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屋內驟然緊張起來的氣氛,龔寅生似乎毫不在意,也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的自責歉疚表情,他神色平靜地說道:“非常事,行非常手段,對於你們來說肯定是不妥當的,也是難以接受的。但在其位謀其事,坐在我這個位置上,就不得不這麽做,因為我直接開口問你們,你們會迴答嗎?所以,用這樣的方法去尋找,或者確認一下卷軸是不是在你們手裏,總比用強硬手段逼迫你們交代,更好一些吧?”


    “嗬,典型的強盜邏輯。”陳自默冷笑道:“犯下了殺人罪,好像因為沒有把受害者千刀萬剮,而是一槍了事,就是仁至義盡做了善事了?”


    龔寅生笑而不語。


    陳金微微皺眉,看著龔寅生,問道:“現在,答案有了麽?”


    “稍等,我得看看自默這孩子,心理是怎麽想的。”龔寅生微笑道:“放心吧,我不會介意一個孩子,當麵指斥我的行為。況且,他說得似乎也沒錯。”


    龔寅生大意了……


    其實以他五級超能力者的強大意念力,在談話中就可以悄無聲息地窺視到陳自默內心的想法,而且還是選擇性地窺視,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就如之前和陳金談話時,企圖以強大意念力震懾白啟林時那般,想法一起,意念力便至!


    但他沒有把陳自默這個半大的孩子放在眼裏,雖然他知道,陳自默是術士,可他也知道,陳自默的術法修為極低。


    而且,他剛才的話,說得其實並不明顯!


    而陳自默,也不知道龔寅生的超能力,是什麽。


    所以,龔寅生怎能想到,自己隻是隨口一句話,讓天性謹慎膽小的陳自默,驟然提高了警惕性——很早他就考慮過萬一遇到能夠窺視人心的超能力者,或者是遇到了術士施術探知內心的話該如何應對,所以他才會絞盡腦汁殫精竭慮地研發出了可選擇性隱藏記憶和思維的術法術陣,並且冒險以觀內境,就敢書符布陣在腦海意識當中。


    聽得龔寅生這番話,陳自默沒有絲毫猶豫地默念術咒,憑借體內積存的本元,催動腦部術陣迅速運轉。隨即,他清晰感受到了一股無比龐大的意念力,迅速侵襲進入腦部,並將其意識完全籠罩,但奇怪的是,這種意念力並不帶有任何攻擊性,陳自默可以確定,若非自己施術防禦,有術法和術陣協助增強了意念感應,他都無法感覺到這股龐大意念力的入侵和包融。所以在稍稍一愣神兒之後,他的表情迅速恢複如初,冷笑著說道:“我能怎麽想?如果卷軸不在我們手中,還能要到什麽賠償麽?我現在隻想給穆仲秋打個電話,看看你們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一撥又一撥的,沒完了?!”


    說話間,陳自默感應到腦海中那股磅礴的意念力,從自己布下的掩藏術陣邊緣劃過。


    成功瞞過去了!


    龔寅生本就對自己的超能力非常自信,而且剛才隨意施展超能力,意念力橫掃陳自默的思維記憶,便確認了這孩子,真不清楚卷軸的下落。隻不過略有些奇怪的是,在他的思維和記憶中竟然沒有絲毫關於卷軸的信息,按理說,即便是不知道卷軸的下落,他也知道有這樣一個極其寶貴的物事存在啊,為什麽,一點兒關於卷軸的記憶都沒有?


    隻是稍稍疑惑,龔寅生便不再去考慮——自己隻是走馬觀花擇選瀏覽了陳自默的腦部思維記憶,難免有少許遺漏之處,罷了。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會有能夠選擇性遮掩思維和記憶的術法。更想不到,陳自默會這種術法。再者,陳自默表現得如此從容,很顯然沒有感知到他的思維和意識被人窺視了。


    龔寅生神色平靜地說道:“看來,你和穆仲秋關係不錯嘛。”


    “沒什麽關係。”陳自默哼聲道:“隻是我答應他不在校園裏施術,將來可以幫他做事,他現在,會保證不讓我受打攪……我什麽都做到了,你可以打聽一下,而你們呢?”


