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如電。對峙的雙方身法輕靈,交錯的人影此起彼落、翩若鵠鴞,出招速度極快,瞬如驚雷,根本看不清他們的動作。


    劍鋒錚錚,迴響在院落之中。


    如此你來我往,好一番交手,約莫小半個時辰,兩人才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


    唿吸有些不穩,中叔暉急喘了幾口氣,然後看向默然站在七步開外的男子,勾起嘴角:“比昨天又多走了三招。”


    男子恭謹開口:“主人進步神速,不出三年,必能躋身江湖一流高手行列。”


    聞言,中叔暉歎息:“三年啊……”


    男子沉默了片刻後幹巴巴地擠出一句:“欲速則不達。主人已經非常厲害了。”


    中叔暉不由得笑開了:“你還真不會安慰人。放心吧,長皋,我明白的……”語氣頓了頓,又道,“怎麽還是叫我‘主人’,如今你教我武功,按道理說也算我半個師父才對。”


    男子神色不改:“長皋之命為主人所救,若無主人便無今日之長皋,自該奉為主上。”


    中叔暉搖搖頭,隻覺這人實在固執,頗為無趣,不過無趣倒是無趣了些,作為幫手倒確實好用……不管怎麽說,這一位在劇情裏可是主角宋崢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武功高強、卻忠心耿耿,堪為神級忠犬。


    這位“忠犬”,即被中叔暉參照小說起名為長皋的男人,是一年多前,他“男扮女裝”去鄰縣處理布莊生意上遇到的問題時,順手救下來的。正如原著中主角宋崢利用係統提供的醫毒經上的辦法,將這個幾乎毫無生還希望的人救迴一樣,中叔暉確實不懂醫術,好在木係異能在穿越後得以進境,多了一種催發活人生機的治愈能力,雖對毒蠱之物無用,但幸好長皋隻是重傷瀕亡,強大的治愈效果讓中叔暉成功救下了他。


    此後,就像劇情裏發展一樣,身為死士、卻被原主人當棄子放棄的長皋主動認了中叔暉為主。


    中叔暉其實無法理解長皋為報救命之恩甘願以身為仆的心理,不過他穿越以來,有一些事情還是固執地按照劇情發展,而他確實也需要長皋這樣的武功高手。


    在不想卷入到原著裏的某些麻煩的前提下,作為一個與江湖不搭界的豪富之家的守寡侍君,中叔暉想要接觸到這個世界的高深武學,一時半會也沒什麽途徑。倒是可以跟謝清鶴學一學入門功夫,但畢竟謝清鶴作為當家主君,實在分不出多少精力,何況,鑒於對方越來越古怪的態度,本就受到對方諸多照顧的中叔暉著實不想欠下更多。


    長皋的出現,立刻解決了中叔暉的難題。在原著裏,這個男人也在主角一開始時指導過武藝……盡管看小說描寫,長皋與宋崢之間隱約有些異樣的感覺,但到底不是主角的受君之一,中叔暉與對方相處時少了一些拘束感。


    ——真不是他心思敏感想太多,而是隨著他在薑府待的時間愈久,謝清鶴與林悠禾二人對他的態度越曖昧……比起自戀地以為自己魅力無邊,中叔暉更懷疑,是劇情效應在頑固地起著作用,畢竟,兩年以來,不管是他主動摻和的,還是故意避讓,小說裏描寫的一些重大事件還是如期發生了。


    對此,中叔暉有一些自己的打算,像宋崢那樣嘔心瀝血謀取天下太麻煩了,不過他也不想被動地受劇情驅使,而是打算好好利用“先知”為自己謀算一些好處。


    “好像三個月後在渃河有武林盟會?”


    中叔暉還劍入鞘,一手隨意拿起毛巾擦拭汗水,一邊迴憶劇情,整合著裏麵的重大情報。


    長皋附和:“武林盟會五年一期,如無意外,今年的中秋之日會重啟武林盟會。”


    中叔暉微微頷首,轉身朝起居室走去。


    長皋緊隨其後。


    “半個月後我們出發去南江府,準備一下。”


    渃河遠在礱城千裏之外,這世道行路難,何況武林盟會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麽人都有資格參與的,想要趁機做些什麽,還得花些時間做個周密安排。


    長皋沉聲應諾。


    中叔暉邊走路邊思考著這一迴混入武林盟會的計劃……還一心二用地發出感慨:


    所以,果然是小說嗎?還是有些說不通的地方……這種難以管束、威脅到皇權的江湖組織竟然會被允許存在,還如此大剌剌地張揚著顯示其勢力。


    “阿崢。”


    沉思中的中叔暉迴神,抬眼就看到含笑凝望著自己的人。


    ——青年長身鶴立,如竹如鬆,未描妝容、發髻隨意,周身上下少了往常繁複的綴飾,素雅的深衣外披著一襲絳色鬥篷,於曲折微暗的庭廊水榭之間款款行來。


    眼前的人與景,猶如舒緩展開的畫卷一般,賞心悅目。


    中叔暉不得不再次感歎主角宋崢的眼光……可惜,非他所愛,不說他不好男色,即便他真要對一個男人動心,他也大概更欣賞那種擁有爆發性力量、極具男人氣息的陽剛型。


    ——人嘛,總容易羨慕自己沒有的。中叔暉也不例外,他的長相雖不女氣,但比起“英俊”“帥氣”的形容,他更適合“美麗”這類描述,幸而他的相貌極具侵略性,眉眼之間猶顯鋒銳,在現代時倒不擔心會被人誤會性別。


    “恭喜阿崢的武藝又得精進,如今我已然不是阿崢的對手了。”


    想來先前感覺到的窺探目光正是來自此人。中叔暉坦然表示:“長皋於我助益良多。”


    謝清鶴聞言,目光從長皋身上飄過:“卻是阿崢天資不俗。”


    中叔暉笑了笑,不想糾結這個話題,便是語氣一轉,問了句:“主君特意在此等候,可是有什麽吩咐?”


