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裏,包括司機在內一共四名警察。


    陳自默被兩名警察夾在了後排座的中間,這讓本就心存疑惑的他,不禁警惕和緊張起來——之前警察半夜找上門來,他也隻是疑惑,但並沒有絲毫緊張和擔憂,畢竟修行術法到現在,封堵體內本元成功後,大小周天和三魂五髒六腑七魄無時不刻,都在自發地緩緩運作著,偶爾遇到點兒突發事件,心態還是能保持的。


    不過看現在,警察如此鄭重其事的樣子,難不成……是父親犯下了什麽大案,又或是,徐林事件再起波瀾?


    他稍作猶豫後,扭頭問帶他上車的警察:“叔叔,找我什麽事?”


    這位大約四十歲左右,陳自默看不出警銜級別,但明顯是一位警官的警察,嚴肅的臉龐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中,更是透著一絲詫異——他不知道,今晚到市一中把這個叫做陳自默的高一男生,從寢室裏帶出來,帶迴總局,到底是為什麽。


    他是在執行任務,而向他下達任務的,是局長,並且嚴格要求保密,不能出差錯。


    天知道陳自默到底幹了些什麽。


    所以,他沒有迴答陳自默的問話,隻是對於陳自默從寢室出來直到現在,神色間所流露出的平靜,感覺不可思議。就好像,他確實犯了什麽事兒,早已有了伏法的心理準備?


    幾分鍾後,警車駛入了燕南市警察總局。


    陳自默下車前,按照之前接到的命令,警察給他戴上了頭套,兩人架著他下車,進入警局大樓。


    陳自默心想,肯定是徐林事件爆發了……


    否則,何至於如此嚴陣以待?


    憑感覺,他知道上了三樓,然後轉彎順著樓道走了大約二十多米遠,站在了一間房的門口,兩名押送他的警察,並沒與跟著一起進入,聽著門打開的響聲,裏麵有人抓住陳自默的肩膀,將他拽了進去。


    然後,他被控製著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頭套被拿開,室內明亮的光線,有些刺眼。即便是沒有戴手銬,一直都有被控製著胳膊的陳自默,還是下意識地雙手同時抬起遮蔽光線對眼睛的刺激,一邊打量著屋內的情況。


    這,是一間寬暢的辦公室,有沙發、茶幾,辦公桌,還有盆景綠植點綴著,給嚴肅的辦公室格調,添加了些許活潑生機。


    辦公桌後麵,坐著一位神情和藹的老人,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穿西裝打領帶,頗有學者風範……看到這位老人,陳自默心裏一緊,旋即流露出了驚訝的神情:“是您?穆,穆老先生……”


    “小夥子記性不錯。”穆仲秋微微一笑。


    “我,我還欠著您錢了……”陳自默尷尬道:“那些錢我沒花,一直留著的。”


    穆仲秋笑著擺擺手,示意站在桌前一側,以及陳自默身旁的黑衣青年。兩名下屬一言不發地走出了辦公室,將房門關上,神情冷峻地站在了門兩側,像是兩尊門神。


    屋內。


    穆仲秋臉上和藹的神情收斂,繼而變得嚴肅認真,道:“陳自默,看來你瞞得不錯嘛。”


    陳自默露出尷尬訕笑,低下頭怯怯地解釋道:“我,我是真的害怕,所以,所以上次才不敢說實話。其實,我上次,也不算是騙您,我真的先天沒有本元,隻是,幹爺爺教我,沒有天生本元,可以用術法在體內積存少許,當然也能用符籙啊、術陣啊,存積少許的本元,以備不時之需。上次見您,我其實就是先散去了本元的……”


    “嗯?”穆仲秋皺皺眉,道:“你現在的修為境界,是什麽?”


    “鑄爐境成期,但因為天生體質的緣故,所以幹爺爺說過,我最多也就這樣,而且,做不到鑄爐境成。”陳自默抬起頭,一臉苦笑,道:“我中樞魄沒有丹田。”


    穆仲秋怔住,細想上次查看陳自默的體質狀況時,確實如此。


    而且,這種先天體質的缺陷,是無法彌補的,除非……他能夠一躍而過數層境界,直達醒神。


    這,根本不可能。


    至於陳自默剛才說,他天生沒有返祖本元,卻能夠憑借符籙、術陣,抑或是術法,在體內積存少許本元,穆仲秋雖然驚訝於這類術法的精妙絕倫,卻也沒有太多懷疑。畢竟,無極聖手胡笑仙的通玄術,本就是奇門江湖上公認的精絕之術。


    雖然穆仲秋並未見識,聽聞過胡笑仙的通玄術中,有這種術法,但……


    誰家術法之密,會全盤告訴別人?


