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換


    劉嚒嚒覺得宛歌終於開了竅,甚是滿意,含笑點頭。


    拿著令牌走後,姑姑重新迴到了華陽太皇身邊,華陽太皇那時正看著宛歌離去的方向,喝了一口茶,歎氣:“陛下也不知怎麽想的。好好的溫泉之行,卻讓扶蘇和胡亥負責布防。”


    劉嚒嚒笑道:“這不是陛下看重長公子麽。”


    華陽太皇看著宛歌越來越遠的身影,不知想到了什麽眉頭微微顰起。


    劉嚒嚒提她揉著肩,看著華陽太皇明顯有些思慮的表情,也有疑惑,輕聲問:“太皇怎麽了?”


    太皇隻搖了搖頭,放下茶盞,眉目也舒展開來,隻是聲音聽起來還有些歎息:“……沒什麽事……但願是我想的多了。”


    .


    有了太皇的令牌,宛歌一路暢通無阻,隻有一開始有些人攔下,但是都因為她的令牌輕鬆通過。等靠近溫泉之後,人便越來越少,隨著眼前升起的白霧嫋嫋,終於周圍再也沒有人往來。


    想來也是,溫泉周圍還有人,怎麽讓人好好的泡澡?


    宛歌那時看見空蕩蕩的池子正開心,卻不好太過明顯表現出來,咳嗽一聲,壓下笑意,肅容對著秋雁:“我準備一下,你先迴去吧。”


    華陽太皇之前就有過交代,聞言,但是看著宛歌這幅模樣,也不是是不是意會到了華陽太皇的意思,秋雁神情複雜得打量了宛歌好幾眼,終於沒能認出來,低頭退了出去。


    秋雁一走,宛歌臉上的雀躍再也無法克製,卷了袖子躍躍欲試。


    眼前的溫泉泛著淺淺的奶白,宛歌拿手指試了試,水溫甚好,她心中愉悅不已,從袖子拿了香點好,做計時之用,然後快速的褪了衣裳,便痛快的跳到池子裏。此時他們都在前頭看傀儡戲,皇室的池子一個個隔已經隔好,宛歌一點也不擔心會被發現。


    加上扶蘇這池子不會敢有人過來,扶蘇此刻都在布防,不太可能會過來,隻要自己恰好時間不怕被發現。


    她背抵著石壁,讓溫泉的水漫過胸口,溫暖舒適。這個身體尚小,但是身體曲線還是有的,即使該長的地方雖然還沒來記得長,但是該細的地方卻是不盈一握,可惜而知將來會是如何的一副好身材。


    宛歌看了一會,便背過了身子,盤腿坐下,把手臂放在了岸上,撐起了自己的臉頰,幽幽的歎了一口氣,舒適安靜的氛圍下,她就忍不住想起一些事情來。


    曆史對扶蘇記載太少,她甚至不能幫扶蘇迴避太多事件,唯一有可能是幫他迴避偽詔的事情,可是扶蘇信了皇帝,真的會舉兵造反嗎?所以最穩妥的還是在此之前扶持他當太子。


    但是宛歌不覺得自己有政鬥的能力,扶蘇長在帝王家都沒辦法,自己一個完全沒學過權謀的還能有什麽辦法?或許……直接把陸離白先幹掉?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第一瞬間,她嚇了一跳,使勁的敲了敲自己頭。陸離白對她妹妹的確不錯,隻是自己占了她妹妹的殼,少不得得站到對立麵去了。


    跑了一會,她看了看燒得差不多的香,再算了算時間,覺得這也差不多了,就準備先從池子裏爬出來拿衣服,但還未起到一半,忽聽的前頭一傳來一陣腳步聲,慢慢的朝這裏靠近,最後立在了門外。


    聽到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宛歌渾身一僵,頓時爬上去不是,縮下去也不是。


    厚重的簾幕就在她猶豫的時候被掀開,霧氣氤氳中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影,腰間負著長劍,眉目清俊。宛歌心跳不止,她貼著石壁,小心翼翼地、羞憤地一寸寸抬頭看去。


    那人原先眉眼警惕,手上按著劍,正朝著這邊看來,再對上她視線的時候有明顯一怔,按劍的手也放下去了,轉變出幾分驚訝之色來。


    霧氣被一隻手撥散開來,此時宛歌雖然幾乎把身子都浸在水中,但還是露出了白皙的肌膚,上頭滾著水珠,她的鬢發濕漉漉的,惶恐的看著眼前的人。


    天知道扶蘇怎麽會這時候迴來!


    那是一年與往年並無不同的秋獮,秋高氣爽,落木蕭蕭,扶蘇正追著一隻麋鹿,不知不覺到懸崖盡頭。


    這是扶蘇第一次見到她,那個小姑娘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一身粗布短衣,發髻淩亂,額頭上還有淤痕,白皙的臉上也擦破了皮,一副失魂落魄的正倚靠在大樹邊上,邊上有鮮花雜草叢生,把她整個人掩蓋,若離的遠了,根本不能發現。


    扶蘇眼睛向下一瞥,發現她的手握著拳,似乎握了很久,關節指尖都發著白,好像裏麵藏著什麽重要的物件。此刻,她也正疑惑的看著自己的手,不知想到了什麽,眼中驚疑不定,看起來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


    山中有重兵把守,扶蘇不知道這個小姑娘到底是從哪裏出來的。她一直在看自己的手,半天都沒什麽反應,不知是真在想事情還是蓄勢待發。


    於是,扶蘇直接利落的出了劍,頃刻間就橫在了她的脖子上,接著就問:“何人竟敢擅闖驪山?”


