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太太的攙扶下,蘇小北轉身走迴病房,失神的眼低垂,不再去看尚閔。


    門前,方靜拉著尚閔的胳膊使勁聳了一下,“尚閔,你到底想幹什麽?你要是因為阮夢凡,那麽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最近時間發生了這麽多事,哪件不是那個女人搞出來的?小北現在懷孕,你說不要就不要了,要是出了什麽事,到時候有你後悔的。”


    “媽你誤會了,不是這樣的。”


    “最好不是,趕緊進去看看。”


    走進病房,蘇小北坐在病床邊抬頭看向尚閔,隻是那淡漠的目光再也沒有之前的熱情。


    “給我點時間考慮一下,抱歉我不能馬上給你答複,我像一個人靜一靜,可以請你們出去嗎?”


    尚閔心疼的看著她,後悔剛剛說了那樣的話,作為父親,他並不想傷害這個孩子,可是為了她的安全,他隻能做這樣的決定。


    他走過去拉著她的手,“我知道放棄這個孩子你一定舍不得,但我是為了你好,聽我這一次好嗎?”


    蘇小北彎起嘴角敷衍的笑了笑,“為了我?好吧,的確是為了我。”


    她抽出自己的手,再次低下頭,“很晚了,你送阿姨和奶奶迴去吧,今天你不用在這陪我,我想一個人待著。”


    “丫頭,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田桂芝不放心,她那小身板本來就單薄,現在一看,好像更可憐了。


    “放心吧奶奶,我不是那種會想不開的人。”


    是的,她不會想不開,從兩年前開始她就學會了什麽叫做堅強,即便被全世界拋棄,她也可以找到屬於她獨有的生活方式。


    ……


    接下來的兩天,蘇小北每天都叫李思琪來陪她住,雖然她什麽都沒說,甚至裝的像沒事人一樣,但是尚閔知道,她是在躲他。


    李思琪在醫院住了幾天,反倒是沈君皓察覺到了什麽,這天,他跟李思琪一起出現,沒說幾句就匆匆把她帶走了。


    病房裏隻剩下尚閔和蘇小北,雖然蘇小北在李思琪麵前有說有笑,但在單獨麵對尚閔時,她還是有些難以控製自己的表情。


    尚閔坐在她麵前,二話不說把她扣在懷裏,“還在生氣嗎?”


    好溫柔的一聲叫喚,蘇小北鼻子一酸,險些哭出來。


    可是這淡淡的一聲溫柔,跟那晚他決絕的想要她孩子的命相比,根本沒辦法相提並論。


    她推開他,微微一笑,“我沒有生氣。”


    敷衍的笑容看的尚閔心疼,可是他又不知道要怎樣彌補,“我不是不喜歡我們的孩子,而是在我心裏孩子沒有你重要。”


    多麽動聽的話,可是蘇小北卻理解不了,她抬起手摸向他的臉,“我知道,我不會讓你為難。”


    聽她這麽說,尚閔寬心的鬆了口氣,“明天我要去趟美國,大概一個星期後迴來,這幾天媽和奶奶會來照顧你,乖乖等我迴來。”


    聞言,蘇小北放在他臉上的手一僵,心底的寒似乎蔓延到了指尖,“美,美國?”


    “嗯,有點事,我會盡快迴來的。”


    驀地,蘇小北收迴手,速度很快,像是在躲,她低下頭,冷冷勾唇,“好,你去吧,不用急著迴來,我會照顧好自己。”


    心痛,她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痛到讓她覺得連唿吸都困難。


    阮夢凡說的沒錯,他最後的選擇不會是她,即便是憐憫他也會跟她在一起,這就是他不想要孩子的原因。


    她輸了,輸的徹徹底底,在經曆了這些之後,她真的如範夕美所願,被他拋棄。


    尚閔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隻以為是她不舍得他走,他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微紅的眼笑了笑,“笨蛋,我又不是不迴來了。”


    俯首湊近,蘇小北卻下意識一躲,偏開的頭,奪過了他的吻。


    “你明天什麽時候的飛機?”


    “早上。”


    蘇小北深吸一口氣,極力隱忍,她抬起頭,給了他一張無可挑剔的笑臉,“你要是睡在這,明天早上會吵醒我的,迴去吧!”


    “可是我舍不得你。”


    他的溫柔對於現在的蘇小北來說隻剩下難堪,她咬著牙,硬擠出一道笑容,“可是你早晚都要走,不是嗎?”


    既然要走,又何必跟她說這些虛偽的話?


    尚閔輕輕點了點頭,他也的確不想打擾她休息,“好吧。”


    幾番催促,尚閔終於起身準備離開,蘇小北突然拉住他的手,抬起頭,鄭重的看著他,“你迴來之前,我會把孩子處理好。”


    不知怎麽,尚閔覺得她的眼神有些決然,可是一想到孩子,他倒也覺得她有這樣的反應也是正常。


    “好。”


    尚閔離開後,蘇小北一夜沒睡,直到天亮,她撥通了一個電話。


    “秦浩然,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


    美國


    尚閔來這已經三天了,看著尚遠發來的地址,他還是覺得臨走前應該去看看阮夢凡。


    車停在一棟疊成洋房前,看得出來這些年尚遠和阮夢凡過的並不不算差。


    尚閔從車裏走出,黑色的大衣裹著那有型的身材,高大俊朗,在這國外的深秋留下一道高貴的街景。


    敲了敲門,出來開門的是一個藍眼棕發的年輕女人,女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直接側過身,“請進。”


