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嗅了一下鼻子。


    生產大隊裏堆了半年的肥,都壓不住那股陳年老龍井的味道。


    昨天剛到,今天就忍不住來了。


    當真是賊心不死。


    林夏擺手,“他出任務去了,你要是敘舊等他迴來再說吧,我還要吃午飯,不送。”


    看她要走,劉正霞往前一步,急忙開口,“我就是來找你的,你不想聽聽我跟顧知野的故事嗎?”


    林夏忽的就笑了。


    “這位同誌,顧知野已經結婚好幾年了,你來之前沒跟人打聽我嗎?”


    “自然是知道,自幼養在鄉下,一貫的粗鄙當赤勇,趁顧知野受傷意識不清,擅自定下婚約領了證。”


    說到這,劉正霞像是被搶了心愛的玩具。


    再開口,眼中多了些勢在必得和不屑,“你這婚姻得來的不光彩,顧知野對你隻是責任。”


    林夏點頭,“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我現在懷孕生不得氣,有事等顧知野迴來再說吧,要是把我氣出好歹來,將來也沒法交代不是。”


    自始至終林夏的語氣都很平淡。


    帶著一種你不要無理取鬧的無奈感。


    看的劉正霞更是火大。


    她嗤笑一聲,言語上更是刻薄。


    “真是鄉下來的泥腿子,竟然想用孩子綁住男人,作為拚搏年代的新女性,你這樣的行為讓人不恥。”


    林夏直接懵了,聲音高了不少,“我倆合法打的結婚報告,領的證,這結婚好幾年才要的孩子,怎麽就行為不恥了。”


    “小小年紀,不要臉,狐媚子。”


    劉正霞氣紅了臉。


    當年自己多次示好,顧知野不為所動。


    整個人正氣凜然。


    這個小賤人,年紀輕輕,長得一副好皮相,一定是她不要臉主動勾引,才逼得顧知野就範。


    想到這麽多年來,自己隻能抱著顧知野的作戰服入睡,這個小賤人竟然能擁著他入眠。


    劉正霞心頭火氣,剛要上前動手,


    忽然一個穿著板正的中年骨女,提著東西出現在巷子頭。


    她迅速切換了臉上的表情,嚶嚶嚶的哭了起來。


    “林夏,我不過是想來認識你一下,你怎麽就揪著我跟顧知野的過去不放,對我這麽刻薄了。”


    趙春華聽見哭聲,連忙加快了腳步。


    走過來看林夏除了臉上無奈,倒是沒別的不適,這才放下心來。


    是她關心則亂了。


    林夏怎麽可能會哭。


    看對麵的人哭的傷心,趙春華象征性的詢問,“這位女同誌,你到家屬院來是幹什麽的?”


    “我是來找戰友敘舊的,可是這林夏......”


    趙春華直接打斷她,“軍區實戰演習,昨晚部隊開拔,你不可能不知道消息。


    這會上門,說些讓人誤會的話,到底是何居心。”


    “我沒說什麽呀!”


    劉正霞這才認出眼前的人,氣的直接唿吸停了一瞬。


    這個趙春華還真是陰魂不散。


    當年新兵演習結束,顧知野為了救她受了傷。


    她本來可以順理成章的照顧人。


    順便培養感情。


    可這個老女人竟然說什麽孤男寡女不方便。


    在病房裏硬生生的堵了七八天。


    要是自己那會像林夏豁出去,說不定現在和顧知野的孩子都有好幾個了。


    顧知野對趙春華很尊敬。


    自己還是不要跟她正麵對上。


    狠狠地瞪了林夏一眼,劉正霞陰著臉大踏步的離開了家屬院。


    看人走了,趙春華轉頭看林夏,“這人叫劉,劉正霞吧!


    多年不見,人怎麽越來越往迴退了。


    小顧和她隻是單純的戰友關係,林夏你可別被她挑撥了。


    林夏把錄音機關了,這才幽幽開口,“嫂子,你放心,我雖然腦子傻點,可有些事還是能分的清的。


    顧知野走之前,跟我交代過, 讓我離她遠點呢。”


    看林夏沒當迴事,趙春華送了一口氣,把保溫桶何飯盒給她,“正好老齊的戰友送來了一條大魚。


    我做的一魚兩吃,燉的魚湯和紅燒魚塊。


    你們兩口子迴來,給帶迴來了那麽多東西,我特意帶了一份感謝你的。”


    “我正好饞魚了。”


    林夏連忙接過來,語氣裏都是真誠,“齊團長待顧知野如兄如父,我們孝敬是應該的。”


    趙春華知道林夏是什麽人,這會也不跟她客套,“行,家裏還有客人,我就先迴去了。


    你嚐嚐味道怎麽樣,要是吃得慣,以後我再給你做。”


    “好唻。”


    送走了趙春華,耿二妮抱著剩下的布和一床小被子過來。


    看林夏在鼓搗錄音機,好奇的端詳了兩眼。


    “這玩意不便宜吧。”


    “嗯,能把人說話錄進去,雖然貴點,但是卻能幫不少忙。”


    劉正霞還真是又壞又綠茶。


    怪不得顧知野說起來的時候,一臉的嫌棄和無奈。


    這個年代,這種人算計人,那成功率可太高了。


    可劉正霞低估了對手。


    她林夏風裏來、雨裏去,可不是被嚇大的。


    將磁帶放進包裏,林夏看耿二妮手裏的東西,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嫂子,你這做的什麽呀?”


    “小包被。”


    耿二妮趕緊帶著林夏進屋說話,“估計是你生的孩子,我這心裏激動地不行。


    早早地做好被子,特意拿過來給你看看。”


    林夏洗了一下手,將小被子癱在床上,一股莫名的情緒充斥四肢百骸。


    鄭長峰說得對。


    顧知野這些年太孤獨了。


    她也太孤獨了。


    兩個孤獨人相互溫暖。


    如今有一個新生命能來填平她們的過往,將他們的生命連接起來,也是老天眷顧吧。


    林夏眼神極好,這會卻看不大到針腳,可見耿二妮真的用了心。


    “嫂子,你太厲害了。”


    “嘿嘿,你喜歡就好。”


    耿二妮憨笑一聲,掰著手指頭給林夏數,“兩鋪兩蓋,還有三床小被子我都裁好了。


    小棉襖棉褲也做兩身,趁著六月好日子,我都做起來,好好的曬曬,將來孩子也能換著穿。”


    “嫂子,你看,得虧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該咋辦。”


    林夏去屋裏,拿了一塊花布和兩塊花色不一樣的細軟棉布,連帶五十塊錢給了耿二妮。


    “嫂子,你給孩子做,這事我不跟你談錢。


    我二嫂比我早點生,我這個當姑姑的啥也不會,想讓你幫著做兩床被子,一身棉衣棉褲,這事你的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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