    “你的情況,我很清楚。”龔寅生笑道:“好吧,我為今天讓慕小蝶變身你父親的容貌去欺騙你和陳自蠻,表示歉意。但,我有我的工作,所以希望你能原諒。”說罷,龔寅生又看向陳金,道:“我這次來的重點,還是你,至於慕小蝶的事情,隻是隨手而為之,抱歉了。你我之間談到的事情,希望你不會因為這樣一件小事而有變化,另外,希望白啟林先生,也能和你一起,配合我們的科學研究……唔,還有這個陳自蠻,我現在突然想,研究一下他的情況。”


    “我現在得重新考慮了。”陳金微笑著起身,道:“因為,我懷疑你的用心,也許到了京城,我們每個人都會成為你的試驗品,到時候,連自由都沒咯……”


    說著話,陳金已然往門口走去。


    白啟林隨即起身跟上,步履從容,但渾身散發出淩厲磅礴的氣勢,是警告,也是防備——之前和龔寅生意念交鋒,讓白啟林不得不,提高了警惕和戒備心理。


    陳自默起身,走出兩步後,又轉過身看著穩坐在沙發上神色平靜的龔寅生,道:“卷軸裏,到底有什麽?”


    “說不清楚……”龔寅生苦笑著搖搖頭。


    “你……”陳自默猶豫了一下,眼瞼低垂,露出歉疚的模樣,用近乎於哀求的語氣說道:“我剛才的話和態度,可能有些過激了,希望您別介意,我們其實,隻是想好好生活。”


    龔寅生怔了下,點頭道:“我沒有惡意。”


    “謝謝!”陳自默轉身往外走去,敞開的門口,陳自蠻佝僂著腰身站在那裏,等待著陳自默出來,細長的眸子中,閃爍著警惕的兇光,注視著那個穩坐在沙發上的老人。


    那是一頭雄獅。


    門口是一隻狼。


    狼天性懼怕雄獅,但孤狼兇殘,敢與獅子搏命!


    房門關上了。


    龔寅生有些孤獨地坐在沙發上,掏出煙來點上一顆,仰身靠在了沙發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噴吐出濃濃的煙霧。


    剛才陳金的強硬,他不生氣,也不在意。


    因為他知道,陳金會答應他的要求,剛才之所以那麽強硬,不過是表現出一種討價還價的態度罷了。又或者,隻是為了掙迴一份麵子,不至於顯得太過被人欺負卻不敢反抗。


    隻是龔寅生失望的是,此次前來,終究沒能探查出卷軸的消息。


    陳自默……


    這孩子是真不知道卷軸在哪裏。


    而陳金知不知道?


    龔寅生不知道。


    而且他也不能強行以權勢把陳金抓起來,然後逼迫他交出卷軸——畢竟,按照之前調查確認的情況,陳金真有可能,不知道卷軸的下落,當初他被捕入獄事發突然,本就有疑點,而之後參與抓捕和調查陳金案件的警察中,死去了好幾個……


    這,都是疑點!


    除此之外,龔寅生雖然不至於害怕穆仲秋,但,大家分屬兩個部門,有競爭有分歧,可也不能針尖對麥芒啊。


    對穆仲秋,他還是要給一份薄麵的。


    相對於穆仲秋的二類科技研究院,龔寅生得到卷軸的消息,要晚得多。當他得知消息,並且立刻著手準備去尋找卷軸時,穆仲秋親自登門,並帶來了二類科技研究院院長秦雲天的話:“秦院長的意思是,暫且不要去追查卷軸。”


    龔寅生知道秦雲天,是二類科技研究院的老院長,也知道那個掛著“二類科技所”這麽一個古怪名頭的研究院,目前一應事務基本上是由穆仲秋這個副院長管理。


    而秦雲天,幾乎不參與任何事務,就是一個常年閉關的閑人。


    當然,所謂閑人,是龔寅生心裏這麽認為的,因為穆仲秋曾私下對他說,秦老院長,是仙人般的存在。


    這麽多年來,龔寅生隻是見過秦雲天兩次,相互間也沒什麽交流。


    身為擁有超能力的最頂尖變種人,龔寅生雖然相信術法的存在,也知道很多術士有著傳說中仙人般的非凡手段,但他與術士最大的分歧在於,他更重視變種人超能力的基因遺傳研究,是科學的態度,也是更有可能改良所有人類基因,讓人類變得更加強大,科學技術也愈發進步,這,才是真正的造福人類社會。而秦雲天和穆仲秋這些人,卻堅決認為,這些年全世界返祖現象出現的頻率加快,就越說明術法和術士的重要性,迅速架構起完善的針對性的管理製度,然後整合術法,集中術法高手,研究出更為精絕的術法,拓寬人類在科技方麵的局限性。


    以秦雲天為首的二類科技研究院,更像是一個執行機構,俯瞰奇門江湖,劃下條條紅線;


    而龔寅生的超能力研究院……


    很大程度上,確確實實是一個獨特的、超然而神秘的科研機構,在對外做什麽事情時,相對於二類科技研究院,缺乏更為自由的主導權和執行權力。當然,一旦涉及到追查超能力者,龔寅生身為院長,還是有著一定的決策權,甚至是生殺大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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