    不問是誰就讓他進去,尚閔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隨便坐,凡剛吃了藥,還在睡,我去叫她。”


    “你知道我是誰?”尚閔問。


    聽到他開口,溫蒂腳步一頓,迴頭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她等了你五年,我想我知道你是誰。”


    尚閔麵色淡淡,點了點頭,“不用叫她了,我明天再來。”


    “尚先生,您還是等等吧,她要是知道你來了我卻沒叫她,會發脾氣的。”


    “閔?”阮夢凡不知什麽時候從房間裏走出,無神的眼在看到尚閔的那一刻,頓時浮出一絲詫異。


    轉瞬,詫異化為驚喜,她跑過來緊緊的抱著他,激動道:“我就知道你迴來的,閔,你終於來找我了。”


    難得見阮夢凡笑的這麽開心,溫蒂彎了彎嘴角,安心的笑了笑,“凡,我先迴去了,晚一點記得吃藥。”


    聞言,阮夢凡迴頭看向溫蒂,興奮的介紹,“溫蒂,他就是閔,他真的來找我了,他真的來了。”


    溫蒂點了點頭,“嗯,現在你開心了,記得乖乖吃藥,知道嗎?”


    阮夢凡點了點頭,再次靠進尚閔懷裏。


    尚閔單手拍了拍她,似安慰,但卻沒有感情。


    溫蒂走後,尚閔扶著她的肩拉開她,眼前的阮夢凡他覺得好陌生,沒有五年前的愛,也沒有這五年的恨,隻是淡淡的,隻剩憐憫。


    “閔,你原諒我了對不對,你不會再走了是嗎?”


    見她興奮的等待自己的迴答,尚閔卻沒有猶豫,“夢凡,對不起,這些年你受苦了,可是……”


    驀地,阮夢凡一把拉住他的手,緊張的看著他,“可是什麽?閔,我求你,不要再離開我,隻要你不怪我,我們就可以重新在一起,我們可以像以前一樣,沒人能分開我們。”


    “你冷靜點,我們錯過了五年,這五年來你我都變了,有些事已經迴不去了,你應該清楚。”


    阮夢凡突然擰起眉心,瘋狂的搖頭,“我不清楚,我什麽都不清楚,我沒變,你也沒變,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


    看著她糾結與期盼的目光,尚閔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阮夢凡慌張的看著他,突然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你是因為她對不對,你是覺得如果我們和好了,你沒辦法跟她解釋是不是?你放心,我已經跟她談過了,她不會糾纏你的,如果你在意那個孩子,我們可以把他要過來,我可以照顧他,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聞言,尚閔慢慢的蹙起眉,“你說什麽?”


    阮夢凡興奮的笑著,抓著他袖口的手始終沒有放開過,她兩眼放光,似乎很期盼她想象中的生活,“我去找過她,我把我的事都說給她聽,她嚇壞了,閔,你知道你來美國我有多高興嗎,因為這樣一來她就會離開你了,我跟她打賭說你一定會來找我,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驀地,尚閔心底一驚,突然想到他臨走前蘇小北的反應,想想這幾天她一個電話都沒有,心裏更是一陣不安。


    他推開阮夢凡的手,拿出手機正打算撥通,卻被阮夢凡一把搶了過去。


    “你要給誰打電話?我不許你給她打。”阮夢凡抱著手機,緊張中臉色變的有些猙獰。


    尚閔伸出手,隱隱皺眉,“給我。”


    阮夢凡搖著頭,後退一步。


    “給我!”一聲怒吼,阮夢凡嚇的一抖。


    尚閔一把奪過手機,撥通……果然,沒人接聽。


    掛斷電話再次撥通,而這次卻不是打給蘇小北,“蘇和,給家裏打電話,問問丫頭的狀況。”


    電話裏,蘇和聲音凝重,有些急切,“老大,出事了,剛剛倫臣打給我,說蘇小姐不見了。”


    聞言,尚閔手下的拳一緊,拳骨發出的聲音那般明顯。


    正要走,阮夢凡突然從後麵抱住他,“閔,不要走,我求你別走。”


    尚閔毫不憐惜的掰開她的手,迴頭,眼底就連僅剩的憐憫都消失殆盡,“阮夢凡,我不想恨你,可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我討厭你,不管五年前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我們分開,但是我告訴你,你和我之間再也不可能了,即便是沒有蘇小北,我身邊的人也不會是你。”


    尚閔的話阮夢凡似乎沒有聽見,她低著頭,看著腳邊的一個絨盒。


    彎腰撿起,方方正正的小盒子落在她的掌心,打開,一個精致的戒指,高貴又不失俏皮,很適合某個人,但這絕對不適合她。


    她搖著頭,不願相信,“你來美國並不是為了看我,而是為了這個戒指?”


    她慢慢抬起頭,眼底盡是失望與落寞。


    尚閔一把拿過她攤在掌心的盒子,再次放進口袋,“沒錯,我隻是順路來看你,也許我錯了,我連順路都不應該。”


    尚閔離開,改了本是第二天的航班,連夜趕迴,可是迴去之後,他已經找不到他想見的人了。


    他瘋狂的尋找,可是她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不管他怎麽著都找不到。


    沒人知道她去了哪,也沒人知道她的消息,她沒有任何離開的記錄,但臨城也從未再出現過她的影子。


    看著那枚戒指,尚閔笑的失落,他原本想用這枚戒指套牢她的一生,為此來彌補這個他們無法留下的孩子,可是她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迴想他離開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他現在才真正的理解她的意思。


    “你迴來之前,我會把孩子處理好。”


    原來這就是她的處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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