手裏的車鑰匙,“歐陽叔叔,孩子真的不是我的,至於是誰的,您應該問您的女兒。”


    歐陽賢輔撐著桌麵,渾身顫抖地望向依依,依依低下頭,支支吾吾半天。


    真相其實很明顯。


    “歐陽叔叔!”見歐陽賢輔突然身體僵硬,一口氣抽上去出不來,兩隻眼球上翻露出白眼,紀遇趕忙上前去扶,卻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


    歐陽賢輔倒在了地上,一隻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頃刻間失去任何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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