    小姑娘好像被嚇到了,頓了很久,才緩緩的抬起了頭。


    那是個美人,這是扶蘇對她的第一印象,雖然年齡看起來不大,現在還有些蓬頭垢麵,眉眼間卻難掩傾城之姿,明媚又清麗,偏偏這一雙眼睛生的不染塵埃,看向他的時候沒有畏懼,也沒有退縮,對上了他的眼神,反而更加肆無忌憚的瞧著他。


    眼裏,似乎是在打量什麽東西一樣的……感興趣?


    扶蘇今日用完朝食,就聽得有人通報說宛歌在門外等了已久。扶蘇有些詫異,明明他寫信是讓她在書樓下等著,怎麽會跑到他這裏來了,但是她既然來了,扶蘇也便讓人先帶宛歌去了馬車那裏,自己迴去拿好先前備下的《請賢書》提前一會出發了。


    馬車行了一會,便出了宮門,走上郊外的小道,道路一路十分顛簸,扶蘇一路坐的四平八穩,宛歌卻被顛簸的苦不堪言,隻盼望早點到達地點。她正如是想著,馬車忽然急急停下,接著車簾被一隻手撩開,內侍恭聲道:“前方不知為何被一輛馬車攔住了去路,臣下過去查看一番。”


    自己的馬車被人攔住了去路,扶蘇也沒生氣,淡聲吩咐:“不必,讓他們先過吧。”


    內侍應唯,把馬車駕的偏了一些,讓另外一輛先過。那輛馬車路過的時候,扶蘇也隨手掀了簾子看向窗外,看到經過馬車上頭的紋路時候,眼神驀然一滯。


    內侍坐在外頭,自然也很快注意到馬車,驚訝:“公子,那是江上將軍的馬車。”


    扶蘇隻看了片刻,便重新放下了簾子,淡聲吩咐內侍:“想是江上將軍迴來述職,繼續走吧。”


    江上將軍?宛歌迴憶了好一陣才從記憶裏扒出這個將軍,按現在的時間推算,這江上將軍應該有五十歲了,也是一名老將,與晏益同守上郡,但是曆史對他記載模糊,扶蘇和晏益死後他也沒有記載了,也不是死是活,所以宛歌一時之間還想不起有那麽一個人。


    看著馬車越走越偏,最後在一處山腳下停下,周圍荒蕪人煙,枯樹林立,宛歌終於覺得不對勁了,發覺自己一開始的問題扶蘇都還沒有迴答,隻能又問了一次:“公子,我們這是去哪?”


    扶蘇讓內侍在山腳下候著,對著宛歌的迴答也十分簡潔:“上山。”


    看著扶蘇已經邁上台階,宛歌不明白:“為什麽要上山?”


    問完這句,宛歌這才注意到,扶蘇今日沒有帶長公子的遠遊冠,而是便裝小冠,馬車也是十分普通形製,自此出行很是低調,顯然是不想有人發現他是身份。頓時更想不通了,追上扶蘇的腳步:“去見什麽人麽?”


    此時的山路並不好走,整座山也十分陡峭,宛歌看了看自己腳下的軟鞋和長及地的深衣,實在不是什麽好爬山的裝備。扶蘇顯然也發現了她的猶豫,無奈了:“既然要爬山,為何不穿一些簡便一些的衣服。”


    宛歌撇撇嘴:“我也不知道要爬山啊,我們要見誰,哪個高人住這個高山上?”


    扶蘇一愣:“我不是告訴你去哪了麽?”


    迴憶起扶蘇送來的那封信,宛歌羞愧的差點捂臉:“……沒看懂具體地點。”


    扶蘇默了片刻,又問:“看懂幾個字了?”


    宛歌掰著手指算了算:“明日辰時,什麽地方相侯,似乎去雲什麽觀,具體沒看懂。”


    聽到她七零八落的幾個字,很好的迴避了重點,扶蘇搖頭覺得好笑也有些無奈:“溯遊閣去了這麽久,既然連它的名字也不認識?”


    溯遊閣這名字應該出自《蒹葭》,這個著名的詩經篇首宛歌當然認識,但是先前沒有看見這一卷的竹簡,未曾對照,單單這兩字提出這兩字,宛歌還真不認識。發現自己真的做了文盲,正慚愧著,又聽得扶蘇道:“後麵那三個是雲華觀。”


    宛歌重複:“雲華觀?”


    扶蘇:“雲真人所居之處。”


    宛歌明白了:“我們要去見雲真人?”


    扶蘇已經又踏上一個台階,也沒有隱瞞她:“陛下之命,讓我請雲真人下山,順道帶你一道去見他。”


    這山路人跡罕至,其實本可行轎上山,但扶蘇應該為了以示尊敬,並沒有選擇轎子,而是徒步上山。宛歌跟在後頭,一路提著衣擺緩慢而行,解釋完原因之後,扶蘇也都沒再說話,宛歌也琢磨起這個雲鶴歸的事情。


    陛下要她和扶蘇一起見,應該是因為她手上如意的事情。如今可以確定是是陸離白和雲鶴歸有某種利益上的聯係,就是不知道雲鶴歸是不是認識她,見雲鶴歸的時候到底要擺出什麽姿態才不會被他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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