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換


    宛歌自然不能這麽說,她垂眸想了一會,幹脆低頭繞著自己衣帶,躲避他的視線:“阿兄,我今天見過陛下了,陛下……


    陸離白不動神色的看了看她捏著衣帶的手,接著目光又移到她的臉上:“怎麽?”


    宛歌想了想,又抬頭看他,目光微微閃爍:“我覺得,陛下約莫喜歡成熟一些的。”


    陸離白微微一愣,這才仔仔細細的瞧著她,像是等待她之後的話。


    宛歌繼續睜眼說瞎話:“阿兄,我這幾天仔細想過了,秦政那裏我可能沒法處理,他後宮也有不少人,不太可能看的上我一個小丫頭,但扶蘇就不一樣了,雖然他不如秦政一樣大權在握,但好歹也是長公子,又頗得秦政喜歡,若情況有變,他也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我若在他身邊,雖然無法直接接觸秦政,但好歹也有所退路。”


    這一番話說完,宛歌心中忐忑,加上陸離白並沒有接話,氣氛沉默了很久,她聽見自己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就怕陸離白發現不對,但再一想,自己身份不能出錯,她不出大問題,陸離白不可能懷疑到她頭上,也略鬆了一口氣。


    終於,就在她受不了這個凝結氣氛的前一刻,陸離白的手撫到她的眼角,指尖在深秋夜色裏十分溫暖:“我的宛兒長大了。”


    宛歌鬆了一口氣,忽略掉停留在她臉上的手:“阿兄以為如何?”


    陸離白沉吟片刻,收迴了手:“扶蘇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扶蘇性子清冷寡淡,喜怒不形於色,這麽多年也未知他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難以捉摸。”


    見他認同了,宛歌再鬆了一口氣,眨眼笑道:“扶蘇對我還算不錯,我也會努力了解他的喜好,阿兄放心。”語罷,她忽然覺得有些冷,皺了皺眉,下意識的嗬了嗬自己的手。


    陸離白很快注意到了,他的手將宛歌的手裹住,聲音溫柔,真的就像一個關心妹妹的兄長:“冷了?”


    宛歌看見自己的手被他整個抓住,嚇了一跳,抽出來不是,被他握著好像也不對。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陸離白將她手壓在自己的胸口,聲音溫柔,讓她有片刻的恍惚:“阿兄會為你尋得良藥,再也不讓你為寒疾所苦,等到秦政死後,以後我們就會離開這個地方,迴到家鄉,宛兒莫怕。”


    .


    陸離白帶來的藥她不太敢吃,加上一覺起來沒有那麽冷了,她想了想,最後把瓶子藏在枕頭裏,不打算去吃。雖然看起來這是兩兄妹,但是照史書上那個奸臣陸離白的樣子,宛歌覺得他能給他妹妹下個慢性毒也不奇怪。反正自己身上還有肉盾外掛,想來對這些病也有一定抵抗力,不清楚藥的成分前提下,還是別吃比較保險。


    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麽病,至於那次趙太醫也沒有切出來或許是被她傷勢的脈象擾亂了,看起來得過些時日,等“傷”好了大半之後,再去找趙太醫診下脈,現下還是先找幾本書試著自救吧。


    存著這個心思,宛歌在床上掩人耳目的修養了幾日才出去走動,一直藏書樓下,宛歌琢磨著自己得過去翻一翻醫術,看看這時代有沒有對這個病症的記載。隻是上頭有鎖,宛歌隨意抓了一個人來問,得知那人對她想上書樓表現的極為詫異。


    此時,二樓似有一個影子一閃而過,那人沒發現,又委婉提醒宛歌書樓沒有長公子的首肯,誰都不能過去。


    宛歌想了一會,先應下來。


    待得這人走遠,她又看向二樓,那個少年的影子也悄悄的從簾子後頭探出一個頭靜靜的瞧著她。


    這個少年叫阿榕,宛歌記得自己在太皇宮裏見過去,那時候太皇還提過阿榕不怕自己有些難得,宛歌那時還覺得奇怪,阿榕看起來已經十三四歲了,又長在深宮中,到底怎麽樣才叫做怕人,沒想到今日就見了個正著。


    阿榕原先的目光還在她身上,最後許是看見了她身後經過的其他人,當下就立刻彎下身子,把自己蹲在欄杆下麵。


    雖然扶蘇的書樓閑人免進,但是扶蘇並沒有派人守在附近,隻是門上有一把小小的鎖,如今鎖還是好端端的鎖著,隻是邊上的梯子東倒西歪,二樓的窗戶打開,想是阿榕就是爬上去的。


    阿榕似乎有些害怕,緊緊拽著欄杆不放手,臉色蒼白。宛歌四處看了看,確定沒有人之後,直接挽了袖子,順著梯子就爬到二樓了。


    .


    看著眼前的小小的少年,和她的身量差不多高,眉目間有英氣,隻是一雙眼眸似霧非霧,一片茫茫。宛歌總算明白華陽太皇說的,他怕人是怎麽迴事了。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見阿榕沒有抵觸,才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他的肩膀,少女的聲音軟糯,她又刻意放緩了音調,聽起來更是綿言細語:“你怎麽在這裏?”