    謝清鶴跟著轉移話題,點頭肯定:“近日我欲去一趟清江府,不知阿崢可有意願與我同行?”


    ——顯然,經過兩年的相處,謝清鶴已是十分了解中叔暉,知其人生性不似一般男子而更接近“大女人”,比起悶在府上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男,這個人無疑更願見縫插針地出門遊曆,好在世道雖對男子尤為嚴苛,商戶之家卻到底沒那等過多的限製。


    可惜,中叔暉的迴答並不如謝清鶴所想一般:“正要跟主君稟報,去年新開在南江的布莊情況有異,我欲於月後前去渃河一探。”


    謝清鶴麵上略現一絲失望,轉而神色又舒緩了,眼中透露明顯的擔憂:“渃河離此地逾千裏之遙,山高水長、道途險惡,阿崢你一介男子之身,怕是……”


    中叔暉不在意地搖頭:“我有武藝傍身,況有長皋為伴,他的身手不遜於那些江湖好手。”


    謝清鶴看了看長皋,他也有武功,自然感覺得出對方是個絕對的高手,便是一番猶豫,嘴唇蠕動,終是放棄勸說:“也罷……”想了想,又忍不住囑咐,“阿崢此番盡力而為即可,若有難處,左右不過損失一些錢財,還是安全為上。”


    中叔暉點頭:“我知道。”


    ——雖然此行另有目的,不過布莊一行也不為虛。既是責任,他也不會推脫。


    當初薑家主之死,對薑府還是有不小的衝擊,中叔暉雖不後悔,但府上眾人於他多有照顧,他自然也要處理好那些麻煩事,不連累到這些本就處於弱勢的男子。好在謝清鶴早就把持了薑家,另有兩位侍君留了薑家子嗣,那些蠢蠢欲動、想要分一瓢羹的分支勢力,到底圖謀不成。


    思及此,向來不愛自尋煩惱的中叔暉也不由得歎了口氣……府上一眾人,對他著實不錯,尤其主君謝清鶴以及孜孜不倦教他君子技藝的林悠禾,更是包容體貼,隻可惜……


    他願意盡力迴報,卻給不了他們想要的。


    “阿崢此次遠行,著實令人難安,若非主君在外未歸,須得留府主事,我亦願與阿崢同往那山高路遠之地。”


    月夜小酌,有些喝多了的林悠禾抓住中叔暉的手絮絮不停,失了一貫的淡然自持。


    中叔暉酒量欠佳,頭暈腦脹,意識卻保留了幾分清醒,下意識地將手抽離,揉了揉太陽穴,故作沒聽到林悠禾的言論:“不、不喝了,頭痛……”


    林悠禾明顯醉了,聽到中叔暉的話語,竟失了儀態,整個人貼過去,手也朝對方的臉上探去,帶著情真意切的關心:“很疼嗎,我幫你揉一揉……”


    不習慣別人過分靠近的中叔暉驟然清醒,幾許醉意消散,避開了林悠禾的靠近,又在對方險些摔倒時,伸手扶了把:“我沒事了。林大哥醉了,我叫人扶你迴院。”


    林悠禾倒是沒有如醉鬼一般發酒瘋,隻是抓住中叔暉的衣袖,雙目迷離,喃喃低喚:“阿崢弟弟……”


    半晌,小侍總算扶著醉酒的人離去了。


    中叔暉長舒了一口氣,頭痛地又揉了揉額角,心裏罵自己簡直腦殘:不會也不愛好喝酒的他做什麽要和林悠禾來個“一醉方休”,真是沒毛病!


    月夜長漫漫。


    中叔暉吹著冷風醒著腦瓜,倏然又想起林悠禾醉後袒露的情意,就更覺得操·蛋了。


    這操·蛋的世界,操·蛋的劇情……還有那個寫出這種小說的操·蛋作者——想想吧,小說裏,除了謝清鶴與林悠禾之外,還有受君一二三四五六七個!真虧得主角宋崢有那樣的好精力……


    閑話休提,說迴正事。


    在小說裏,這一屆的武林盟會算是一個比較重要的情節,在時間上也是劇情一個轉折點。


    中叔暉並不在意武林盟會的結果,也不像主角宋崢那樣暗地裏有諸多籌謀,不過他確實需要借這一次絕佳時機去得到一樣東西。


    故而他參照劇情裏宋崢的計劃,在長皋的協助下,總算搭上一個中型門派的線,以那中型門派此次與會代表的少主新結識的友人身份,得以獲取武林盟會的一個名額。


    八月十四夜,中叔暉成功地住進了主持方給中型門派安排的院落。


    不過……


    在成功說服了長皋去隔壁休息後,中叔暉正要上床安歇,陡然卻發現到了一絲異樣。


    ——屋裏,有人。


    是什麽人,能夠瞞過堪稱一流高手的長皋的耳目,潛入了他的房間?如果不是本身具有與這個世界武功內力不一樣的特殊能力,他也絕不會有任何察覺。而對方潛藏於此,又有什麽目的?


    正這時,屋外傳來了一些動靜。


    中叔暉的門赫然被人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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