    誰手裏,還沒點兒不為人知的絕學?


    “你是怎麽做到,殺死徐林的?”穆仲秋雙手撐在下巴上,神情沒有了之前的嚴肅,但遮在眼鏡後麵的一隻獨眼,卻格外有神,好像能夠直視到陳自默的內心,讓他無所隱藏。


    陳自默沒有躲避穆仲秋犀利的目光,但還是有些惶恐不安,他身體不由自主地哆嗦著,語速極快地說道:“穆老,我,那件事真的不怪我,是他,他要殺死我,我不得已反擊,才,才失手殺死了他,我真不是故意的,他去過我家裏兩次,他手下的人還帶槍,他威脅我,威脅我的父親,讓我們交出一樣東西,說是什麽卷軸……可是我們真不知道那東西在哪兒,我見都沒見過……”


    “我問你,是怎麽殺死他的。”穆仲秋打斷了陳自默慌亂的解釋,道:“據我所知,徐林早已鑄爐境成,幾近圓滿了。”


    “我,我也不知道。”陳自默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穆仲秋,旋即又像是害怕似的,趕緊說道:“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大概,可能是因為我,我提前布下了七星迎仙陣,所以我提前就知道他來了,他,他也不知道我會術法,所以他大意了,才會被我施術殺死吧?我承認,當時我因為害怕,發現他出現後,就立刻在七星迎仙陣中添加符籙術陣,是,是攻擊性的,我就是為了以防萬一,不是我先出手的。”


    穆仲秋緩緩地點了點頭,隨即又皺眉說道:“你,是怎麽做到在體內存積本元,怎樣書符布術陣?陳自默啊,剛才我還真的差點兒就被你蒙混過關了,你的情況,讓我想起了一個困擾全世界人類很久的問題,是先有的雞,還是先有的蛋?”


    陳自默怔住,放佛一時間轉不過彎兒來,不明白穆仲秋這番話的意思,又像是,被揭穿了謊言,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圓謊了。


    “孩子,你應該能明白,我既然再次找到了你,說明,已經對你的所有情況,都掌握了。”穆仲秋微笑著,神情淡然地端起了桌上放著保溫杯,不急不緩地擰開蓋子,喝下一口水。


    “幹爺爺教過我,以武學心法,打拳能引天地元氣匯聚,然後匯聚入體,我就可以施術存積一點點。”陳自默歎了口氣,道:“可惜,能夠存積的本元量很少,勉強能夠施展出修行術法,也能書符幾張,但做不到布陣和施展哪怕是小小的術法。所以,我每次施展術法,都挺難的,您知道,用符籙存儲五行元氣,存不了多長時間的。”


    穆仲秋皺眉,正待要再質疑什麽,陳自默已經低著頭緩緩起身,道:“我可以給您演示一下,隻求您,別,別追究我殺人的罪行,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正當防衛。”


    穆仲秋一言不發地點了點頭。


    陳自默也不再廢話,把椅子往旁邊挪了挪,然後站在辦公室中間,微微闔目,深唿吸一口氣,繼而以自己偷師所得的氣功心法為引,在室內輕緩打起了太極拳,引天地元氣匯聚。


    剛才他差點兒脫口而出,說自己學了白啟林的武學氣功心法,學過劉超家族的八極拳秘訣……


    還好他及時控製著,沒有說出這些。


    因為,穆仲秋第一次見到他,是因為秤鉤集村的鬧鬼事件。如今既然有術法修為的秘密已經暴露,那麽,鬧鬼事件毫無疑問就是他幹的。而在那之前,白啟林還未出獄,他也未曾從劉超口中學到八極拳的秘訣。還好他思維敏捷,才沒有說漏嘴,被穆仲秋抓住把柄確認他說謊。


    謊言這東西,向來如此,說了一次謊,就要一次接一次地圓下去。


    同樣,其中任何一個緩解沒能圓上,那麽,所有的謊言就會連串地一個個暴露出來。


    穆仲秋神色平靜地看著陳自默,在辦公室裏相對狹小的環境中,打拳,以武學氣功心法,配以肢體動作,引天地五行元氣的匯集——確實,五行元氣在以極快的速度匯聚,當匯聚的濃度足夠時,就開始自行向陳自默的體內沁潤。


    以穆仲秋高深莫測的修為,自然能輕易把這一切,包括陳自默體內的狀況,都看得清清楚楚。


    陳自默似乎,真的很害怕,他不但演示了如何以武學心法打拳引天地五行元氣匯聚,還在元氣沁潤入體之後,又借此施展術法,將部分本元封堵在體內。


    當完成這一切之後,他又收術開泄口,體內本元迅速泄出,幾乎和匯聚的五行元氣,同時消散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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