    阿榕沒有迴答,隻是指了指掛在牆壁上七弦琴。


    那是一張連珠式的七弦琴,黑漆麵,上有細密流水斷紋。宛歌明白了:“你是想要這張琴麽?”


    阿榕點點頭。


    扶蘇的書樓到是十分簡單,除了滿眼的竹簡,就是這樣一張琴和一把弓箭了,顏色都呈黑色,古拙簡樸,沒有什麽花哨的裝飾。


    阿榕的眼神沒什麽焦距,又不愛說話,加上還怕人,剛剛看見樓下有人路過就想躲起來,用宛歌理解的醫學名詞來說,這個英氣的少年,怕是有自閉症。


    平日裏書樓都不能上去,掛在這裏的琴宛歌自然不好明目張膽的亂動,想了想,她也抱膝蹲在他身邊,和他看向一個方向:“阿榕是想來找這張琴的麽?”


    阿榕搖頭:“不是……扶蘇,表兄。”


    宛歌琢磨了一下,聽懂了:“來找扶蘇?”


    阿榕點頭:“……扶蘇,表兄,琴,很好聽。”


    說起扶蘇,宛歌現在也有些茫然,這幾日借著養傷的,可以名正言順不出門避免遇上扶蘇,主要也是她不知如何麵對,倒不是說她那幾句口無遮攔,而是遇上陸離白,得知這個身體果然有問題,手中如意之事,也一定是假的,扶蘇問過她姓不姓陸,或許一開始就有些猜測,雖然宛歌曾想過,扶蘇現在不信她,那就由她嚐試著先信扶蘇,可是事到臨頭,她發現自己還是不敢說。


    一想到這裏,她就覺得有些鬱悶,長此以往下去,且不說劇情會不會照著曆史走,她好感度可能都刷不起來,一想到這裏,她忍不住仰天一聲哀嚎,極輕嘀咕了一句:“扶蘇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姑娘,我照著做還不行嗎。”


    阿榕:“……扶蘇表兄。”


    明知阿榕無法迴答這些問題,宛歌還是自顧自的癟著嘴:“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


    阿榕依舊是:“扶蘇表兄……”


    宛歌忍不住再歎了一口氣,更輕的嘀咕:“聽說他都二十四了,還沒有娶夫人……小妾也沒有迴,不會是……說話間,她眼睛無意向下一瞥,頓時驚訝的差點撞到欄杆,扶蘇就站在樓下,書樓的門已經被打開,他已經看見了宛歌,目光遙遙的落到她身上,倒看不出什麽情緒。


    宛歌有些失措,想躲開他的目光,片刻之後才想起他們見距離不少,扶蘇不可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她掩飾住麵上的慌亂,施施然的站了起來,對著扶蘇遙遙的作了一揖。


    扶蘇沒什麽表示,直接推門而入,再過了片刻,宛歌就聽見身後沉沉的腳步聲。


    扶蘇牽著阿榕的手,讓他離著欄杆遠了一些,又輕車熟路的從桌案底下拿出一些糕點擺在他的麵前,一切完備之後,才出聲問宛歌:“你怎麽在這?”


    宛歌看了看阿榕,又看了看扶蘇,解釋自己為什麽在這的原因:“……我剛剛見榕郎君一人在欄杆這裏有些危險,所以就……”


    “我是問。”扶蘇抬起頭,神色不變:“門鎖著,你是怎麽上來的。”


    宛歌默了一陣,然後指了指窗邊的梯子。


    扶蘇順著看去,神色頓時一頓,又看見宛歌還綁著袖子的衣服,終於無奈了:“你過來幹什麽?”


    宛歌說實話:“想找幾本書看。”


    扶蘇有些微訝,看了她一眼:“識字?”


    這年頭,且不說姑娘家,縱然是一些男子也不識字的,況且始皇帝剛剛統一文字,一些本該認識字的現在也不認識了,宛歌剛剛想答認識,之後又發覺不太對,琢磨了一下,有些不確定了:“大約……應該……認識?”


    扶蘇再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書架前:“你想要什麽書?”


    宛歌道:“醫書。”


    要看書已經很奇怪了,要看醫術更加奇怪,但扶蘇沒問什麽,往裏頭走了幾步,不多時已經拿著一卷竹簡出來:“我這裏醫術到不多,你看這卷是不是想找的?”


    醫書啊,真古籍啊,宛歌放眼望去,看像這慢慢的書樓,眼睛都亮了,這時候始皇帝還沒焚書坑術,裏頭到底有多少已經失傳的古籍啊,如果自己能都抄下來帶迴去指不定就直接改寫曆史了。


    阿榕坐在一邊吃糕點,宛歌對著扶蘇道了一聲謝,喜滋滋的就抱著那卷竹簡在阿榕邊上端端正正的坐好,說起來阿榕年紀小小,正坐做的一絲不苟,相比起來,自己真的是彎彎扭扭,沒一會就撐不住了。不過此時看見古籍的喜悅高漲,宛歌也忘記了那份不適,嘴角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嘩啦”一聲,就把竹簡展開。


    一卷竹簡本不能多少字,宛歌看書速度很快,即便現在是古文,但是她功底也不差,本以為很快就能看完,但是,等到竹簡完全展開的時候,她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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